第二十四章 蛇橐阵
大鼐战营,恶虎成群,享用:百味佳肴,美酒琼浆。当下,巴德那鲁灰头土面进入,见过乔胜与阿里。
“巴德将军,此战如何?”乔胜威奇问。
“禀元帅!”巴德奏道,“效朝力士钱彤雷教我生擒归来,又一员战将被我所杀……”
“甚好!”阿里多布郎道,“巴德将军功不可没,本副帅先与汝在功劳簿上大记一功。”
“但……”
“巴德将军,如何了?有言但讲无妨。”
“元帅,末将无能,未取来董贼首级,随去之士死伤过半,请求释罪宽恩!”巴德垂头丧气。
“怎么回事?”
“我曾与董贼交过手,其武功远不胜我,本欲结果那厮性命,不想赶来娄家将二员,一个纵剑,一个纵火,护他一命,惜我大军,皆被大火烧的皮焦骨枯。”巴德道。
“可恶!又是那娄家五圣,一日不杀尔等,难消我心头之恨。”乔胜威奇大怒,“带钱彤雷上来!”
钱力士被捆得似粽子一般,教几个将士押进。众将泼使其跪下,钱力士拒跪鼐哈外犬,只言:“杀剐存留,悉听尊便!若使吾向大鼐屈膝,不可得!”乔胜走进前,“钱将军,本帅敬你为一好汉,莫不如于我帐下效力,本帅不会亏待你。”钱力士道:“呸!我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乔胜道:“大有志气,我给你最后一选择,是生是死,取决于你。”钱力士道:“那便与俺个痛快,少开口,我嫌你狗嘴上沾屎了,臭不可闻。”乔胜大怒,气得磨牙凿齿,“切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忍耐可有限度!”钱力士道:“欲杀则杀,废话少言。”乔胜嗔怒,凿齿怒火,“欲死?我偏不教你死,我欲优待你,既不能为我用,则亦休思为人用。”钱力士道:“尔等作甚?”乔胜喝令,“来人,曳下,与之上刑。”当下,钱力士被诸将提走。
“他奶奶的,气煞我也!”乔胜威奇斟大碗酒来,一饮而下,“万恶的娄家五圣,我该怎的拿他?”
“元帅莫忧!”七圣将中,多里斯瓦言,“待我弟兄七人一举进攻,会他一遭。”
“不可,娄家道术极为深奥,莫言尔等七人,便是千军万马,亦难取胜。”乔胜道,“巴德将军此战可得性命,已是不幸中之万幸。”
“元帅!那吾大军该如何进攻?”阿里多布郎道,“岂因那娄家五圣,就此罢战?”
“不得胜利,岂可罢战!”乔胜道,“若无精晓通天大法之人,皆非其敌。”
“元帅,吾自有法拿他来!”一员双面将言,此人正是瓦塔吉拉。
“瓦塔将军有何本领?”乔胜问。
“吾可摆蛇橐大阵,教之有来无回。”瓦塔道。
“蛇橐大阵?”
“不假!蛇橐阵中危机四伏,便是大罗神仙亦难逃一死。”瓦塔吉拉言,“若元帅信得过我,可将钱彤雷充作诱饵,引竍族军入阵,教他残渣不留……”
“好,若将娄家五圣尽诛,本帅定重赏你。”
“谨诺!”
大鬻城竍族帅营,董兆勃内心伤虑,徘徊不定,道似彳亍于河边,远不见波澜渺渺,他深深叹口气。酆军师问:“元帅因何叹气?”董兆勃道:“可怜这些战死的兄弟,到头皆是一场春梦。”酆智义道:“元帅莫悲,吾等连胜几阵,两军交战,各有伤亡,胜败乃兵家常事!”董兆勃道,“长此下去,亦不是法子!眼下将过年了,必得思个退敌之策。
”酆智义道:”欲思鼐哈克退敌,并无策用。敌我交战一月余,其不得胜,怎可轻易退却?大鼐军中,猛将秀绝,虽吾屡幸捷,其不过伤些羸旅,而我军中,死伤皆是大将。”董兆勃道:“钱将军已落敌手,生死未卜。”酆智义道:“只恐凶多吉少,我已令人速去窥探,但愿他安然无恙,等待吾等设法营救。”
言说钱力士被大鼐军擒获,被押典帐,里外多兵重守,任只蝇子亦难进入。此刻,钱将军正忍受十指连心的锥心之痛,端见他披头散发,面部苍黄,光膀被紧缚冰冷的十字架,浑身遍处伤痕累累,皆是皮鞭印子。此时,乔胜与阿里进入,近前来,“钱将军,这鞭子滋味如何?”钱力士“呸”的一下,坚劲怒言:“只有此力邪?给爷爷搔痒一般,要打便狠些,爷爷若攒下眉,便枉为好汉。”乔胜道:“钱将军,趁早归顺,免些皮肉之苦!”钱彤雷怒喝:“鼐哈克野犬,汝今即斩老子乎!老子死后,亦提你狗头。”“特娘,不识抬举,”阿里打火炭中取过烫红烙铁,“教你嘴硬。”言罢!便狠烙其胯伤处,只见烟起肉臭,皮焦骨苦,钱力士啮齿呻吟。一阵浓烟过后,阿里抛掉红烙,“我儿,滋味如何?”钱力士道:“竟使些下三滥手段,当爷爷是泥塑的吗?”乔胜道:“我对你仁至义尽,不过我先不杀你,待明日午正,看吾如何调理汝等竍族人。”
言翌日正午,天色阴暗,小雪飞扬,寒风凛冽。竍族大营,正将探子飞去报,“禀元帅,离城四里开外发现钱将军。”董兆勃此闻,忙问,“他现在怎么样?”探子道:“元帅,他被绑在一棵树上,浑身遍处伤痕。”董兆勃问,“可知他身边有多少人马?”探子道:“左右不见半个人。”酆智义道:“此乃‘抛饵诱鱼’之计,若强兵突进,深恐落入毒穽。”董兆勃问:“军师,依汝之见,吾该如何智取钱将军呢!”酆智义道:“未曾得鼐哈克把柄,丝毫无法。”董兆勃道:“岂要吾忍痛割爱,见死不救?我连折大将数员,无论何如,亦得救钱将军归来。”“唯如此!”酆军师喝问,“诸将谁敢昧死前去?”当下,一员战将言:“末将汤毅愿任命前去。”“好!”董兆勃道,“本帅许汝带一队兵,并率‘娄家五圣’暗地埋伏,若救钱将军归来,吾定于汝庆功。”“谨诺!”汤毅速去备办。
言当日汤毅手执蟠龙棍,携千百步兵出城,行走离城二里,众军驻足伏藏。汤毅唤几个腿脚快的将士出来,言:“事关重大,吾命尔等速往八方窥查,四五里内可有大鼐军际,一炷香速回,早报我知。”“谨诺!”诸将士分路前往。
须臾,各方守探速往报知,“启禀汤将军,吾方观看,四五里以内,并无掩藏大鼐兵。”汤毅此闻,命,“好,既如此,吾等速去,取钱将军归来。”
寒风如剑,白雪似玉。钱力士渐从昏迷中醒过,忽闻踏步如引鞭,雄声壮山川,当其细观,只见汤毅率兵前来,口中作呼,“钱将军,我等来也!随吾去也!”钱力士见状,慌得肉颤心惊,放声大呼,“不可来,快回去,此是圆袭——”汤毅此闻,令诸兵扎稳脚步,问:“钱将军,我已探得八方无鼐兵,这才赶来。”钱力士道:“勿管我,快回去,此是鼐哈克阴谋!”汤毅进退惟谷,不知所如。此刻,双面怪人瓦塔吉拉一道烟隐出,立钱力士身旁,“既至,势须留命方可!”诸将见状,来者巨耸似山,气冲斗牛,唬得跌了一跤。
“呔!”汤毅喝问,“汝乃何处祸乱之精怪,哪方害人之魔鬼?”
“瞎你狗眼,老子乃乔胜麾下战神,瓦塔吉拉是也!”
“莽夫,亟放了钱将军,若吐半个‘不’字,定教你踏上阎王老子门槛。”
“天大口气,以子可耐我何?”瓦塔狂妄道,“有种过来,和我较个高下,莫耍嘴皮功夫。”
“汤将军,快走,莫要管我,你打不过他。”钱力士呼道。
汤毅不知进退,踌躇一阵,令诸将,“待吾此去,会他一遭,尔等先莫轻动。”言罢,端见其挥动蟠龙棍抢将过来。
“汤将军,快回去——”
汤毅不理钱力士之言,只抢过去,掣大棍招瓦塔身上滥砸数下,并见其无分毫伤痛。“玩够了吧!该我了。”瓦塔毫不留情,双臂似千斤铜锤,一挥而下,乱拳砸断汤毅两条臂膀,既而转身,一头墨发似金针竖起,第二张面孔目置金光,鼻喷毒气,血花大口一咬而下,将汤毅一身精血吸干。汤将军就此惨死尘埃,化为乌有孑遗。
“谁有不畏死,敢前一步?”瓦塔披猖。
诸将唬得跌颤儿,不敢挪动一步。瓦塔此见,好不爽快,挥手化把短刀,“若不敢向前,我便从他身上割肉下来。”诸将惶遽,按扎脚步不稳,进退无择。瓦塔懒得废言,端见其捽钱力士一只耳,一刀抹下,鲜血喷流不止,钱力士忍痛强烈挣扎,骂道:“泼流寇,有种杀了俺,老子死后,化作厉鬼亦当取你小命。”瓦塔不理睬他,将其血耳放入第二张面孔之口,细嚼慢咽。竍族军几乎被吓瘫痪,皆抱一团,不忍直视。“看来一只耳难以服众,尚得再须一只。”瓦塔又捽其另一只耳,尖利的一刀抹下,首耳双双异处,此可痛煞钱力士也,当即啮齿嚼唇,“汝杀我乎!汝杀我乎!亟杀我矣!”瓦塔狂笑不止,将其第二只断耳塞入正面之口,“咕噜”咽下,“许久不曾受用这般美味。”竍族军大惊吃吓,抱头跌跤,手忙脚乱,混作一团,极少晕死过去。“不行,须割其舌来享受。”瓦塔欲动手,忽闻得一阵悍海之音入耳,“娄家五圣在此,泼怪休猖狂。”既而方见五个大汉跳落云头。
“我在此已候尔等许久,今日必教尔等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瓦塔讥讽,“人未至,吠声先至,岂是雄杰?谈甚么娄家将,不妨称赖头犬。”
“泼孽障,速放钱将军,吾遂留个全尸与汝。”娄家将道。
“我好畏哉!”瓦塔道,“人就在此,有种来取。”
“岂有此理!泼孽,纳命来!”娄家五圣腾空而坐,攒指捻决儿,齐喝令,“疾!”
颿风之怒,赩电之裂,铦剑之光,烔火之绝,蚖蟒之游。飓风剐骨,霹雳猛击,利剑横飞,火焰漫天,毒蟒凶顽。地动山摇,日月颠倒。
大鼐深谋何人猜,蛇橐阵中玄门开。
阴阳两面金沌乱,恶党召幡攒尸海。
“雕虫小技,不足道也。”瓦塔格外猖獗,端见其舞双臂,掣出一面火色大旗,口中念念有决儿,顷刻间天昏地暗,雷鸣电闪,将竍族军皆困阵中,四面不见寒冬阳景,八方独留残更暗影。“至此蛇橐阵中,休想再见世光!”瓦塔嚣张跋扈,“娄家赖头犬,受死乎!”言讫,端见其攒指施展法令,煞气腾腾,一阵烟雾后,滚滚乌云层中降下一只巨怪,看它:头生四角,鼍头鹿耳,颈至腰似猩猩体,双臂恍若擎天之柱,两爪生着细长尖甲,其腰部以下拖一条蛇尾,蛇尾正中生八只蟹爪。
“去吧!蛇橐,杀死他们……”瓦塔摇旗呐喊。
蛇橐怪狂哮一声,口中喷出熊熊火焰,将竍族军烧做一团,好似一片火海,火势三丈,漫天腥烟,惜此多勇士,满地打滚,哀叫千里。可怜被毒火燃上一身,被燎的金甲顿开,布衣冉冉凝化,发须皆被燔炼成灰……
狂哮的大风,惊天的霹雳,锋利的天虹剑,毒猛的火焰刺,凶狠的五花蟒,一发攻向蛇橐怪,不思此力大无比的怪物筋骨如钢,万物不得侵身。“就凭你们这些不痛不痒的攻击,又能奈我何?”蛇橐怪狂言,“愚蠢的竍族人,要我送一份厚礼与尔等。”蛇橐怪仰天吼叫一声,一只巨掌劈天盖下,娄家五圣进退路穷,皆被那妖兽裹在掌中,捏的粉碎,可怜英雄一世神武,命不该绝,哪知落得如此惨烈,一场梦幻皆许惘然……
瓦塔此见,诸军尽诛,遂收法象,一道烟走了。端见此一片冰雪世界,已成狼烟滚滚,腥气冲天,一地尸体,焦头烂额,枯黑露骨。千万血肉之躯,茫茫终化尘埃。
大鬻城竍族将营,居探子慌传噩耗,细言战情,董兆勃闻之,惊了一跌,慌言,“甚么?吾军无一生还,已成尸山血海。”酆军师道,“何人哉!岂可胜过娄家道法?”探子道:“属下探得,此人近二丈高,前后两张面孔,法术超群,仅其一人,伤吾大军千万。”“双面人?”董兆勃疑惑不解。“此乃颅部寄生胎……”酆智义道,“不出半日,可杀吾千万大军,定不在人为,不知何方精灵作祟。”董兆勃道:“有这样的怪物在,吾大军已临近被其全歼之边缘。”言着,泣数行下,“怜吾凤砉五圣,再不能大显神威,此教吾军失去右臂……”诸将抚循,“元帅,请节哀!人死岂可复生,吾军与鼐哈克必不两立。”此刻,一员将佐请命:“元帅,待吾此去,管教他双脸面目全非,为吾竍族英雄报仇雪恨。”董兆勃道:“蓝将军,莫做无谓牺牲,若制止鼐哈克,必得另寻良策,此般硬打,恐落个两败俱空。”酆智义道:“鼐哈克势于天下之大,谋甚众多,便是羣圣之筴,亦难止一时之困。”“岂容吾军枯坐不务,待其悬刃于项。”蓝将军挥来一把一字镔铁杵,“与其等死,不如拼了。”酆智义遮拦:“蓝将军,不可莽撞行事,否则必致大患,望将军以大体为重矣!”蓝将军道:“鼐哈克猖獗极致,吾已忍无可忍!汝久按甲,莫非视大鬻遭其吞噬。休言此行未必就死,即便一死,吾亦为竍族而舍命。”言讫,便欲行去战。“蓝海盛,”董兆勃喝道,“汝尝不授军令,便自擅意,若一意孤行,即为藐视军规,休怨本帅以军法论处。”蓝将军道:“吾此番去,若可活着归来,愿请元帅降罪。”言讫,端见其走出帐外,跨上战马,迎出城外……
敌营。大鼐凶将畅聚一处,纵酒狂欢。
清平长乐伴军饮,舞女花枝多妩媚。
幽兰彩翎新风起,玲珑琵琶旧梦归。
醽酒酌满夜光杯,大将狂歌赏艳蘂。
今夜欲过三巡醉,月下颜色知几回?
军中笙乐洪起一片,十八名歌姬娇蕾初绽,花枝招展,劲舞柔姿,战营一片欢腾歌放。
“元帅大飨三军,此乃军中之喜!”加布塔道,“投军数日,未尝有战功,甚愧也!”
“杀死娄家五圣,瓦塔将军大功显赫,”乔胜斟酒敬起,“来,吾等为瓦塔将军干一杯。”
诸将把酒倒满,与之相敬。
“客气客气!”瓦塔吉拉陪饮一杯:“甚么娄家五圣,在某家眼中,不过为吾足下之虫也!区区鼠辈,何足恐他?蛇橐大阵,总是大罗金仙亦难逃一死。”
“好!”阿里道,“娄家将一死,凤砉最棘手者,当属尤文雄也!其他众将,吾等绝不置于目中。”
诸将畅用美味,对酒狂歌,观眼下娇娥似水,婀娜妖娆,如此迷惑情深,教之漦流不止。乔胜道:“诸将斗战辛劳,而今攻克大鬻似探囊取物,本帅特令,此些歌姬,赏于尔等寻欢,尽情戏虐……”“好!多谢元帅!”诸多狂将已饥渴难耐,见其面携猥璅,似饿狼般扑去,你争我夺,固不让也。惜狼多肉少,只好日夜更耍……
“驾——”大鼐营盘,一员虎将手掣一字镔铁杵,驾马逸来,“天杀的双脸怪,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当下,上百鼐兵一拥而上,将其喝止。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吾大鼐战地,活腻歪了吗?”一裨将喝道。
“吾乃董兆勃大元帅麾下战将蓝海盛,此番杀来,欲为娄家五圣报仇,教双脸怪者速来就死。”
“竍族小儿,微不足道,今日教汝有来无回。”裨将叱令,“弟兄们,与我宰了他。”
“驾——”蓝海盛挥杵杀入鼐军当中。
乱刀斩来,蓝将军毫无退惧,持杵挥倒一堆。
“我杀了你们这帮野兽!”蓝海盛杀红了眼,口吐怨气,铁杵横飞过,瞬间倒下鼐军排排,“一帮毒蛇恶兽,去死吧——”
蓝将军气贯长虹,血气苍穹。你见他:乱军中搅个糜沸浪起,走风吞云。正是:
一杵飞花英气存,万刃难敌他一人。
翻江倒海显本领,展地开天扬威风。
可恨乔胜出鎏虹,战魂垂敬天宿星。
为雪鄙城千尺恨,天玺当系英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