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 猎物
“这下……可糟糕了啊。”
左长青很是不解,自己在1岁的时候不应该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吗?怎么可能会做出弑杀双亲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来?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他1岁时父母就已被他所杀,那现在家里的那对夫妻又是谁?
他急切想要找出答案,但教室外的脚步声明显不打算给他时间,似乎下一刻便要一脚迈入。
被动往往会使自身陷入不妙的境地,左长青并不是一个被动的人,所以他决定从教室后门出去。
“教室又不是只有一扇门。”
脚步声在前门处响起,但左长青却一脚踹开教室后门,主动跑出教室,想要看看脚步声的主任究竟是何许人也,但他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历史老师?!”
左长青上了三年的历史课,但其实压根就没记住那个常常嘴边挂笑的秃头历史老师的名字。
他亲眼目睹历史老师的死状,头颅爆开,干脆利落,但现在即将迈步走进教室前门的秃头男人又是谁?
没记住历史老师的名字,但并不代表他记不住历史老师的体征。
“学生?”
秃头老师明显有些疑惑,但明显我们的左长青同学要更疑惑一些。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死了吗?”
空旷的走廊里徒然只剩下难以言明的沉默。
“我死了?”
秃头老师越加迷惑。
两人都向对方迈了一步,但又蓦地停下脚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对峙着。
历史老师确确实实是死了,这是教室里所有同学都亲眼见证的事实,但眼前这位五十上下的秃头中年人是那么真实,除非……
“你不是历史老师!”
左长青坚信自己的想法,他相信自己先前所见的景象。
“我不是历史老师?”
秃头老师越发不解,但他很快整理好情绪。
“这位同学请不要开这种玩笑,现在是封校期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秃头老师的脸色明显严肃起来。
“封校?”
左长青明显没有想到会得到这种回复。
“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位同学,我不管你是谁,请立刻离开学校,不要给警方的调查带来更多的麻烦!”
“警方的调查?学校里到底发生啥事了?而且我明明看到你……”
“同学,立刻离开,我不想把事情闹到警方那里。”
秃头老师从兜里掏出了他的手机,作势要拨出电话。
型号是2017年发行的iPhoneX,和左长青记忆里的倒是无二。
这样的进展明显不是左长青所预料到的。
秃头老师明显是一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难道发生异常的是自己?
“呃……老师,你能跟我说说咱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左长青始终保持警惕,与秃头老师保持距离,对方明显是不认识自己。
“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秃头老师的情绪有些激动,但他尽力保持平静,开始在手机上滑滑点点。
他开始走向左长青,并亮出屏幕上的画面。
屏幕上是一张三分之一部分打了码的照片,通过剩下没打码的部分,可以看出这是一堆姿势诡异的尸体。
“2022年10月23日,我市乐阳第七中学发生一场大型学生集体坠楼事件,
经家属认领及相关信息匹配,确认为高三段五班的39名学生,无一人确认存活,悉数死亡……”
“看完就赶紧走吧,这地方不太平。”
历史老师把手机举到左长青面前,似乎是想让他仔细看看这则新闻。
“让我仔细看看可以吗?”
他与秃头老师的距离只有一米,但是对方的一切举止都是如此正常。
秃头老师把手机放到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异常。
左长青暂时放下警惕,开始用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他在迅速抓取关键词。
39人?集体跳楼?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班里一共有41个人,但新闻上却显示只有39人,如果少了自己的话,那剩下的一个人又是谁?
他切回那张打码的图片,寄希望于其上,希望能够发现什么。
“这!”
他终于从这张吓人的图片发现了端倪!
角落里的一具无头尸体,看上去是一个女学生,是唯一没有打上马赛克的尸体!
左长青眯起眼睛,拍摄这张照片所用的相机像素极高,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女尸脖子上整齐的断口,颈椎,以及被被凝固血块堵塞的喉管。
这绝对不是死于跳楼。
最后他下滑屏幕切出手机消息栏,消息栏里标明着的日期是2022年10月30日。
他记得今天来学校前曾经看过手机里的日历,是10月23日,与刚才所见的“学生集体跳楼事件”发生在同一天。
而现在的时间,已经是这事情发生过后的一个星期了。
身边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而又虚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我们……我们跑掉了吗?”一名扎着小辫的少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和另一位女生在跑出一段距离后,拐进了一间教室里。
那些多出来的教室布局完全一模一样,甚至连那面刻写着罪状的墙都没有丝毫不同,只是少了遍地的鲜血和尸渣。
“不要出声,真的会死掉的……”
两个女生脸上都挂着泪痕,不住地哽咽,她们都经历了这辈子遇见过最恐怖的事情。
而且她们再次目睹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还喷涌出了汹涌的血花。
“方……方,她……”扎着小辫的女生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忘记那个恐怖男人一刀砍下方红艳头颅的样子,她也永远忘不掉从断口如同喷泉般爆出的“血泉”。
“噔……噔……噔……”
男人的脚步声一如死神的大镰,慢慢架在众人的脖子上,逐渐逼近喉部细嫩的皮肤和脆弱的喉管。
“他妈的!拼了!”
走廊上响起一声暴吼,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与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切突然又归于平静,还有一声声踩在粘稠液体上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脚步声。
待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啊啊……那……那个是曾轩逸啊……”
在一众女生的印象里,那个暴力少年从来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下手狠辣,不留情面。
但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在那个恐怖的男人手里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只是一个照面便被枭首。
“那个真的是人吗?我不想被砍头啊……”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对吧,对吧?”
“我都还没好好享受过……连恋爱都没谈过……哈……哈哈哈!为什么是我啊啊啊啊!”
这种环境下,精神失常,语无伦次再正常不过。
试问有哪个正常人在几个小时内亲眼看到大量从未见过的血腥场景,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危险,还能保持一颗平常的心。
身边一个个相处了三年之久的鲜活生命相继消失在自己眼前,那把斩下不知多少头颅的刀仿佛就横在自己的脖颈旁。
“不要啊……不要啊……”
另一个女生不敢发出声音,只是无声地做着口型。
脚步声再度回荡于走廊外,最终进了教室。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杀了你啊!!”
如果原始森林里的猎物被捕食者锁定,即使陷入绝地,也永远少不了临死前的反扑。
那位发疯似的女学生空手扑向身上散发着森森血气的男人。
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在女学生即将触到他的胸口时,男人躬腿侧身,身体一沉,对准女学生的膝盖后窝便是一刀。
一刀切开女学生膝盖后窝的肌腱与侧面副韧带,因为顾忌刀口磨损变钝,他没有深入切割女学生的被半月板与髌骨保护着的膝关节囊,切断肌腱已经足够令其失去行动能力。
女学生跪着扑倒在地,疼痛刺激着她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嘶叫。
“吵死了。”
男人一脚挑翻面部朝地的女学生,一刀断喉。
他没有折磨猎物的喜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以此保命。
另一个女学生紧捂着嘴,尽力停止身体的抽动,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躲在教室角落的桌子下。
“喝……喝呃……”
被割喉的女学生声带被断,失去了发声能力,但从她那怒睁的眼里,有的只有不甘、愤怒、恐惧和对男人无声的诅咒。
男人一刀插在女学生的胸上,不要误会,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他的目标是左胸下的心脏。
刀锋划过液体的顺滑感觉过后,便是割裂肌肉组织的略微艰涩感。
刀身拧转,女学生的心脏被搅碎,瞳孔逐渐失去对焦,肉眼可见地灰暗下去。
男人蹲下身,合上那双死不而不瞑的眼,用女学生的衣服擦去刀身上的血迹,随后起身离去,似乎并没有发现另一个人。
这间弥漫浓厚血腥味的教室里只剩下一具尸体和一个如同猎物般瑟瑟发抖的少女。
——————————————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问讯室外,一位肩上别着黑底银花,底端有着一条细杠的中年警员手握一份卷宗。
“18年……这个案子都已经18年了。”
操作着监控画面的刑警几乎是要把脸贴在屏幕上:“什么时候叫市总局给咱这小地方更新下设备呗,虽然就是个小队,但这种设备也未免太强差人意了吧?”
屏幕上是少年的正脸,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桌子上的小小凸起,里面是连接着外面那个监控屏线路的针孔摄像头。
少年的手被镣铐所环,手指不断地互相拨弄着。
看得出来,他在尽力压制住自己的紧张。
“说说吧,为什么会从三年五班的教室里出来?”
对面的刑警大概四五十岁上下,脸上有一道白色的疤痕,从嘴角沿到大致颧骨的位置。
这是他曾经审讯的一个嫌疑人留下的“杰作”。
这个中年刑警微眯着眼,深黑的瞳孔里仿佛存在着一所深暗的监牢。
“我是三五班的学生。”
这句话刚想脱口而出,左长青便止住了嘴。
这时候贸然说出这些话一定会引起更大的怀疑,而且从秃头老师的话语和新闻里的描述来看,这个所谓的高三五班已经全员死亡,无一人生还。
“我不信邪。”
左长青冷不丁蹦出来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对面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那双鹰一般锐利的双眼直视着左长青的眼睛,这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沉默良久。
“没什么想说的吗?”
中年刑警的面色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
“我……我了解的现实都被……”
「警告!禁止透露任何有关于游戏的资料!后果自负!」
一阵撕裂般的痛觉从脑中传出,伴随着仿佛要占满整个视线的血字,左长青疼的几欲狂叫,这是一种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齿痕细密的长锯快速地切割大脑的感觉。
“冷静!冷静!”
中年刑警迅速绕到其身后,铁钳般的双手掐住左长青的双肩及锁骨下方。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而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住对方的情绪,同时有效地限制住对方的行动。
“呃啊啊……”
中年刑警的手法很是老辣,如同一个人武警出身,从镇压暴乱转行至对嫌疑人问询一般。
但被用力掐住锁骨下方那块地方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左长青被颅内剧烈的疼痛和血字折磨的同时还要被钳制,没有痛晕过去简直是一个奇迹。
中年刑警对着审讯室里的摄像头使了几个眼色,很快就有一位穿着便衣,如同法医般的男人前来接应。
“同学!同学!听的清我说话就伸一下大拇指!”
法医嘴上说着,手里也没闲着,娴熟地掀起左长青的衣服,将听诊器至于其左胸,微微移动,试探着他的心跳。
“心率很快,心律不齐且偏弱,”法医稍加力度撑开左长青因痛苦而紧闭的眼睛,“瞳孔扩大,典型的受惊……不,他可能有隐藏性的心脏类疾病。”
半分钟过后,法医离去,左长青并无大碍,只是一瞬间压倒性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晕厥,但所幸他坚持下来了。
他终于又摸出了一个规律:这场杀人游戏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甚至还会亲自出面,防止自己暴露在大众的面前。
“不……不能说,这个秘密,说出来一定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