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话当真是石破天惊,众人无不侧目,连梅姑娘都忍不住转头,深深地对十三夫人行了一礼。
慕容云脸色铁青:“魔教蓄意炸毁堤坝,引黄河决堤?”
十三夫人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魔教纵然当时力压江湖中的各门各派,但别忘了江湖之上还有朝庭的锦衣夜使和北平城听雪阁,以及那些身经百战的禁卫军和锦衣卫!魔教纵然吃了豹子胆,也绝不敢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何况连我一个草莽之人都能看出来的事,锦衣夜使与听雪阁岂有不知道的道理?但如今魔教依然尚在,就说明与他们无关——最起码,他们不是主谋,只是跟在狼后面捡肉吃的豺狗!”
慕容云道:“幕后黑手是谁?”
十三夫人冷笑道:“连锦衣夜使和听雪阁都还没查出来,九公子也太看得起我那小小的江河盟了。”
慕容云一怔:“连锦衣夜使和听雪阁都查不出来?”
十三夫人冷冷道:“若是查得出来,九公子以为魔教能在被锦衣夜使和听雪阁同时盯上后,还能安然退回关外?”
慕容云突然想到一事,失声道:“不是锦衣夜使和听雪阁查不出来,而是………”
就在此时,梅姑娘淡淡道:“诸位,到地方了。”
慕容云也深知自己失言,闭上了嘴,只是眉头紧锁,形成一个“川”字。张梦溪心想:莫非不是查不出来,而是就算查出来了也拿对方无可奈何?但听他们讲,锦衣夜使和听雪阁已经飘然凌驾于江湖所有门派之上,还会有谁令这两个庞然大物忌惮?梅姑娘先前并不参与讨论,却在此时急于打断这位九公子的话,莫非是不愿被谁听到?
想到此处,张梦溪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前一亮,只看到一片纵横宽阔的荷花池引入眼帘,远远瞧去中间有一个大水榭,居然是用汉白玉石堆砌而成的,周边前后又围着十几个八角亭子,十分古怪。更古怪的是,那座正中央的亭子,好像有个人。众人在宫装小姑娘的引路下,纷纷走进各自安排好的亭子,这时张梦溪才看清楚,原来那座中央水亭之中,正用十几根手指粗大的银链绑着一个女人!甚至有两条铁链,从背后穿过了她的琵琶骨,再顺着手臂向两边延伸到亭角上。这种绑法十分残酷,因为被绑之人不仅双臂无法运气,还不能乱动,一动就痛的钻心刺骨。所以她必须屈膝坐着,两臂展开,像一只被绑住定死在墙上的蜻蜓。
莫非这就是今晚的花魁“七星海棠”?
那女子听到声响,缓缓抬头,她双鬓已有华发,眼角也已经有了尾纹,虽然身上的那件霓裳彩裙已经不太适合她穿了,但依然能看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姿绰约,光采照人。
她睁眼从左到右扫了一下,冷笑一声,从牙缝中蹦出四个字:“名——门——正——派?”
一个银发古稀老者缓缓起身,走到八角亭边,问道:“琴无弦,可还记得老夫?”
琴无弦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剑魔顾天舒,自然记得,当初骂我家小姐骂得最狠的就是你这个老匹夫,还说什么要与我家小姐既决胜负,也决生死。结果等我家小姐不远千里赶到顾家庄,你这老匹夫却躲到凌云山去了。看你老婆儿子孙子孙女还有一大堆阿猫阿狗们哭得那么伤心,大概是羞与你为伍吧?我家小姐就大发慈悲,通通送他们进了轮回,希望他们来世可莫要再碰到你这个窝囊废!”
顾天舒面色不变,但双袖颤抖不止。
“彭”得一声巨响,顾天舒所在八角亭周边水面炸裂,掀起湖中游鱼荷叶无数,显然是顾天舒怒气勃发难以压制,引动内力所致。不过梅姑娘只是伸手一指,那四散水花纷纷止住,停滞在空中,只有半空中的游鱼不断扑腾,表明这并非静止画面,十分诡异。而后水花慢慢合拢,形成一个大水球,包裹着游鱼慢慢落入荷花池中。
顾天舒旁边紧挨着的亭子中,一个发色黑白参间的老者“霍”得一声站起,大声说道:“当年顾大哥是被我迷晕后带去了凌云山,为此还与我割袍断义,可不是顾大哥怯战!”
琴无弦撇了他一眼,冷笑道:“唐啸林,当年我家公子与齐静悬大战之时,你这个胆小鬼却只敢在躲在外围偷偷放暗器。你这种无胆鼠辈根本没资格跟我讲话,蜀中唐门的人都死绝了吗?让唐啸天滚出来见我!”
这句“无胆鼠辈”却惹毛了另一个人,琴无弦身后一矮胖老者怒声道:“齐盟主、唐大哥的名号岂是你这妖女可以叫的?”
琴无弦仰天长笑:“啊,原来是你这只臭老鼠……叫什么名字来着?当年我家小姐单挑整个中原武林,我家公子独战正邪两道,两次大战你这只臭老鼠都装病躲在老鼠洞里不敢冒头,哈哈哈,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都不敢站在我面前说话!”
那人怒道:“妖女敢辱我飞鼠门?”
说罢越出八角亭,直扑琴无弦。梅姑娘眉头一皱,素手轻轻一挥,那人就犹如滚地葫芦一般倒飞回八角亭。琴无弦看了眼梅姑娘和张梦溪,微笑道:“也就这边看着稍微不让人那么讨厌,小姑娘的御物之术练的不错,可学会听雪阁主的那手御剑术?”
梅姑娘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嘴,但最后并没有发声。
琴无弦不以为意,目光越过梅姑娘,看向张梦溪,微笑道:“小兄弟看样子也没学过什么功夫,可惜我家公子的功夫不怎么适合你。不过也别灰心,听雪阁的武功秘籍不少,灵丹妙药甚多,可切莫浪费了你这身天赋异禀。”
张梦溪默然不语,良久,才开口道:“我姓张,我叫张梦溪,前辈莫要忘了。”
琴无弦的言语突然变得十分温柔:“这样啊,记下了。我以前是没有名字的,后来遇到了我家小姐和公子,于是我家小姐就帮我取名琴无弦了。”
唐啸林道淡然道:“琴无弦,等我将你带回唐门,会用这世间最残酷最恶毒的方法折磨你七天七夜,再带着你的人头去祭奠我大哥。”
琴无弦一怔,难以置信道:“什么?死了?唐啸天死了?”
唐啸林淡淡道:“那一战后,我大哥身负重伤,回到唐门不到半个月就去了。”
琴无弦似是没听到唐啸林的话,只是不停的喃喃自语:“死了?就这么死了?”蓦然又张狂大笑:“死得好!死得好!不自量力,竟敢硬接我家公子一招流云飞袖!这就是愚蠢之人的最终下场!哈哈哈哈哈哈!!”
琴无弦双手紧我锁着她琵琶骨的两根银链,仰天狂笑,行若癫狂,只是两眼之中又突然涌出两行清泪,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谁允许你就这么死了?你怎么敢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