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张梦溪坐在窗前怔怔出神,轻轻抚摸着膝上的那把剑。

剑名“天枢”,亮如秋水,白色剑鞘上配着八颗明珠,成北斗之形。只是为首的那颗,要比其他七颗更大一些。

顾天舒终归是将天枢剑卖了,留下来那块祖坟,离开的时候拜托梅姑娘帮他的天枢剑找一个好主人,然后当天那把剑就送到了张梦溪的手上。

跟天枢剑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本剑谱。

带话的宫装小姑娘冷冷的复述梅姑娘的话:“这把天枢剑是古时一位剑仙的佩剑。遗憾的是顾天舒只得到了他的剑,没得到剑本身的认可,致使这把天枢剑发挥不出三成威力。这本“天问”剑谱自然比不上那位剑仙前辈的剑法,但比顾天舒的练的要好一些。”

顾天舒离开前特地找到了他,大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张梦溪想了两天,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被送进宜兰园,跟慕情的卖身契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所以张梦溪有些茫然,他现在周围的所有人好像都知道一些事情,但作为当事人的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那本剑谱他练了两天,觉得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小时候跟高从诲在菜花地砍菜花来的有趣,至于得到剑的所谓“认可”,对他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剑是死物,如何认可别人?

现在是六月伏暑,外边应该还很热,但在地底,可能是因为见不到阳光,张梦溪现在觉得有点冷。

一个宫装小姑娘持着宫灯找到了正坐在荷花池旁发呆的张梦溪,冷冷道:“换衣服,跟我走。”

张梦溪问道:“要带剑吗?”

宫装小姑娘皱了皱眉头,说道:“随便你。”

于是张梦溪就把价值五千两银子的天枢剑丢在荷花池旁,转身走进屋中。

梅姑娘正常情况是不会离开宜兰园三层楼的,因此今晚的盛典是兰姐主持。兰姐当然也不会想寻常角斗场那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像只孔雀一样在擂台中央解释什么双方来历,武功云云,她只是单手托腮,坐在高楼之上看着人声鼎沸的擂台,面色淡然。

张梦溪突然觉得有时候兰姐跟梅姑娘有点像——不是长得像,而是气质很像。不同的是梅姑娘无论对谁都是冷冷淡淡,但兰姐看到张梦溪,会像一个姐姐看到心爱的弟弟一样喜笑颜开。

因此张梦溪看到兰姐的笑脸后,决定还是把困扰自己几天的的问题藏在心里,等以后再去慢慢解惑。环顾一周,张梦溪发现除去三层楼那些参与花魁竞选的贵客外,好像还多了不少人,其中有几个人比较引人瞩目。

其中一个是一看就是富贾子弟,不过跟沈春鸿的温文儒雅不同,那少年虽然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十分和善,但张梦溪目光扫过时他似有感应,回头朝张梦溪的方向看了一样,眼中透出一股难以掩盖的锋芒和戾气。

兰姐顺着张梦溪的目光撇了眼,笑道:“那人叫范武堰,晋西八大家之一的代表,也算贵客,本来前几日也有资格参与花魁竞选,不过出了些纰漏晚到了几天,现在心情大糟。”

张梦溪又看了看范武堰身后的两名护卫,一个长得很健硕,像个黑熊,令张梦溪一下子就想起那晚的蒙古刀客。

兰姐道:“此人刀法不低,竟也给范家招揽当了一个护卫,但你知道他最厉害的在什么地方吗?”

张梦溪轻轻抚摸自己这两天练剑磨出来的水泡,又看了看他的手。

兰姐微笑道:“小梅真舍得下血本,

总算没白给你洗眼睛了,这么昏暗居然也能看的清楚。不错,此人最厉害的是练刀练到这个地步,手上居然反而没有老茧。要知道当初我们姐妹为了洗去手上老茧,不知道花费了多少苦功夫呢,但他虎口却并无药水洗涤痕迹。”

张梦溪又看了眼范武堰另一边的老人家,皱了皱眉。

兰姐笑着评价:“深藏不露,如渊如海,此人在范家地位绝对不比范武堰低了。”

张梦溪终于开口:“兰姐你呢?”

兰姐哈哈大笑:“人家就是一掌柜的。”

兰姐并没有刻意压低笑声,很快引起了旁边雅间的一人注意:“兰掌柜的笑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也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呗。”

张梦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因为说话的就是十三夫人。

兰姐轻轻挥手,立刻有四个小厮持剑持刀,将隔间拆了。那隔间乃是木制,倒也不难拆,难得是那四个小厮拆卸之时既无响声也无灰尘落下,像是割豆腐一样将隔间一块块切下,然后带出门外。

另一边传来一声幽幽叹息:“一个人看别人打架,实在没什么意思,劳烦兰掌柜的把我这间也拆拆?”

嗓音尖锐,很明显是郑和。

十三夫人看到张梦溪就笑了:“小青梨,又见面了,你说巧不巧?”

郑和那犹如公鸭一般的尖锐笑声响起:“十三夫人,没你这么吓唬人孩子的。”

张梦溪对郑和感官不差,不曾想十三夫人对郑和居然也颇有好感:“唐啸林那个老匹夫得了花魁,现在还躲在三层楼舍不得出来吗?”

顾天舒回祖坟守墓,早已离开宜兰园,因此郑和再无顾及,哈哈笑道:“那个穷鬼,现在肯定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法的从琴仙子口中压榨出姚广孝的所有秘密,哪里舍得离开半步?”说罢长叹一声,显然对琴无弦无比惋惜。

十三夫人也叹息一声,埋怨兰姐道:“我对你们听雪阁主仰慕已久,可惜一直未能缘荆一面,这你是知道的。只是实话实说,这事阁主做得实在不怎么地道。那位琴无弦当年除了那几个奸淫掳掠的黑道绿林正好撞到她手上外,其实也算不曾杀过人。花无眠与你们听雪阁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早已身躯化骨。再则江湖事江湖了,听雪阁还为难人家侍女作甚?”

这话在十三夫人口中说出来其实已经很重了,因此兰姐只好笑而不语。

十三夫人继续道:“郑总管,你去半路截杀唐啸林那老匹夫如何?我们江河盟倒也不是怕了他们唐门,只是听雪阁这边不好交代。”

兰姐置若罔闻,依旧单手托腮看着空荡荡的擂台。

郑和右手不停地敲打桌子,显得十分心动。郑和旁边的雅间也传来一阵沈春鸿的笑声:“阴花宫虽说不怕唐门,郑总管大概也无所谓听雪阁的态度,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唐啸林虽然名声上比不过他大哥唐啸天的铁树银花,但那手暗器的功夫还是不容小觑的。”

十三夫人与沈春鸿虽然就是妥妥的拱火,却也表明了江河盟与沈家不惧唐门,在救琴无弦一事上愿助一臂之力的意愿。尤其是沈春鸿,商人讲究以和为贵,何况沈家富甲天下,在蜀中与唐门其实还有不少生意往来,如今说出这话,倒是令张梦溪有些对他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了。

郑和阴柔一笑:“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老实说我虽只与琴仙子只见过一面,花无眠跟姚广孝大杀四方时我更是还没出生,不过也……”

就在此时,又有一苍老冷笑传来:“你们想半路截走琴无弦,又岂是单单与唐门为敌?”

张梦溪听出那是那位“地鼠门”的声音,皱了皱眉。郑和“哎哟喂”的一声:“今天老鼠居然敢爬出来啦,兰掌柜的快放几只猫出来。”

那人阴森说道:“老夫不知道你们阴花宫功夫有多厉害,不过牙尖嘴利老夫算是领教了,待会她们比完了,咱们俩下去玩玩如何?”

郑和拍手道:“这可是你说的,谁输了就从对方的裆下钻过才能离开擂台怎样?”

那人怒气难耐,咬牙道:“小辈放肆……”

眼见火药味愈加浓烈,偏偏始作俑者十三夫人此时正在好整以暇的看自己指甲,好像完全没听到争吵。兰姐只得无奈打断道:“山前辈息怒,对决已经开始了。”

张梦溪望向擂台中央,两条曼妙的人影已被带上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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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锦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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