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回去到陈会思家刚好十点,陈会思刚刚睡醒,陈子梅手机里的报告也刚刚出来结果。
陈子梅把报告转发给医生。过了好一会,医生回复,她复查的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水平区间,并嘱咐她记得要定期复查。
报告出来了吗?
陆满估计也是掐着点来问的。
陈子梅回复他,一切正常,定期复查就好。
好,今晚七点带你去吃饭。
陈子梅答应,反正在这里她的出入自由比海城是要宽松的。只要跟陈会思知会一声就好,而且今晚估计她姑父也回来了。
“你做完了检查?你叔送回来的?”陈会思榨了两杯橙汁,给一旁的陈子梅递了一杯。
“做完了。今天我自己去,叔他不得空。”
“哦,估计他要开会吧。你姑丈今晚回来,要出去一起吃饭。”
“今晚我和同学约了。”
陈会思无所谓,“这里的同学吗?去哪?”
“高中同学考到这里,就在道口桥的那个珠湾大学。那我睡会?”
“嗯,那我们今晚估计要九点多才回来。”陈会思饮下口中的橙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我洗个澡,也舒服点。”
陈会思这才舒缓地把剩下的橙汁都喝了。
浴室雾气蒙蒙,陈子梅伸手把控水把手调到中间,这个刻度的水最温和,慢慢地也散开了雾气。
水流淌着,游走在起伏的曲线上,这副躯体让水更加美妙。陈子梅的身材是丰满的,双峰盈润,腰间折线有度,稍有柔软有肉的小腹上有一道浅浅的刮痕。她的腰根本算不上盈盈一握的程度,但是因为丰满的臀比让她的腰看起来细小。
她的衣服都是L码往上加的,宽松让她很舒适。
可能是因为脑子有些混乱,她洗完澡洗完脸洗完衣服,独独忘了洗头发。
她掖着那张小被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朦胧中,一阵隐隐约约地铁门开门声,混杂着模糊的说话声音。
陈子梅睁开眼,伸手拿手机,屏保的光亮刺痛她的眼。
刚好是十八点十八分。
她撑坐起来,戴上眼镜,已然适应了昏暗中的光亮。
点开朋友圈就看到了一张醒目的照片。
照片拍的很有氛围感,画中是一个笑得灿烂的男孩,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倚靠在车水马龙的旁边。
下面有很多人点赞,陈子梅也按下了点赞。
范天泽,这是她的初中同学,也是高中同学,也是她的朋友。
陈子梅刚点赞不久,信息框就弹出来了。
“千年沉水,你终于点赞我朋友圈了。有在如流区吗?我去找你。”
“现在在百德区,今晚没空,和朋友出去。”
“原来如此,还想着跋山涉水去如流区找你,没想到你在百德区,既然你没空那我就去找他了。晚上出去注意安全。”
“知道,你也是。”
陈子梅退出了和他的聊天界面,发了个信息和陆满,告诉他自己七点在小区前面的天桥旁等他。
她起身迅速换好衣服,刚到房门口也听到了陈会思夫妇在玄关换鞋的声音。
“子梅不去吗?”
“她约了同学。”
“今天二哥带她去检查了?”
“她自己去的。回来洗了个澡就睡了,明儿还洗一遍被褥,去医院这种地方,头也不洗,就睡了。医院现在都不知道多乱。
”
“那你放洗衣机洗洗就好了,明天她就回学校了。”
“你说二哥怎么不接她去自己家住呢?”
“这里有夏夏在,肯定是方便一点。走吧走吧,要来不及了。”
铁门沉闷地哼了一声,关上了。陈子梅揉了揉自己蓬松的发间,心里一阵酸涩,她真的是忘记了。
今天她太累了,才忘记了。
陈子梅打开房门,客厅一片昏暗。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简单地化了淡妆,抹上枫红调的口红。
她弄完所有东西以后已经四十五分了。
她笨拙地穿着袜子,一股酸涩涌入心头。
上一个月,她刚刚收到学校体检有问题的报告。
过了第二天她打电话告知父亲,说回海城去做一次检查。
再过了一天,陈厚勇就联系上她。他说陈厚忠打电话给他了,他也决定让陈子梅在珠州的大医院做检查。
那个周五晚上,陈子梅就在五院做了所有检查。
那个晚上,陈子梅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是什么问题了。从进入五院到现在坐在伍望夏的房间里,她心里像一汪平如镜面的潭水。很奇怪,她好像很平静但好像有点兴奋,自己好像终于可以在焦点处了。
不出所料,奶奶姜美月的电话已经打到她的手机上了。
陈家的信息网是5G加速的。
电话那边是沉重地呼吸声,“身体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要说。怎么好好的就要去那种地方……”
“没事,就是前段时间吃太多热气的东西,可能就身体有点承受不了,小毛病小毛病,就别乱惦记了。”陈子梅轻声细语地安慰地对面那边的老太太。
“真的?那还是注意身体……”
“好了好了,这么晚快去睡觉吧。老太太家的想这么多干什么。”
闲聊了几句,姜美月才将信将疑地挂断了电话。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她用手擦走,却再也擦不干。
她用着拙劣的演技不断地掩盖着自己的事,虽然也想要一句话安慰的话但是始终不愿用老人的忧心当作安慰。
她点开陆满的电话,屏幕留下两道水痕,但是她始终没有拨打出去。
到了第二天,伍望夏放假了。陈厚勇夫妇和她一起去接伍望夏回陈会思家。
在车上,姜美月的电话打到了陈厚勇的手机上。
陈厚勇切断了车载蓝牙,停在路边等伍望夏放学。
“子梅的身体是不是出事了,我和你爸一晚上都没睡……”
陈厚勇不太愉悦,“乱说什么,你们乱操心什么,谁告诉你的。”
“就是问问,到底怎么了?”
陈厚勇听着自己母亲的声音,缓下语气,“你别乱担心了,她就是小毛病,估计就是上火不协调。”
母子两人平和地讲了一会,电话就结束了。
打完电话了,伍望夏离下课时间还有五分钟。车子停在树荫下,斑斑阳光遗落在她的手心上却没有落在她心里。
陈厚勇似乎有些恼怒,“陈子梅,是你跟你奶奶讲这种事吗?不要什么事都跟老人,除了让两个老人担心还有什么用。不明白为什么要你为什么说。”
陈子梅脑子有些嗡嗡作响,但是她的潜意识让她开口:“昨晚我和奶奶打电话但是我什么也没说。”
车内回归一片沉静,陈厚勇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连接蓝牙。陈子梅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不耐烦与不满。
刚好这时伍望夏上了车。
“姐!二舅,二舅妈。”
“夏夏放学了,你爸去接你妈了,二舅来接你一起去吃饭。”
“好。”
陈子梅看着这个妹妹也是心底里就喜欢,帮她把手里的大包提到自己腿上。
“姐,放旁边就好了,别弄脏了你裤子。”
“没事,包干净。”
陈子梅压住内心的翻涌,依旧面不改色。
知道的人都在说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都不会照顾好。对啊,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反而不知道的人给了慰籍。
原来生病的人错的不是病而是人。可陈子梅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所有的矛盾都是因为她。
她伤害到了他们的父母亲,似乎是罪大恶极,让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劳心不已。受着无所谓,受着闭口不谈,受着为老人考虑,每一样陈子梅似乎都比他们要早做好了,最后还是被怀疑成那个借着病装可怜吓到爷爷奶奶的罪人。
但他们好像忘了,她好像也还是个孩子。或者因为刚刚成年,她就该这样。
可笑的是,陈子梅好像自己也忘了。
就连她的父母打电话过来,也不外乎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才得病,之前怎么就没有复发。叫她好好照顾自己,然后自己在电话那边沉沉地叹了口气。
陈子梅知道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是有问题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
到了饭店,他们搞了小包间。
陈子梅到外面的卫生间去上厕所。在空荡的卫生间里,在整洁明亮的隔间里,陈子梅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但着怎么可能阻止地了那些眼泪。
五分钟后,她还是整洁明亮地坐回了这个吃饭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