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啮
“咕噜……咕噜……”
我直视这只不断缓缓向我逼近的蛆虫怪物,内心衍生出无穷尽的恐惧与绝望。
它似乎也清楚自己的可怖似的,以明明刚用那么快的速度攻击了我,此时却偏偏慢吞吞地蠕动爬行。
它的四条触手在水中飘游浮荡,颇似女鬼散开的发丝。
眼前这惊悚的一幕无疑是对我那早已经经不起折腾刺激的心神产生了严重的影响,因为无数负面情绪发泡般在心中滋生,引得过载的大脑隐隐作痛,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刺激使得我微微颤栗起来。
心神恍惚之间,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凄厉的呜咽嘶鸣之声,挣扎似乎已成徒劳。我的内心说,就这样等待死亡的来临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被大量涌进口中的血水堵塞了声音。
下意识的挣扎中我的伤腿抽搐得更加剧烈,由腿部传导到上身的疼痛感终于在此时打破了我那失控的身体的怠工状态,使我恢复了些许理智。
脑海里求生的本能再次占据后高地,生而为人的意识让我意识到处在刚才那种状态下的我有多可怕,完全失去求生欲自甘堕落多么令人恐惧!
我想逃离!
艰难地转过身去——尽管行动产生的疼痛让我的每一步都如行走在刀尖上般异常艰难,但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这种疼痛感反而是保持清醒的关键。
我向身后的列车门游去,哪怕我身体受黏腻的水流阻力影响而移速缓慢,那种无力感更是让人心焦不已,身后诡异的“咕噜”“咕噜”声也越来越近——我也不愿再放弃!
万幸!我将将先它一步到达了门口。不过在水中,受阻力影响我无法钻进那列车门,只好用我最大的力气去锤打靠近门缝的地方,用指甲抠开一点点希望的缝隙——身后“呼噜”“呼噜”的声音越发近了。
死亡的阴翳促使我加速了捶打的动作,终于抠开了一条能容纳我一只手的门缝。
我将一只手穿过去门后用尽全力扳动、扩大它,而列车门另一侧也向此端涌出了大量血水,黏滑的触感和水压差令我即使通过了缝隙也差一点就要被冲得握不住门板。
就在我即将游进去的时候,我的腿部突然又传来了一种几乎撕裂灵魂般的疼痛。
在水中我只能艰辛地扭过头去微微睁开一点眼睛;此时眼角黏膜接触血水后的刺痛感和会不会感染病症的忧虑都已经微不足道,因为我骇然发现我那完好无损的另一条腿已经被触手拧断,怪物的两只蛆虫触手包围着我的腿甚至贪婪地抱着它,使得我原本笔直的腿往上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以此为基点,我的身体也正被向后拖去。尽管我握着列车的门板,但那被强行扳开的缝隙却也竟在缓缓愈合。
就在我的身躯要被完全拖出去之前,我的腿恰巧被固定在了那里;就当我庆幸再次死里逃生时,我的腿部传来了大量密密集集的微痛到剧烈疼痛。
我甚至又一次感觉到无数细密的蛆虫正在向毛孔里拼命钻营,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腿还在外面!
在水下的世界,我每次张口都会被都会浓浓的血水灌入喉咙被迫闭上。这次我先本能一步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强忍着剧痛感战栗起来。
意识先身体一步走向模糊困顿的边缘,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巨大的啃食声。我知道那是诡异且紧追不舍的异形生物正在吞噬我的生命力,我的皮肉,
甚至是我的理智、精神。
这声音似远似近,却震耳欲聋——像极了有一位贪吃的主播正在我耳边大口咀嚼人肉刺身般,连带着软骨都要咬得津津有味;听在我耳中却无比毛骨悚然。我不由得想张大嘴呼救,但那些血水好像蛰伏已久终于找到了方向般又迅速重新涌入了我的口中。
高强度的疼痛感几乎已经麻痹了我的神经,但这种折磨的强度依然在无止境地攀升,直至最后一点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即使身在血水中我也感觉浑身发抖,似乎被湿透的牛皮紧箍住全身并勒进一般窒息,又像冷汗凝固成冰凉的铁网,从头顶向下捋过全身,剐蹭掉所有的皮肉且凌迟着极度敏感的神经。
相信经历过极高强度的疼痛的人都会理解这种痛到几乎想抛弃肉身的感觉;那是一种精神试图“灵魂出窍”以逃避疼痛,导致人身体脱力而整个下伏在地上只能被痛苦支配的无能之态。
此刻我早顾不上什么体不体面了,一种恐惧又令人不敢置信的猜想正蛊惑着我去查看我的身体。
不……不可能……我一面不敢相信,一面还是恐惧的缓缓看向腿部。只见我的大腿关节处往上几寸的地方形如受了刖刑一般断开了一个可怕的创口,而那之下的小腿更是不翼而飞,看着这令我崩溃的一幕,我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但凡是一个健全的人,都无法接受突然残疾的事实!
在水中我艰难地伸手,颤颤巍巍地扶住了我那只剩三分之一的腿,即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但我看向被啃食得惨烈无比的残肢断面和陷在血肉里狂欢般扭动的蛆虫时,我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疼痛,绝望,恐惧,疲惫,情绪在我心里不断堆积,直至我再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捂住嘴巴的手脱力松开,散漫地飘浮在水中。
我的意识沉沉的跌进漆黑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