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血
空气中传来刺鼻的硫磺味。
闻到了吗?你居然能问得出这么愚蠢的问题,那你看看我和猪哪个更像马?
北柱气急败坏不停拨开自己身边的人,屏蔽掉脑海中的另外一个割裂的声音,朝着人群挤压的中心穿过去。元宵节在街上散步的人不是很多,但只说明总数,而不是单位时间经过某地的人流速度。以当前这个神社面前的人流速度来看,跟陷进了流沙或者沼泽之中也没有什么差别。
那明显就不是正常人能够拥有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只有一种生物身上才会出现,那就是鬼,很强的鬼。
北柱捏着手里已经开始弯曲的合金镜框,上面的玻璃镜片沾上他指尖的汗渍,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而镜架上原本这陈年的厉鬼油脂竞似乎得到了某种更纯化物质的吸引,变得越缩越少越收越紧,让镜片干净了起来。
“你他妈的倒是会趋吉避害。”北柱没好气地戴上眼镜,这副自他家不知道多少代祖宗传下来的玳瑁眼镜具有看得见鬼的性质,并且在特定的人身上可以使其具备与鬼战斗的能力,这也是北柱混了这么多年真真假假见过不老少,却依然在这个领域小有名气的一个最大凭恃,那就是哥们儿我真的懂,比你们任何人都懂。
现在眼镜儿倒是让他开始有些不懂,但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再凶厉的法器那也只是一件法器,而作为一件法器,它绝对见识过了北柱的历代先祖到底都有多么牛逼,所以它也很知道自己当下的主人身上多少有点邪气在里面,延续了先祖们的祓鬼天赋,很邪的一个小伙儿。
黑色的气旋一丝一丝攀延而上,顺着鞋跟登上脚踝爬上小腿又试图钻进裤腿,北柱突然觉得自己开始艰于思考,仿佛有一只巨手从远古穿越而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大脑。
这不对。这不对劲。北柱心底有个声音在狂叫看,可他已经没有办法挣脱这个循环,巨手拎着他的意识越堕越深,直到另外一只手从左边伸来,对着他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北柱一个踉跄跌坐在地,面颊传来火辣辣的酸麻胀痛又麻胀,半边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他抹了一把唇角的血丝,这一巴掌极暴烈,扇得他差点给自己的嘴唇咬出个大口子,“打得好。”
“我也觉得打得好。”向宽揉了揉手腕,青筋暴突处一抹黑气转瞬即逝。“你这什么破几把法器啊?每次用的时候都被鬼拿住动弹不得,非得我照着你的脸扇一下才起作用。”
“你可千万别说自己扇得一点也不爽。”北柱嗤笑了一声,瞳孔中已经有幽光氤氲,这光透过镜片折射开来,很快便笼罩了他面前的一部分区域,似有似无的踪迹延伸开来。“每次老子被你扇得都极其不爽。”
“我一直想问个问题,”向宽的眼睛看不到北柱面前的幽光分布区域,但他能够感知到北柱所看到的这抹踪迹,这也是他二人搭档很多年的原因之一,“你们家祖传的挨揍有用天赋吗?”
“闭上你的狗嘴。”北柱没好气呛了回去,“我家祖辈死了这么多代,到我这里就剩我这么一支,连我爹都没了,你让我上哪儿问去?”
“ok,ok,我不和你吵。”向宽耸了耸厚实的肩膀,这动作让他活像一头棕熊。而他和北柱之间的这种唬烂对话其实持续了很多年,两个人都已经十分习惯,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一个膀大腰圆心细如发嘴烂如泥,一个慧眼伏魔挨揍没够脑子有坑,
这个奇特的组合还真就是一直有用。
“打住。”向宽倏地扯住了北柱的肩膀,此时眼镜仔已然状如疯魔,眼睛滴溜乱转的同时右手掐算之快已然超出了人眼能够捕捉的极限,这就是他寻找鬼的方式。向宽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办法和北柱相比,但他拥有的能力可以帮助北柱查漏补缺,并在他身心即将崩溃之前捞他一把。
坚持不住了?弱,很弱。北柱心里的声音继续嘲笑着他,但北柱浑不在意。他已经和这个声音共存了很久,久到哪怕马斯克真的造出一台马克兔自己穿上他都不会感到震惊。他只是顺着那缕由黑转青的煞气一路蛇行,终于找到了最初的源头。
那是一滩红色的血迹,看起来已经干涸了很久。
而这正是奇怪的源头,因为血液干掉之后不应该是红色的,而应该是褐色甚至黑色的。但这滩血迹极其鲜红,鲜红如初,好像小学时候老师桌子上的红色印台。
北柱忍不住这样想,因为他只有小学学历。
知识改变命运。心底的声音继续嘲讽着他,北柱下意识忽视,然后看向了身旁的熊背大汉。
向宽出手极快,一张老黄纸已经掣出在手。他另外一只手掏出裁纸刀,在舌尖割了一下,然后将血液喷在了黄纸之上。
口水混着血滴喷在黄纸上,看起来花花红红黄黄,有些恶心,可奇怪的反应也在这时升起。黄纸上这极其随意的粗劣喷涂作品映着地上的干涸血迹,竟然变成了幽幽的绿色,和北柱此时眸子中的颜色一模一样。斑驳的花纹泛着幽光,最后化作一只畸形的幽幽大手,撕开了黄纸,露出背后狰狞的鬼魅之门。
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