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阳光照过的地方(10)
雷祥守在杨四眼身边,等着杨四眼睁开眼睛。一天一天的过去,杨四眼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是医生看到的身体各项指标却是越来越好。常士韦在这之间来过几次,每次只是告诉雷祥让他继续陪着杨四眼,不要考虑日常生产和学习的事情。
另一个病房,重兵把守。
渐渐的,春意盎然,地上的积雪也在春雨和阳光的洗刷下消去,红场监狱褪去了雪白,灰色的墙体看起来更加突兀,与春意格格不入。
刀疤脸醒过来。微微睁开眼睛,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后背的刺痛依然在,想翻身发现手脚动不了,刀疤脸开始在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在床上剧烈的晃动。看守的狱警叫来了常士韦。
“别费劲了。”常士韦端着一杯水进来,对着看守的狱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来这里杀人,谁教你的。”常士韦把水放在病床的床头上。
“你惹不起他。”刀疤脸动着嘴唇,眼神不屑的看着常士韦。
“蔡泽豪?你连他的棋子都算不上。”常士韦对着刀疤脸说。
刀疤脸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事情已经败露,刀疤脸像一个死士一样,就这么躺着,不管接下来常士韦会对他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刀疤脸出了病房后被分配到了塑胶合成车间,在极度煎熬的工作环境中赎罪。
赎罪,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紫楼酒吧天时号包厢,杨老板对面坐着吴德立,二人相谈甚欢。
吴德立被杨老板接走,杨老板给吴德立安排了住处,告诉吴德立,这件事情还没结束,先安心呆着。
“蔡泽豪在哪?”吴德立问杨老板。
杨老板摇了摇头。吴德立又说:“这孙子迟早要死。”
“你为什么会在红场监狱?”杨老板疑惑的看着吴德立。吴德立苦笑着对杨老板说:“我避开蔡泽豪的围追堵截,我往北走,最终来到了这,这里穷啊,工资少的可怜,没地方落脚,眼看着要冬天,想了个主意,拿刀子伤了人,就进去了。”
杨老板听着吴德立讲故事,他自己也在慢慢的回忆,当初自己在江南遇到了吴德立,正巧吴德立的妻女也被卖去了江南,杨老板自己也有点小生意,他觉得吴德立挺能干,就让吴德立在自己身边工作,两个人慢慢熟络起来,吴德立告诉了杨老板妻女的事情,杨老板决心要帮吴德立找到妻女并且赎回来。江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杨老板动用人际关系很快就找到妻女所在的工厂,但是这世界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妻女被人赎走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蔡泽豪耳朵里。
蔡泽豪的人找到了杨老板,杨老板也是见招拆招人打发走了,理由是自己的公司在进行并购,包括公司的员工。
杨老板和吴德立当时也意识到黎港市的影响力在临海区域影响力太大,吴德立在杨老板身边待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杨老板答应吴德立妻女他来照顾,和吴德立商量,先让他北上避避风头。当时的通讯条件很差,交通也并不便利。在江南,人们大多坐船,车;吴德立北上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船,见了数不清的马,还有从没见过的骆驼。
杨老板和吴德立互相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杨老板问吴德立:“接下来,什么打算。”
“不逃了。”吴德立笑了笑,“算算日子,女儿也大了,该了结的总要有了结。”吴德立攥了攥自己的拳头。
杨老板听到吴德立的回答,
递给吴德立一根烟,吴德立拿着烟看着,说:“原来喜欢粗的(雪茄),这个太细了。”杨老板嫌弃的看着吴德立,伸手准备把烟拿回来。吴德立把手缩回去,说:“人啊,是会变的。”便把这根细烟叼在嘴里。
“老东西,事还是这么多。”杨老板给自己点了烟,把打火机丢给吴德立。
两股烟气交错在一起,一股是细长的一股是宽大的。
医院里,何俊天天守在何晓身边。斯坦来的那晚,何俊害怕了一整晚,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让蔡泽豪的人钻了空子,杨老板派了人守在医院周围,病房门口。
雷祥趴在杨四眼床边,听见:“别睡了,太阳照屁股了。”雷祥抬起头,看见杨四眼躺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看着雷祥笑。
杨四眼看着窗外的已经冒绿的柳树,绿芽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在风中晃动。杨四眼说:“我以为我出去了呢。”雷祥看着杨四眼,心里不由得难受了一下,虽说杨四眼醒来了,但服刑的时间依然在继续,二人还是在这冰冷的监狱里,危机四伏的。
“老头出去了。”雷祥告诉杨四眼。
“他是好人。”杨四眼眼睛依然看着窗外。
“我们也是。”雷祥随着杨四眼的眼光看过去,看着柳枝飘动。
常士韦带着医生给杨四眼进行最后的身体检查,当晚杨四眼和雷祥就返回了牢房。杨四眼和雷祥在队列里和刀疤脸互相恶狠狠的看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雷祥告诉杨四眼上次的馒头是常士韦给的,杨四眼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到今天为止,他在监狱里看到过的一切都是相互有关联的。
斯坦刺杀何晓失败,过了几天才敢回到蔡泽豪的办公室,告诉了蔡泽豪他的所见。
“枪?”蔡泽豪有些惊讶的说。
“我也没想到。”斯坦低着头站在蔡泽豪面前。
蔡泽豪看着桌子上的雪茄和雪茄剪。从门外进来一个人快步走到斯坦身旁,对着斯坦耳语几句,斯坦示意他出去。
“怎么了?”蔡泽豪玩弄着雪茄剪和雪茄。
“吴德立出狱了。”斯坦小心的说。
蔡泽豪收起了平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把雪茄的一头剪了下来。-
“人在哪?”蔡泽豪沉着声音问。
“对不起,蔡总,不知道。”斯坦头低的快埋进胸里。
蔡泽豪拿起雪茄,用火机烤,火焰在空中微微抖动,怎么都点不着雪茄。蔡泽豪心里慌了,曾经他像草原上的狮子追着吴德立那个孤苦伶仃的小羊。现在,吴德立是融进大海的一滴水,蔡泽豪是毫无防护的泥人,随时都可以被大海吞噬。
杨四眼和雷祥在塑胶厂里进行着生产,两个人拿着铲子在传送带灼热的浆里翻搅,突然工厂的黑了下来,所有人眼前只剩下冒着红光的融化的塑胶,广播里传来狱警的声音:“电路故障,原地别动。”一片黑暗,只有巨大的高炉还在工作,炉内发出翻山倒海的声音。
一会,灯又亮了起来,传送带又开始走动起来,杨四眼和雷祥也接着翻搅起来。
“使点劲!”常士韦走到杨四眼的身后喊。杨四眼回头看着常士韦的眼神,又看了一眼雷祥,两个人卖力的翻搅。
传送带的尽头,是冷却合成的环节,传送带上的热浆经过这一环节变成一个个整齐的硬块,其中的几个硬块里,有着血一般的颜色,一丝一丝的凝固在黑色的塑胶里,交织在一起,相互挣扎像是要逃离。
医院里,何晓醒了过来,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父亲,何晓微笑着,手用尽自己的力气抓着何俊的手,何俊笑着,哽咽着看着自己的女儿。
何晓的眼泪从眼角流向嘴角,就这样微笑着,哭着。
何俊也一样。
窗外阳光正暖,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