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半晌过后,傅婆子才回过神来,她撒泼般坐在地上打滚,嘴里嚷嚷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孝顺啊!要杀人了啊!”
她又爬起来抓着段夫人和段家豪道衣摆,不经意将眼泪和鼻涕都抹了上去:“救命啊,杀人了啊,我不过是不忍心看你娘俩被她骗而已啊!”
潆月吃了个半饱,那半碗熬得晶莹剔透的血燕乱糟糟地撒了一地,她有些惋惜地瞧了一眼,偷偷叹了口气。
她原也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血燕,可那傅婆子的嘴委实是太臭,句句都是侮辱她的话,她是一忍、再忍,不可又忍,才出此下策。
段家豪对潆月本就存着不满,看着她这样欺负老年人,他更是于心不忍,当即站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女人当真是恶毒,竟然如此欺负老人,再者说,你出轨,背叛我本就是事实,她说道话也并不无道理,你如此恼羞成怒作何?”
潆月听见他这样的话,不由地为原主感到悲哀,她辛辛苦苦在家照顾家中老人,甚至还出钱供他留洋,可回国后,等着她的并不是一个属于她的丈夫,而是一个属于别人的恋人。
她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段家豪,你这话丧不丧良心,你对朱秀玉什么心思,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呢?我没有做出那种不要脸之事暂且不说,就算我周潆月做了,也比你段家豪高尚万倍。”
潆月猛地灌了一口水,又接着说道:“我也不说你出国留洋那些钱了,就你娘和你爹每个月的花销都是我在承担,你不知道感激就算了,盘算着如何休弃我时,还不忘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算什么男人?”
说完这话,潆月顿时觉得憋在胸口那不上不下的郁气消散无踪,心中轻快了不少。m.
此话一出,段夫人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看,但她也没有底气开口反驳,毕竟周潆月口中的话都做不得假,她只能低下脑袋,企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最低。
但朱秀玉对潆月的说法却十分不满,在她心目中同窗友谊是高尚的,是能一同并肩作战的战斗情谊,比爱情更为高尚,她当即反驳道:“请周小姐不要避重就轻地污蔑我和家豪道同学之情。”
段家豪听完这话,对朱秀玉的崇拜更深,她跟那些庸俗的女人都不同,她心中有高尚的追求,而不是那些无用的情情爱爱,他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同学情谊?那你句句都称我为周小姐,不知道我和段家豪结婚吗?是不是该唤我一声段太太,再者说,你日日与他交往,你能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心思并不单纯?”
说完,潆月又指了指桌子上花瓶里插的花,一支一支细细地数了起来:“帕斯卡利、粉云、格拉汉托马斯、魏子、赵粉、二乔……朱小姐的品味倒是不俗,能在我花房里搜罗这么些好花。”
“哪有……”朱秀玉刚凝聚在脸上的笑容,转瞬间便消散无踪了,脸却轰地红成了一片。
潆月顿了顿,复而抬眸睨了一眼朱秀玉,又道:“不过朱小姐留学这么久,没有学过一句话吗?未经允许碰他人东西,这也符合新时代独立自主女性吗?”
看着朱秀玉红得快要哭出来的眼眶,段家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便将所有的脾气都撒到了潆月身上,气冲冲地说了一句:“不就几枝花吗?怎么这么小家子气?不能喜欢上你是我的不对,你别将怒气撒到别人身上。”
“算到你身上?”潆月眼睛笑得像月牙,从一旁拿出从福伯那里拿的记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潆月给段家所有人都花销,她一页又一页地翻着,抬眸与段家豪对视:“那我们可得好好算算,这两年你不在上海,大概不清楚物价,一共花销两万六千四百七十九元。”
说完,她便将手里的账本丢到段家豪面前:“这上面的账都是福伯一笔一笔记的,你可以慢慢看看,既是姻亲关系那房租和生活费我便不再多计算了,但这些钱呢,到时候就麻烦段先生慢慢还了。”
她将账本递给段家豪,并不担心他会做出那种撕毁证据的事来,他是一个颇好面子的人,当着他的心上人的面,哪怕打肿脸充胖子,他都会十分豪气地将这笔帐给应下。
段家豪看着账本上记得密密麻麻的帐不由地痛恨他娘打麻将的习惯,十笔帐里五笔都是替她去还麻将的赌债。
他当时能十分理直气壮地要还潆月给他的留洋费用并不是玩笑话,报社给他的工资是200一个月,在上海已经是属于中上水平了,平时他在兼职写写文章、搞搞创作,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本领,要不了多久,他还是还得上的。
可这个账本就像一座突如其来的山一样压在他的肩头,他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但碍于朱秀玉在场,他并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当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明日便去将那离婚证办了,我不耽误你,你也莫要耽误我。”
潆月点了点头,离婚证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人们思想并不算开放,即将成为第一个领取结婚证的女性,她心里非但不畏惧,反倒有些开心。
她点了点头,转身便要上楼,目光瞥过那满满一花瓶的名贵花种,她笑道:“这些个花的费用,我就不算了,就当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说完也不顾朱秀玉的反应便上楼了,只是希望朱秀玉能珍惜好最后一份如此昂贵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