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贺卿书看着她捂着小脸的样子,唇角轻轻勾了一下,脚下的步子迈快了些,往一旁的医院走。
潆月倚靠在他胸膛,耳边回响着男人强壮有力的心跳声,耳根子红得像滴血一样。
要是跟他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她还能举止游刃有余,但从未和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她,难免有几分局促。
好在到医院的路并不长,没过多久就到了。
刚到医院门口,潆月便觉得旁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两人身上,她不安地挣扎了一下,想要从他怀抱里下来。
贺卿书却紧了紧臂弯,沉着声音低喝了一声,道:“马上就到了,再等一会。”
潆月不知为何,耳根子跟着心尖轻轻颤了一下,将脸往他胸膛深处埋了一下,生怕被旁人瞧见她的脸。
上海的西式医院是年初才修建的,里面大多都是洋医生,对于搂抱这样的小场面都见怪不怪,不过那些年轻的护士不时会瞥几眼,小声地怯怯私语,露出艳羡的目光。
“那男的真是俊美啊,女人也长得亮眼。”
“对啊对啊,多浪漫。”
诸如此类的话不停钻入她的耳朵,她的脸红得不像样子。
到了科室门口,他将潆月放在椅子上,转身叫科室里的医生替她看看。
西式医院在上海成立的时间并不久,这也是她第一次到这样的医院来看病,言行间难免有两分局促,贺卿书一眼瞧出来了她的不自然,当即站到她身边,轻声道:“不用担心,西医虽然和中医有所不同,但是看这样扭伤的小病症,很快就能缓解了。”
潆月手指不安地在裙摆上蜷缩了两下,轻轻点头应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洋人医生走了进来,说着蹩脚的中文:“您好,我来替你看看。”m.
那医生伸手便握住了她莹白的脚腕,她自幼养在深闺中,前两年连男人都甚少看见一个,更遑论这样被一个刚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握着脚腕这样的荒唐举动,她被吓得腿往后缩。
她的动作很大,娇嫩细腻的红唇之间溢出一声痛呼:“嘶。”
顿时,她眼眸里氤氲着水蒙蒙的雾气,嘴巴也瘪着,好像能挂上水壶,看起来颇有几分纯真的可怜。
“怎么了?”听见她的痛呼,贺卿书不禁握住了她的双肩,微蹙着眉,有几分急促地问道。
潆月眨巴着水雾朦胧的双眸,轻轻地晃了一下脑袋,道:“没怎么。”
她蓦地半敛了眼眸,贝齿轻咬了几下红唇,留下清浅的水渍,压低了声音道:“我不习惯陌生男人碰我的脚。”
这时,贺卿书也猛然间回神,时代的浪潮即便裹挟着人往前走,很多残余的陋习并没有被改正,哪怕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仍然有人给新出生的婴儿缠足。
而脚更是女子清誉的象征,在旧时女子的脚都被紧紧包裹着,只有她们的丈夫能窥见那三寸金莲。
即便潆月受了新浪潮的影响有些改变,但有些自小受熏陶的东西则被灌输在了骨子里,积年累月难以改变,他也能理解潆月这样的举动。
贺卿书走到她面前蹲下,从那洋人医生中手里接过她的脚腕,偏过头问那医生道:“你可以跟我讲讲她脚的情况吗?”
医生时常为军校中提供各种伤药,也经常与军校中的人打交道,自然也是听说过贺卿书的名字,他当即点了点头,让开位置后,开始解释起她的病情。
贺卿书在军校学习时,除了实战知识之外,他还会学习许多医学知识,以备战场上的不时之需,他的医术虽看不过眼,却有几分实用性,起初送她到医院,不过是怜惜她是女子,他那些简单粗暴的方法会伤害到她。
但听完医生的简单描述以后,贺卿书却对自己简单粗暴的手法有了十足的自信。
“忍一下。”贺卿书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如是说道。
还没有等到潆月有所反应,咔嚓一声,他手掌动作了一下,错开的骨头便被接好了。
贺卿书握着她的脚腕轻轻转动了两下,问道:“还疼吗?”
潆月简单地活动了两下脚腕,唇角勾起了清浅的笑容,甜腻腻地说道:“啊!不疼了。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贺卿书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了一句。
潆月微抬眼眸,视线刚好落在男人的喉结上,往上看去,男人的下颌线清晰可见,即便是如此死亡的角度,依旧不改男人的清隽之色。
她不由地一时看呆了。
藏在潆月手镯中的77,突兀地开了口,打破了此刻平静,它道:“你又忘了你怎么渡劫失败的是吧?”
提起这个话题,潆月就懊恼地想要狂抓头发,不过是渡劫时,她想了想成仙后的糜烂生活而已,便被几道碗大的雷劈得差点魂飞魄散,还被迫做这坑死人的快穿任务,光是想想都能气得她想要骂娘。
潆月忿忿地哼了一声,然后咬牙切齿道:“谁知道呢?也许雷公人到中年,内分泌失调吧!”
77看着潆月那一脸愤恨的样子,连忙闭紧了嘴巴,那无良上司就连自己切片的醋他都吃,原本它还想开口劝劝潆月不要太花痴,可看见她那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表情,它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小心翼翼地接了一句话,道:“宿主大大说的对。”
而它心中则默默念了一百遍:雷公叔叔原谅我。
潆月的目光又落回了贺卿书身上,她腼腆地笑了笑,唇角挂着浅浅的梨涡,念叨道:“原本是想帮你做衣服的,倒是又给你添麻烦了,原本的人情都没有还完就又欠了新人情了。”
贺卿书笑了笑,道:“这算什么人情,原本就是因着给我做衣服受的伤,那我自然应当对你负责,哪里算得上是人情。”
潆月望着贺卿书的侧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温文儒雅又知礼节,若是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当真也算是不虚此行。
贺卿书并不知晓潆月心中的想法,只是叫了黄包车师傅往华翎公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