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又是一个凌乱的夜晚,风雨交杂着一股泥土和铁锈的味道漂浮在浑浊不堪的空气中,空中那比天还黑的乌云翻滚着,正如此时我的心中一般,五味杂陈。

远处的绿影在风中挥舞着凌乱的长发,偶尔落下来几片斑黄或者被夏蚕啃噬的所剩无几的叶脉。

一辆辆车疾驰在马路上,车轮飞速的旋转,碾压过暴雨过后的痕迹上,那水花甩出去,炸开来,在空中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态转了一圈后落在我的伞面上。

我的裤子和上衣也未能幸免于难。这时候车主仅仅只是往窗外抛了一个用过的纸团,极其嘲讽。

萧然区的雨季要比同市其他地方来的快太多。或许是这本就是一座悲伤的城市,无论是耸立在黑暗中的那一栋栋张牙舞爪的建筑物,还是在每个阴云沉沉的早晨脚下生风的路人们,他们的脸上总是忧心忡忡,也许是在担心那雨何时又将落下来。

我总是不敢独自一人前往人员密集的公共场所,甚至不敢直视路上疾驰的车辆,我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尝试着避而远之,但不及生活所需,我必须学会与他们共存。我必须尝试着忘记那段令人悲伤自责的回忆。尽管看见小儿子的脸,便又能回想起那个愁肠寸断的地方来。

夜晚是凄凉而寒冷的,而更多的是孤独,那种热闹后的孤独感,能够一直从脚底蔓延到脑后。风吹的我手中破败不堪的雨伞哗哗作响,雨珠无情的打在伞面上。隐隐约约的,我看见了五个月前,十二岁的廖庄杰被那辆疾驰而来的车撞倒在地。作为父亲的我只能站在路边,脸上在火辣辣地发烧,一肚子的懊悔、伤心,话不知从何议起。只能楞楞地看着儿子倒在血泊之中,路人依旧行色匆匆,偶尔有几个驻足朝着这边指指点点。身后刚跑到的妻子惊愕的捂着嘴,眼角落下两行模糊不堪的眼泪。廖岱杰同样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是自己几分钟前还在一起游戏,而如今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之中的哥哥。

我叫廖瞻均,我的妻子叫章婷,一直到五个月后的今天,她也无法走出儿子出意外的阴影。这是我的罪,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倘若我能够不去买那杯该死的茶水,牢牢的盯着自己那十二岁的儿子,寸步不离,那么那天的事便不会发生。

而现在谈论这些,已经完全是空口白话,全无意义。这件事以后,我与妻子闹了矛盾后分居,小儿子则由我们两个轮流照看。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出租屋的大门,收起伞,雨水顺着我的动作流下去,在地面上淌出一条河流来,这河流,像极了一道泪痕,是不可逾越的大峡谷,分割开了我和小儿子的情感。

廖庄杰发生意外后,十岁的廖岱杰的脸上,很少看到过他的笑容。像这阴沉沉的天气,阴云密布。

我对他说:“岱杰,今天学堂里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跟爸爸说呀。”

廖岱杰转过头来,摇了摇头。随后便又转回去开始捣鼓自己折出来的那只千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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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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