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我叫纪清
今天。
工厂裁员了,东边的被裁了,灰丧着脸,回家吵闹,喝了顿闷酒后,拿皮带抽了顿晚归的小儿子,打得这皮小子嗷嗷叫。
西边的没被裁,回家抱着他家的小闺女笑,那小孩粉雕玉琢的,跟着她爸一块笑,露出了嘴里的几颗可爱的虎牙。
对门领居家的小二要结婚了,爸妈打算上五十块钱的礼,那个哥哥我记得,小名叫宝子,大名我不记得了……
舅舅当兵快回来了,托人给姥爷带了点药——治血压的,那人捎话说舅舅让姥爷少喝点酒,天冷了,让姥姥注意腿上的保暖,让舅妈盯着点表弟的学习,别让他到处撒欢儿。
讲了半天了,该讲讲我了。
我叫纪清,爸妈希望我把事儿都记清,所以我叫纪清,我住在八里街,虽然这一条街叫八里,但这条街很长,很宽,比八里长多了,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比八里宽。
我在我们这的十五中上学,学校挺好的,就是有点烂。
四儿今天逃学了,他说他去游戏厅玩,问我去不去?他可以请我玩一个下午,反正老师是不管的,我心动了……但还是不敢去。
班主任今天又开班会了,说我们初四是重要的节点,让我们好好努力奋进,到了中考的时候,要一鸣惊人的考上高中,我不知道要怎么努力……也不知道要怎样才是一鸣惊人,但应该是像班长或者各科课代表,还有那些努力的学生那样吧……我不知道。
我上课像是听天书的,恨不得一直睡下去,但成绩好歹勉强,虽然入不了各科老师的眼,但是老师也不会太管。
放学后跟在暗恋的女生旁边走着,她叫陈若图,性子略微有些暴躁,留着一头干练的马尾,做任何事情都干净利落,连学习都是那么的好——不过她声音总是总是透着一股软软的腔调,大声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我一直暗恋她,不过她一直把我当朋友……
路边的小卖铺里,始终卖着香喷喷的烤肠,我饿着肚子却在口袋里摸不出半个子来,只好悻悻而去,一溜烟的跑到姥姥家,打着借钱的旗号,摸出几个子来,买辣条,买干脆面,买小圆牌回家泡在豆油碗里,等着去和四儿在下课玩。
从外头野半天是不写作业的,并不愿意回家吃我爸做的饭,不是不好吃,是太辣了,姥姥家炖了排骨,里面还炖着海带和豆泡,我和表弟玩完就蹲在炉子边,闻着肉香驱寒。
姥爷是要照例喝口白酒的,然后看着我们这两个小家伙吃肉,笑呵呵的红光满面,把最大块的肉夹进我们碗里,在火炉子旁边聊着家长里短。
现在是一九九七年,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我眨巴着眼盼望着,觉得明年会更好些,起码要把今年没吃上的肉给吃回来,没玩完的乐子给玩回来。
不过明年就要中考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高中,或许能吧,我并不太相信自己,但是我认识的人都认为我能考上,所以我一定能考上吧!
一九九七年十月二十五日
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