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西边的人好像死了,东边的人好像还活着,工厂里的烟筒停了火,所有人都压抑着……
老林讲的鬼故事也变多了,我问他,这是他从哪知道的?他说是他东北的一个亲戚讲给他的。
“最近好多人在家了啊!”我莫名的感叹着,而老林却是眯着眼晃荡着椅子,无所谓的说:“因为他们下岗了啊”,“那不就是丢工作吗?”我说完后,就听见他用一种冷淡的语气说:“不是啊,只是让他们去找另一份工作啊。”,“那不还是丢工作吗?”我说。
“无所谓,反正他们有的去了我爸的工厂了。”,“工资怎么样?”我好奇的问道,“不知道,反正要比以前低了。”他一脸平静,无所谓的说道,这些和他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他依旧给我讲着故事,依然是那些神神鬼鬼。
西家有人死了,我放学的时候,去买烧饼时听人说的,喝闷酒喝死了,大人小孩的哭着,他曾是家里的顶梁柱的,这个冬天,好像所有人都撑不下去了,原先的工厂没了些,听说是关门了,而我再看见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另一个名字了。
日子还是在走着的吧,他们都去了另一个工厂里,农民开始进城做工了,我常在工地或者路边看见他们,他们有时候举着牌子,上面标着价码,等着西装革履的人们走到他们面前,然后西装革履的人照例是要摸一下鼻子,然后审视着他们,然后他们只是伸手随意的一个报价,就能让他们趋之若鹜,扔掉牌子,放下自己的价码,迎着审视的目光被挑选着。
工人们被扫地出门了,一个疯癫的人说,耗子穿上西装喽!他疯疯癫癫的吼叫着,认识他的人说,他曾是个优秀的钳工。
我买了烧饼吃,卖烧饼大叔家的芝麻烧饼很香,满满的芝麻五香口的,烤的焦香酥脆,不能放兜里捂着,否则就塌软了。
第二天听说那个大叔死了,好像是脑子里的病,他一天没有休息,全挤出来时间做烧饼了,他是要为自己儿子攒钱买房的。
后来的我回忆起九八年的时候,记不清什么了,只记得年年死亡,好像都是如此轻松容易的事,或是挂在房梁上,或是从楼下一跃而下,或是买几瓶农药喝,或是走在路上就晕倒了,只是我还活着。
今年的冬天很冷,好多人好像是吃不起肉的,但终归人还是要过下去的,过完了今年,九九年或许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