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功成
今天的节度使府异常的热闹,一早上那些丫鬟仆人都忙了起来,他们个个都乐滋滋的,今天可是节度使大人的女儿出嫁的rì子,更何况嫁的乃是整个河南道地界上都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以至于好似他们都与有荣焉似的。
驿站前,一个个箱子被搬上马车,“这些箱子中装的可都是二将军娶亲的彩礼,都小心点!”一个身材强壮的男子不断地呼喝着。王彦章认得他,他是朱瑾的亲信,好像是叫何云。
听着他喊得跟真的样的,知道真相的王彦章不由的感到一阵讽刺,这些箱子中装的哪是什么彩礼,分明是一箱箱夺命的利器,也许齐克让还正在开心的等着他的乖女婿吧!
“王彦章,你发什么呆,等会把我们的兄弟都招在一起知道吗?”从房中走出的杨君看见正在发呆的王彦章眉头一皱的说道,王彦章一看是杨君连忙称是,转身离去召集宣武的众军了。
“大哥,情况怎么样了?”杨君呵斥了王彦章后,环目一扫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朱瑾,快步几下跨过去问道,他想知道的是朱瑾这两天拉拢泰宁军军官的情况,出于避嫌的原因,这些事情这两天他都没有过于关注。
“哈哈,有我出马,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朱瑾听见杨君问,大笑着摆手表示自己没问题,这种关乎其一生前途的大事,想必朱瑾是怎么也不敢过于托大的,所以本来杨君也就是随意一问而已,朱瑾如此回答,他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说实话,他真的有些羡慕朱瑾,这家伙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官二代了,五代中能做到节度使这个位子的人谁有他这么轻松地,就比如他堂哥朱喧做到天平节度使的位子,也不知道冒了多少的险,说是出生入死也不为过,不足而立之年就能执掌一镇,而且他还有个哥哥能给他支援,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今天的衮州城一如往常的热闹,在街上不时地可以见到讨价还价的场景,各种杂音向人们宣示着这座城市的生机,突然一行四五辆马车从街头驶进来,旁边还有很多的仆从打扮的人跟着,周围更有近100皮甲持锐的军士护卫者。好事者很快的就打听出这就是要去节度使府迎亲的车队了,于是一路上不断地有人跟在后面或在路两旁围观着,泰宁可是好久没有遇见这么热闹的场面了,“听说齐家的姑爷还是一位少年英雄啊!”“这彩礼都装了四五车,果然不是我等小家可比的啊!”……
朱瑾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杨君则跟在他的旁边,此刻的朱瑾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自己的心里竟然不知不觉的有了一丝尴尬,等会他就要赶走齐克让了,也不知道这些围观的人群会怎么说自己,背信弃义吗?无耻之徒吗?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了一丝的后悔,或许不该这么做的,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些心思都抛开了,为了道义放弃这么一个能改变自己一生的机会,他还没那么傻。
走在他身边的杨君此刻看来却是另一番的感受,这些人都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是他们构成了中华文化的主体,但他们却从来没机会在历史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在汉代更是出现过州牧这种极具侮辱xìng的官职,这是把百姓当成畜生来牧养了,也许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从来只把这些老百姓当成另一个物种吧!就是说出了“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的人,在他的一生中又何尝有过把普通百姓放在心头过呢?
而五代在中华历史上最大的功绩大概就是一群平民成功的发出了他们的怒吼吧!他们不甘自己成为权贵的玩物,遂奋起反抗,前有黄巢,后有朱温,本来是最卑微的一群人却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这块大地上站在最高处的博弈者,可惜历史对他们记之不详,否则他们的励志故事放在今天绝对要比所谓的卡内基什么的强上百倍,这不是一个人的怒吼,这是一群人的怒吼,这是一个时代的怒吼。
可惜接手这个大世的赵宋政权却没有看到这些,或许是不愿看到,在他们的眼里五代只有残暴不仁,道德丧失!于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崇文抑武,自宋以后的千年内,中华大地上一次次的被异族的马蹄践踏,甚至两度被异族征服全族沦为奴隶,赵宋的崇文抑武“功不可没”!
前面的一阵欢呼把杨君从出神中拉了回来,他摇摇头把这些都从脑袋中甩了出去,怎么现在却突然想到了这些,自己好像变得多愁善感了,无奈的笑笑。
车队已经穿过数条街接近节度使府了,刚才的那阵欢呼就是前方围观的人群发出来的,此刻街上已经挤得让不开道了,四处的人得到消息后都跑过来看热闹,“等会乱起,也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混乱!”看着这人山人海的场景,杨君不由的摇头感叹,不过他却没什么办法。
车队走出街后再一转就看见了威武的节度使府,此刻的节度使府门前也站了不少的人,领头的是一位两鬓略有些斑白的中年人,“这人应该就是齐克让了吧!”确切的说,这应该是杨军第二次见到齐克让了,第一次是在孙家坡大败齐克让后,率军追击的时候,不过那时候齐克让全身披甲,杨君也没看清他的面容。
此刻的齐克让满面微笑,说实话,虽然有些联姻的意思在里面,但这两天下来,他对于朱瑾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很快他的面容就化为了惊愕,因为车队靠近后那些打扮喜庆的仆人纷纷从车中拿出兵械就向自己扑了过来,“护驾!护驾!……”他的近卫牙军显然比他反应快,纷纷高呼护驾向前,
朱瑾接过兵器后快速打马向前,他骑马居高临下,而且他们的人数也占优,很快齐克让的近卫牙军就被击溃,牙军统制也被朱瑾一刀砍死了,齐克让更是被朱瑾生擒,就这么在节度使府门前被绑了起来。
杨君并没有杀上去,当他看到齐克让面上的惊慌时就知道大事已定了,不过当他看到街上的惨象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街上一滩滩的血迹,一处处尸体,满街呻吟的人群都让杨君感到一阵阵的羞愧,只是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这么看着。
“贤侄,你这又是何必,老夫就一个女儿,将来的泰宁必然是你的难道还能跑了不成!”齐克让的样子略有些凄惨,他之所以没有阻止朱瑾四处跟军中打交道就是出自这个原因,可没想到他这个女婿居然如此的做为,而那些军官也都只是袖手旁观。
“罢了罢了,反正老夫这一生也算是值了,只是还希望你不要难为我的家人!”齐克让似乎认命了般。
朱瑾默然不语,齐克让在宴请的时候就透露出了这个想法,不过他却不能把这一切交给齐克让,谁知道接下来几年会发生什么事情,东西还是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保险。只是此时此刻看见齐克让的惨象,他倒不忍杀掉齐克让了,“你还是找个地方度过余年吧!这儿不适合你!”最终他还是决定放齐克让走。
本来按照二人的计划,是要杀掉齐克让的,不过既然事情如此的顺利,对于杀不杀齐克让杨君倒无所谓了,只是有人却不愿意了。
“大人,齐克让这狗贼如何能放他离开,若是他卷土重来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个长得很粗犷的汉子,不过他却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打蛇不死必反遭蛇咬,是以厅中投靠过来的泰宁军军官纷纷的反对放齐克让走。
如果齐克让先前还有些准备卷土重来的想法的话,那他现在是彻底的失望了,原来自己在泰宁军的威望已经如此之低了。
“够了,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朱瑾突然一声大吼,不过随即他便平静下来,“放他走吧!我们不是李克用那般蛮族,罪不及身!”
大厅中被朱瑾突然地大吼给惊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到这时候所有人才明白这位已经不是先前那位随意的姑爷了,而是镇守一方,掌握军政大权的节度使大人了。
齐克让骑着一匹老马,他的家眷都是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他的那些仆从到这时愿意跟他走的也就只有两个年纪大的老仆了,在烈rì下,他的背影在地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线。
真真是“昔如纵壑鱼,今如丧家犬”,他还能保全一条xìng命,也算是不错了,却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杨君不由的感慨,也许落得个身首异处都说不定吧!他一个人又如何能对抗整个时代,改变整个历史的走向,说不定千年后自己甚至都无法在史书上留下一撇自己的身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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