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千次万次,毫不犹豫
温月宁面色苍白,听到医生说的话后,内心烦躁又崩溃,像是一切都被推翻,曾经固有的认知被打碎。
医生的话还在继续,“裴先生的病您清楚吗?”
她抿唇面色凝重的看向他,“您说吧。”
“他...也是个可怜人,大概是自小生活环境的问题,精神心理上受刺激,从很小就有双相合郁躁症的病况。
我听闲言碎语也提到了您和裴先生的曾经,他可能克制不住自己对您做了些不礼貌的事情,但这一年来他对自己的惩罚太过了....”
温月宁指尖掐住手心,“你什么意思?裴欲行他做了什么?”
“他为了控制住暴戾嗜血的冲动,做了一些危害身体的事情,如果您有想法的话,可以去看看裴先生的地下室。”
温月宁推开地下室的门时,眸中闪过几分复杂,这里她来过好几次。
一开始被裴欲行囚禁的恐惧,失忆后的抗拒,以及这次...至少她是主动产生好奇才过来的。
地下室开始那宽阔空档的模样,但在中间放置了一个很大的椅子,椅子是黑色皮质的,大概是用的时间很长,面上有些磨碎破旧。
而且椅子上有黑色的束缚带,她眼神渐渐凝重,抿唇坐上那个椅子。
她手抻过来束缚带,模拟着那个人如何坐在这里,手边是一个个小玻璃瓶,上面标着她看不懂的英文专业药名。
她皱眉用手机拍照给医生发过去,又在药物旁边发现一个遥控器,手指按下红色的开启键,嗡鸣声倏地响起。
“咯吱咯吱......”
像是猛兽在啃食骨头生肉的声音,在阴冷昏暗的地下室中显得格外惊悚。
她被声音吓得缩进皮椅中,抬头看向对面,墙上挂着显示器,上面播放着血腥恐怖的画面。
血肉模糊,鲜血迸溅,闪着冰冷光芒的剔骨刀,咕噜噜滚到地上的头颅。
她惊呼一声,被吓得近乎僵硬,幸而手机响了一声,医生的消息发过来了。
[这是禁止流传的药物!他竟然使用这种药!他是不要命了,竟然自己采用戒断的手法。]
温月宁颤抖着手搜了下这个词,勉强了解了意思——
裴欲行把他自己固定在这个皮椅上,在播放血腥视频的情况下服用会精神致幻及呕吐身体剧痛的药物。
而皮椅也不单单只有束缚作用,在感受到他因为视频而情绪激动后,皮椅会用电击的方式惩罚他。
他用这种手段,让自己硬生生对血迹产生近乎濒死的条件反射,这样...就不会在情绪激动发疯时伤害她。
怪不得...怪不得他在捅了自己后,脸色苍白身体僵硬,指尖颤抖的厉害,那不正是...被电击后的反应吗?
他当时估计正忍受着让人恨不得自杀的痛楚。
墙上显示器上依旧在播放着血腥狰狞的视频,温月宁面色苍白又迷茫,手中的束缚带磨损严重,她闭眼就是裴欲行痛苦忍耐的画面。
她死死的捂住嘴,头疼欲裂,大滴大滴的泪从下巴滑落。
耳边响起周医生对自己的劝告:“你的情况...只有两种方式,其一就是不管不顾,坦然的生活,这也不是致命的问题。
其二,那就是选一个人,一个深深爱着你的人,给他一个机会,你们一起努力治病。”
她耳边恍惚出现刺耳尖叫,幽灵般扭曲的身影时隐时现,嘈杂的声音从她耳边絮絮叨叨。
那声音渐渐具象成一个模糊陌生的人形,一遍一遍带着恨意的道:“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月宁,快下来陪我啊......”
她怯弱的朝后退,抱着身子缩成一团,动作之间摔碎了玻璃小瓶。
尖锐的碎片扎进她的指尖,浓重的血腥味和阴暗潮湿的灰尘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要...不要...”
就在她几乎哭着晕厥过去时,尖锐刺耳的敲门声响起,她慌乱的捂住耳朵,那声音却无孔不入,她脸色苍白跌跌撞撞的朝门口扑过去。
她想,那个人还是来讨命了吧,她心中满是崩溃和绝望,近乎是孤注一掷的颤着手扯开门。
她面色冷漠又平静,却在看向来人时倏地愣住了。
裴欲行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衣服凌乱,发丝散乱,连金丝眼镜都没有戴,薄唇苍白毫无血色。
他喘着粗气来的很匆忙,小腹处的衣服浸出血来,深邃的眸中全是慌乱无措。
温月宁张了张嘴茫然道:“你...你怎么来了?”
只见这个以斯文败类手段狠厉闻名的疯子脸色苍白,他很勉强的扯了扯唇角,“我担心你,医生说你出医院时脸色不太好,还有你的病...”
他滞了一下,语气匆忙解释,“宝宝我绝对没有监视你,只是、只是我太担心你了,你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我怕你受伤,我不舍得。”
温月宁咬住唇瓣,想起这一年里,他在这屋中独自受过多少伤。
如果他一次操作不当,死在这个无人所知的地下室,多久后人们才会找到他的尸体。
他舍不得她受伤,对他自己下手倒是毫不留情。
温月宁闭眼压下泪光,抿唇看着他不说话。
裴欲行还在焦急的哄她,这个在外权势滔天翻云覆雨的男人甘愿对她伏低做小,摇尾乞怜。
她想起自己的病,想起父母宠爱却疏离的对待,想起最好朋友的背叛,想起那个朋友说的话——
“没有人会不求回报的对你好,没有人愿意永远得不到回应也爱你,讨好你,世界上没有那么纯澈的爱。”
裴欲行看着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声音滞涩又低哑,“你是不是不喜欢血腥味,我来的时候外边在下雨,出了车祸又堵车了...
那些人非要继续带我回医院去检查,旁边交通阻塞,我着急来见你,就跑过来了,雨太大了,弄的衣服上都是泥......”
他喉结滚动一下,抿唇朝后退了一步,“我...我换个衣服再来找你,你...你怎么受伤了?”
温月宁手被他捏住,她低头第一次没有推拒。
裴欲行生她的闷气,她又没照顾好自己,一点都不乖,却在抬头后倏地一顿,“宝宝,你...哭什么呀?”
温月宁猛的扑进他带着雨水潮湿气味的怀中,手臂抱着他的腰,力气大到想要嵌进他身体里。
她带着哽咽哭腔道:“裴欲行,你是不是傻?”
裴欲行的确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裴欲行喜欢人的方式,却很戳中他的某根神经。
浓烈而疯狂,谨慎而卑微。
她太阳穴钝钝的疼,耳边是裴欲行担心的话语,恍惚间她想起曾经扫过的一句话——
“务必请你,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
救我于这世间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