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母子话捐官
三处宅院,薛蟠最满意的,就是这处。
内城的那处,虽然不错,但是薛家近期要借住在贾府,将来薛蟠也打算在贾府近左,寻一个宅子买下来搬过去,方便行事。
广渠门的那处,只能作为客所。
这处大宅,却正和薛蟠使用。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本来就要在外城寻一个方便的地方,就算没有这里,也要花钱现买一处。
现在有了这处大宅,就更方便了,虽然后面的库房中,还堆有不少货物,但也好处理。
正愁广渠门那处宅院怎么处理呢,就把这里的用处,改到那边好了,反正那里的房屋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与其费力修缮,不如改做仓库。
巡视完毕,天色已晚,内城门就算没关,进城之后也该宵禁了,倒不如就留着外城。
外城住着的虽然多是平头百姓,但也正因如此,所以外城的几处城门,上锁时间要比内城晚上一个时辰,第二天也会早开一个时辰,方便往来国人,赶不及进内城的话,可以在外城暂住一晚。
所以外城,也有几个灯红酒绿之处,内城的老少爷们儿,时不时的也会来这里找找新鲜。
薛蟠留宿外城,当然不会去寻花问柳,就在仓库前院,让人收拾出一个干净的房间,胡乱睡了一宿。
第二天起来,薛蟠并没有忙着进城,而是带着小厮,出城各处查看了一番,直到午后,才从内城西边的复兴门进城,这里距离宁荣街不远。
回到梨香院,先向薛母保平安。
薛母不免多问了一句,“这一日夜你都做什么了?”
薛蟠回道,“我进京之前,不就和母亲说了吗,要做京中做出一番事业,这次去各处看了看,已经有了些想法,母亲就静候我的佳音吧!”
薛母说道,“你既然要做事,那就用心去做,要用钱就跟我说,不拘多少,娘都给你,也不求你能赚多少回来,只求你安安稳稳,不要胡乱惹是生非。”
薛蟠笑着说道,“母亲请放心!对了,我要做的事,只需要吩咐给梁伯就行,不需要我时时看顾。”
薛母说道,“梁伯是个精细人,有他的帮衬,我就放心了。”
薛蟠正色说道,“母亲,我前几日到各处拜见,有了一个真实的感受。”
薛母奇道,“哦?我儿感受到了什么?”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钱!但是,大丈夫更不可一日无权!”薛蟠说道,“贾府这里一门两公,这些年虽然不比往日,但东西两府,也都各自袭有爵位,姨丈身上虽然没有袭爵,却被赏有官职,现在也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舅舅家就更不用说了,原是正二品的京营节度使,现在又升为从一品的九省统制,位高权重。
“其他几家老亲,家里也或是袭爵,或是居于高位,我一个白身,去拜见的时候,当家人都不露面,只让家中子弟招呼。
“就是链二哥,也捐了个同知的官儿,是从五品,虽然不是实职,只是候补,但也是官身,见了六七品的小官,还要人家抢着施礼呢。”
薛母叹息道,“我儿说的,我也知道,咱们家真就比不上他们几家,家里先祖才是个紫薇舍人,你祖父和你父亲,也不是没想过做官,但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你父亲当年进京,也有弃商为官的打算,但是多方筹谋,结果还是一无所成,回到南边之后,整日郁郁寡欢的,早早弃我们而去了。
“为娘膝下只有你一个儿子,这辈子不图你为官做宰,光耀门楣,只希望你一生平安,为薛家延续香火,就够了!”
薛蟠说道,“孩儿也知道官场诡谲,也没想着出将入相,但好歹也要像链二哥那样,捐个官身,别的不说,以后说亲,身上有无官爵,差别就大着呢!”
《红楼梦》文本中,薛蟠一直顶着皇商身份,最终只能娶同为皇商出身的夏金桂。
现在,薛蟠要从根儿上,把夏金桂摒除在他未来议亲的选择范围之内,做起来也简单,只需要像贾琏那样,捐个官身就行。
捐官对摸不着门路的人,是千难万难,对薛蟠来说,却很容易。
宁荣二府现在的声势,虽然不如先前,但也还是京城的顶尖贵勋,人脉深厚。
《红楼梦》文本中,后来秦可卿离世,贾珍为了她出殡体面,就临时给贾蓉捐了一个五品的龙禁尉,只用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还不如薛蟠送给王熙凤的那座自鸣钟贵呢!
薛蟠又不用像贾蓉那样捐实缺,而只是要像贾琏那样捐个官身,方便以后行事,对贾府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再则还有王子腾那边,就是贾府这边一时不方便出面,王子腾也能轻而易举地,给薛蟠在军中谋一个世职。
薛蟠也不求品级,只图一个出身。
薛母听他如此说,才点头说道,“我儿这般说,也有道理,你年纪也到该议亲的时候了,身上多个官告,议亲的时候也好说。”
薛蟠连忙摆手道,“孩儿还小呢,议亲的事情可以再等两年,捐官的事情就等不得了,早捐早了——我这几日也打听过这里面的事情,都说当下京中已经有了议论,皇家买卖官爵,有悖祖制,不是盛世之兆,说不定哪怕就要绝了门路呢!”
薛母闻听,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早捐早了——只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薛蟠说道,“我等下要和链二哥一起饮酒,席间把此事请托与他,要花多少钱,到时候就知道了。”
薛母听了,点头说道,“也好!要用多少钱,你如实跟我说。”
薛蟠应是。
此间放下,薛蟠问道,“妹妹不在家?”
薛母说道,“她和姐妹们被老太太叫过去了,说是要在那里用过晚饭才回来,你只管去,我等下去找你姨妈说话。”
薛蟠点了点头,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往凤姐院子来。
等丫头通禀过,凤姐请进,薛蟠才进到正屋,见凤姐正坐在主位上,看管事婆子在账簿上写写画画。
薛蟠先向她行礼道,“见过凤姐姐,你有事忙,我等下再来。”
王熙凤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这里等下就好了,表弟先稍坐一下。”
不一时,管事婆子记好账,告辞退出,王熙凤才笑着对薛蟠说道,“让表弟久等了,我这才刚跟着姑母学习管家,手忙脚乱的,让表弟笑话了。”
薛蟠笑着说道,“姐姐哪里话,偌大一座国公府,上下人等足有两三百号,哪天没有几十件杂事,这些事都还甚为琐碎,有不少还事关老太太、太太、兄弟姐妹们,一点儿差错也不能出,小弟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姐姐却信手拈来,把整个内宅管理得妥妥帖帖,小弟佩服还来不及呢。”
王熙凤嘴里谦虚,语气中却掩藏不住的得意,说道,“表弟可不要这样说,这么多事情,哪有都妥帖的,必须要我时时查问,才能过得,就这还防备不住要出岔子,隔三差五的就要得太太训斥呢。”
“况且......”王熙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说不出不怕表弟笑话,府里现在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公中开支多,收息少,去年就落了好大亏空,今年看着亏空更多,我正不知道该从哪里填补呢!”
王熙凤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生性好强,既然从王夫人手里接过管家大权,就要做到尽善尽美,让府中上下挑不出错来,人人称赞。
但是时运不济,偏遇到荣国府走下坡路的阶段,支出大于收入,要维持国公府体面,又不能裁剪各处开支,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勉力维持。
这应该也是她后来偷偷在外边放贷生息,乃至包揽诉讼的原因之一。
王熙凤放贷生息、包揽诉讼,得来的银钱,虽少不了纳入私囊,但也不能说没有补贴府中用度的时候。
她就是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的那类人!
不知道王夫人是不是摸透了她的秉性,才让她来管家!
虽然按照常理,出身荣国府长房的王熙凤,本就应该管家,但是当下的荣国府的内情,却不合常理——管家的不是长房贾赦邢夫人,而是二房贾政王夫人!
所以,身为荣国府长房长孙媳妇儿的王熙凤,反倒是靠着姑母王夫人,才拿到的管家大权。
薛蟠没有接王熙凤的话头,笑着说道,“国公府家大业大,何至于此?凤姐姐,我不向你借钱,你不需要跟我哭穷。”
王熙凤本也只是稍加试探,见薛蟠不接话,她也跟着转移话题道,“你们家天南地北做着那么大的生意,怎么会向他人借钱呢?”
姐弟俩闲话了一会儿,薛蟠问道,“链二哥去哪里了?”
王熙凤斜着眼睛,先没回话,而是笑着问道,“怎么不叫他‘姐夫’了?”
薛蟠嘿嘿笑道,“叫姐夫叫哥哥不都是一样的,姐姐如果挑理,那我就还是叫他姐夫。”
王熙凤摆手说道,“我可不敢挑你的理,你们兄弟,想怎么叫怎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