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龙脉抬头
慧绝是逃荒年代，万命在山脚下捡上山的孩子。
但是他天资聪颖，是个修佛的好苗子。
于是被万命收为亲传弟子。
他的发，是万命亲手剃度的。
他头上的三个戒疤，也是万命收他为徒之日，亲手为他点的。
佛修一道，颇为讲究机缘。
有没有机缘的人，修行到三四十岁，也只能是个扫洒和尚。
万命尽心尽力地指点他，亦师亦父。
所以他的话，慧绝万万不敢不听。
他接过铁棍，满脸尽是少年心性不服的傲气。
这样的地方，不待也罢！
一咬牙，一狠心，三个戒疤变成三处灼伤的疤痕。
师徒二人闻着空气里别样的气味儿，很久没有开口。
良久万命才扔给他一个包袱，叮嘱道：「下山以后好好生活，头发长起来，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慧绝打开，里面除了一身俗家的换洗衣服，其余的全是钱。
一沓一沓的纸币，足足四五沓。
他将包袱掷于地上，带着无声的叛逆。
最后还是被万命提起来扔出去的。
摔了一身的泥土，佛家弟子脚上可以惹尘埃，身上是绝对不可以的。
那一摔，也不知道摔破了什么东西。
少年失魂落魄，脚下无路。
九命一脸悲怆，「慧绝，出家人不打诳语。虽然你现在不是，但是曾经是，谎言，可说不……」
「你少装样子！」
慧绝一语打断他的语重心长。
「当年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在路上被恶鬼卸掉一只胳膊？何至于被野兽啃得皮肉不剩？！」
「我已经被逐出山门，你还不肯放过我！催了万明山的恶鬼，偏要对我赶尽杀绝！」
「还好意思腆着老脸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说过几句真话你自己还记得么？！」
九命也不再接话，只是看着万命。
眼里的目光赤裸裸的就是，我看你选择相信谁？
这事情要是搁在林舒身上，她也头大。Z.br>
可是她还是会选择相信慧绝。
毕竟仇恨一般很真实，而爱意，是可以装假的。
一个人恨你的时候，指责出的桩桩件件，绝对是事实。
但是爱你的时候，对你好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爱意，多数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真实。
果然，万命最终还是站到了九命的身边。
这让九命大为吃惊，「师弟，你、你选择，相信他？？」
「师兄，你还记得么，芬芬的亡灵是我超度的。」
「当然记得。」
芬芬沉井之后，她父母违背全村之大不韪，请僧人为她超度。
因为像芬芬这样的死者，默认是不配被超度轮回的，所以很多僧人都不愿接。
最后还是万命接了。
「她当时，叫了你还是俗家子时的名字……」
「只是当我并没有想太多。」
九命面色蓦然一愣，又恢复平静。
最后翘起嘴角，直咧到耳根处。
语调上扬，一点不似平日的憨厚。
「呵呵，那么拗口的名字，难为她还记得。」
万命叹息，「师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
「你凭什么对我失望？这世间万万人，只有我母亲可以对我失望，你算老几？」
他看九命冥顽不灵，摇摇头。
猛然出手，疾风如骤！
「呵呵，真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窝囊废呢？」
战斗一触即发，风啸不止中，竟然还能听到拳拳到肉的嘭嘭声。
唐城左手抱着娟子，右手抱着林舒。
而曹十，则是缩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
众人谁也没有料到看起来憨厚的九命，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狠厉。
而且隐隐的，还压制住了酒鬼僧。
慧绝试图加入战斗圈，但是刚靠近，斗篷的一角就开始化成粉尘散开。
突然，从里面传出万命的声音。
与慵懒的样子不一样，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借神脉之力，镇！」
只听轰隆一声，天色乍黑，一道闪电劈下。
林舒身后的大山，顿时像活过来一样！
山脊就像是一条涌动的巨龙，似乎抬了一下首。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里面蹿出来，钻进万命的身体里。
万命的身体也笼罩这一层金光。
九命见状大喜，笑得癫狂！
「真的！居然是真的！」
「你真的可以借山神之力！」
「哈哈哈哈！！！我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这一刻，只要吞了你，我也能呼唤神力了！」
他怪笑着，看着自己师弟的眼光充满着贪婪。
「早知道那小畜生是你的软肋，提前让你知道真相又如何？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万命不敢置信。
小时候他与师兄开玩笑，「师兄师兄，师傅说我是小山神哦！」
那时候九命还摸他的头，「那你要好好守护我们呀！」
本应该天真无邪的年代，他的师兄，竟然终日在想着怎么算计他吗？
万命只觉得沸腾的血液，一下子从头顶凉到脚后跟。
九命虽然很强，但最终还是没有敌过万命，被抽走一魂变成了傻子。
「慧绝，他，交给你处置吧。不过最好留他一命，也给你自己积一些阴德。」
慧绝看着只知道傻笑流口水的九命，却一点解气的感觉也没有。
「你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
「……」
万命回答不上来。
听到事情真相的时候，他是很生气。
似乎已经是他这辈子以来，遇到的最令人气愤的事情。
可是后面，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更生气。
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慧绝转身，「你知道的，慧绝，他早就死了。」
然后几个闪身，消失不见了。
万命捡起一根树藤，绾了个圈儿套在九命的脖子上。
「你呀，造了大孽了，以后就好好地赎罪吧。」
此刻天上乌云退去，星辰和月光再次露出来。
月亮离山脊最近，远远地能看见山脊之上，开了一个豁口。
因当是方才被万命借神脉之力的时候打开的。
豁口里一片漆黑，林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心里充满了对神秘未知的探索欲，「那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