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为夫也心疼
天边残阳如血,贺宴才算结束。
送走最后一批乡邻,苏禹珩让谷城带着其他下人离开。
农家篱笆小院彻底安静下来。
苏禹珩沐浴过,换了身白色纯棉长袍,才推开唐妙颜的房门走进来。
「夫君饿了吧?做为主家,再大的宴席也吃不好。我给你做点疙瘩汤?」
唐妙颜从椅子上站起,笑容格外殷勤的毛遂自荐。
「不急,你先坐下。」
苏禹珩倒是不意外她的热情。
从前的唐妙颜寡言,但一直都对苏禹珩关怀备至。
他早就习惯她的殷勤讨好。
唐妙颜偷偷在心里翻白眼,依言又坐回椅子上。
「想办法救活它。」
苏禹珩从袖中拿出一团黑色毛茸茸的东西放到桌面,冷冽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吩咐,倒像是平静的叙述。
在感冒发烧都能死人的古代,一只刚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小猫,怎么可能活下来?
他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可他没有养宠的经验,只能把它交给养过鸡的唐妙颜。
救活!
这两个字激起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
唐妙颜都没心思和他敷衍,用手轻轻捧起小奶猫做检查。
出生不过一天的小家伙,还不足一个成年人手掌大。
紧闭的双眼,只是一条浅黑色细线。
脐带未断已经凝血,全身皮毛干燥蓬松,未见任何一丝外伤。
应该是猫妈妈生下它时,血腥味引来村内狗群袭击。
迫于无奈之下,被咬伤的猫妈妈为保护幼崽,才慌不择路的奔到人群中。
「猫咪通常一窝产三到六只幼崽,现在只见一只。也不知道是被狗群咬死,还是未来得及……」
唐妙颜心酸低语,怜爱抚摸掌心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小东西。
「生逢乱世都可易子而食,这区区一个畜生,值得你这般感伤?」
苏禹珩冷着一张冰块脸,嗤问。
唐妙颜气结,抬头瞪着他,反问:
「不值得,你为什么要救它?」
「今日是我衣锦还乡的喜日,我不想多增杀孽。」
苏禹珩回答的理直气壮。
如果作者允许,她真想狠狠抽男主一巴掌。
你的三观都歪成这样,是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做男主的?
「出去找点羊奶来,再去给我找几根中空的芦苇杆,要细的。」
唐妙颜实在受不了的赶人,抱着小猫转身坐到床边,故意背对着他表示厌恶。
苏禹珩本来还想回击,但是看到唐妙颜背对他抱小猫的样子。
莫名想到奶孩子的乳母。
当即俊颜一红,赶快站起身走了。
把唐妙颜的房门关好,他开院门走出去。
「大人。」
守在门外的护卫李金霖恭敬行礼。
「去找些羊奶和细软芦苇杆,再安排人去隔壁村找郎中问唐老爹的病情,以及查一下定金郡钟家。还有……安排人夜晚在村里多走走,听听有没有奶猫的叫声。」
「……就是这样喂的。记得别喂牛奶,小猫承受不住会拉肚子死亡。实在找不到羊奶,可以喂些狗奶,猪奶。」
唐妙颜边示范边传授要诀。
苏禹珩坐在桌边喝茶,闻言收回偷看的视线,冷漠的冰块脸比扑克牌还标准:
「不必教我。」
这猫又不是她救回来的,他使唤起她倒是理直气壮。
「我又不是它娘,凭什么是我照顾?」
唐妙颜抬头怒瞪他。
「我也不是它爹。……反正你在家无事,给你当个玩意养吧。」
他振振有词的话结束在唐妙颜的狠瞪中。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了?
唐妙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忍一忍。
不过还有几个时辰而已,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憋了又憋,实在是憋不住了。
化愤怒为假笑,她故作顺从的回答:
「夫君此言有理。我节衣缩食苦熬十年,终于为朝廷把夫君培养成栋梁。夫君衣锦还乡之日,连个见面礼都不送,的确有些说不过去。那这玩意,我就当夫君的歉意吧!」
这阴阳怪气的话,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现阶段的我没有没你权力大,难不成还比你少张嘴吗?
论添堵,咱可是专业的。
哪成想,苏禹珩仰头一口饮尽杯中茶,缓缓将陶杯轻轻放到桌面上。
那修长白嫩如细藕的手指,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梅花玉簪。
「夫人怎知为夫没备礼物?需要为夫亲手帮你插上吗?」
苏禹珩转头拿着簪子对她笑,笑得有多好看就有多欠抽。
这下换唐妙颜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狗男人是打定主意回乡来休妻的,怎么可能给厌恶不已的前妻买礼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居然早有准备。
苏禹珩却是不给她机会多想,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弯腰靠近。
妥帖将梅花玉簪插入她乌黑的鬓发间。
「梅花香自苦寒来。夫人这些年,为我受苦了。如今苦尽甘来,别人家妻子有的,为夫不会落下一样。免得被旁人看去,还以为夫人不受宠。委屈了夫人,为夫也心疼。」
苏禹珩地动作轻柔,语气温和,这仿若情人间耳畔呢喃之语,却字字都含着警告。
他故意让人买了簪子,借着这根簪子告诉唐妙颜。
她一直想要的宠爱,夫妻亲昵,他都可以给。
她若聪明,便留在他身边,他会将正妻的一切权力荣誉都交给她。
若是她非要如今日这般鱼死网破,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没了丈夫的宠爱,别说外面的人会嘲笑她。
将来府邸里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都一样会欺负她。
到时候,她就真的一生无望,只能含恨而终。
「咚!」
唐妙颜抬手就将发间的梅花玉簪抽出来丢到地上。
玉簪应声断成几节。
「夫君既知我对你的心意,又何须拿这些俗物来玷污我的感情?你这般伤害我的自尊,谈何对我宠爱?你先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这话说的有多委屈,请参照窦娥喊冤。
连唐妙颜都佩服自己。
上辈子学医没演戏,当真是屈才了!
哪怕这台词说的她自己都犯恶心,她终究还是泪含眼圈的坚持说完。
当然,这眼泪不是伤心,是被恶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