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典(上)
第二天,黑斯廷斯。
埃克曼从旅店的客房里醒了过来,阳光洋洋洒洒地从玻璃外撒入,空气中满是尘埃,旅店里不算舒适,但他不是骄奢淫逸的人,留恋地起床,推开窗略冷的海风便吹到了脸上,外面天蓝海蓝,与罗勒托克的尘土喧嚣完全不同,黑斯廷斯整个似乎都是淡蓝色的,或许是大海浸染了这邻近的陆地,叫它变得清冷。
他与自己的老师、青梅竹马在这里停留了有一段时日,本来是想勘查一番黑斯廷斯的变化是否有什么阴谋,但葬礼忽多,忙碌让他没空去想那些事了,一天一天过去,竟然已经在这里待了不少天。
望着窗外的景色,人们的生活是如此艰苦,只是刚刚日升就已经有许多人从温暖的家里出了门,细小的声音从街道上传来,连绵不断好像也是大海的潮起。
埃克曼轻呼出一口冷气,轻声自语道:“等到最近的事忙完,我们也该去见银星了……”
银星,银星。
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叫人绷紧灵魂。
那位神子的声名曾在许多年前威慑整个大陆,但在近千年间,却逐渐变成了历史书中的一道冰冷印记。凡人是健忘的,他们已经忘却了曾经这片土地上还有繁花一样多的神明,也忘记了天上曾有过一颗璀璨的银星。唯有黑斯廷斯附近的居民们还一代又一代地凝望那座耸入云霄的高塔,唯有他们这些“狱卒”还记得高塔上端坐着一位了不起的存在。
见银星,这件事对于埃克曼来说有种勇者直冲魔王堡的感觉,就这么陡然进去实在心里紧张也没底。那位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听说是貌美至极,可写在教会典籍里的,也有冰冷无情,强大傲慢的记录。
他真的生怕自己在银星面前软成一滩烂泥。
埃克曼从来不觉得自己坚强。他就是个凡人,甚至在凡人中也很平庸。青梅竹马的玛甘蕾数年前被评为了强级,可他到现在也只是并级,能被选为司祭,更多是因为他的品性很优良,又有司祭长徒弟这一层关系。
埃克曼想在去见银星前给自己留下更多缓冲的时间。
他们是银星的看守,就算留在黑斯廷斯也称不上失职,只是一来那位尊贵的神子未必会想在领地里看见他们,二来封印的基点在罗勒托克,想要全局观察银星的情况,还是得回到教堂里才行。拖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完成本来的使命了。
想等老师主动提起回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那个没心没肺的人只要有酒喝,睡在哪张床上都没差。至于玛甘蕾,少女司祭第一次的外出,也处于不想家的状态,只有埃克曼一人还尽心思虑着他们的行程。
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慢,埃克曼洗漱完出了旅馆。晨日的街上很是动人,好像那些粗糙的房屋也变得美丽了许多。
咚、咚……小镇的钟声响了,它提醒着所有人往广场去。以前镇民们对此畏之如虎,现在却没有了抗拒的心理,况且埃克曼知道,镇长普利劳斯在昨天就张贴过了公告,说有重要的事要召集所有人。
重要的事?
想到这几天小镇的愁云惨淡,其实不难猜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人,总该召集大家说一下始末,埃克曼不是小镇的居民,但他并不想错过这场集会。
当来到酒馆门前时,玛甘蕾已经在等他了。年轻的女司祭身着素白的教职衣袍,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前,姿容清丽,时而微笑回应着他人的招呼,
她总是这样招人喜欢……埃克曼这样想着,仅仅数天玛甘蕾就已经是黑斯廷斯居民们交口称赞的好女孩了,那平易好亲近的模样更是叫这里的小孩子们高兴,他们欢呼自己多了个知心的大姐姐。
可他们哪里会知道,这位大姐姐年纪轻轻就是名司祭了?酒馆老板爱德华不多嘴,镇民们只以为埃克曼三人是普通的牧师。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位大姐姐也一点都不知心,在教堂里对家务一窍不通,生活上也是各种迷糊,所谓的温柔近人,只是因为她也不过是个大女孩罢了。
“埃妈妈,这里~”年轻的女司祭踮起脚尖,轻轻招手。
“老师呢?”埃克曼靠近问。
玛甘蕾指了指酒馆的里面:“还在睡觉。昨天他喝到很晚,估计是起不来了吧。”
埃克曼深吸一口气,想发火,却有发不出来,他酝酿了半天,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
肯维家的酒馆能住的空房不多,埃克曼也不好意思一直借宿在别人家里,于是此前在肯维父女的邀请下,只有玛甘蕾留宿在了酒馆二楼,埃克曼和强宁森两个大男人都被赶回来睡了旅馆。
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的教职人员,不缺钱,住多久都可以。只是司祭长强宁森经常在酒馆里宿醉,让埃克曼一个人无奈地回来“独守空房”。
昨晚便是如此,强宁森说让埃克曼先回去,他迟一点就回来。果不其然,真是迟亿点。
“……算了,我本来就没对他做指望。”埃克曼放下老师的事,想与那位魁梧的酒馆老板同行,他们毕竟不是本地人,有人带进大会更好,“爱德华先生呢?”
玛甘蕾捂嘴轻笑:“也在里面睡呢。”
“爱德华先生怎么也——”埃克曼无语。他之前还觉得爱德华先生挺靠谱的。
“昨天有辉色高塔的女仆带消息过来,说爱德华先生的女儿,伊薇要在那位一步登天的寇可思小姐家里留宿,不回来了。”玛甘蕾面色古怪的说,“还说……说……”
“说什么?”埃克曼直白道。
“说,伊薇小姐今晚就要长大了。”玛甘蕾脸色微红。
“……”
埃克曼愣了半天。
这些日子他们与伊薇也算熟悉了,留宿在这里的玛甘蕾更是与其关系不错,两人都是性子柔软的女生,经常凑一起说些悄悄话什么的。却没想,那位讨人喜欢的酒姑娘会有如此大胆狂放的一面。
他不可思议地小声问道:“伊薇小姐她好这口?”
玛甘蕾也是配合地凑过来小声接头道:“我也没想到啊,但来的那位女仆还严谨地模仿着伊薇的表情语气说的呢,惟妙惟俏,我感觉是真的。你是不知道,当时爱德华先生受到了多大的打击,他一边哭一边喝了一宿,说他知道伊薇跟那位寇可思小姐关系好,没想到会好成这样,早知道就……”
“阻止?”埃克曼紧张又八卦地问。
“早就去给她们收养个孩子,他要开始带孙子了!”玛甘蕾有模有样地说。
埃克曼眼睛瞪得像铜铃,未曾想肯维一家思想这样……不羁。
虽然听说在类似红之国这样开放的国度里,上层贵族间同性之爱糜烂,男女皆是,但这个世界整体还是很保守的,不说视其为洪水猛兽,那也是拿不上台面的事。
“真的?”埃克曼震得恍恍惚惚。
“骗你的啦。”玛甘蕾噗的笑了出来,嘻嘻哈哈道,“看你这幅样子,不会是真喜欢伊薇吧。”
埃克曼舒了一口气,这世界还是他熟悉的世界。随后不愉地白了玛甘蕾一眼:“我就跟她见过几面,哪来的喜欢不喜欢?你最好别乱说,要是传到伊薇小姐那里,即便是假的,我跟她也会很尴尬。”
“嗯哼~”玛甘蕾轻哼几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拒绝,双眼笑眯眯的。
“所以爱德华先生也没喝醉,只是你胡说咯?”埃克曼又想到了正事,想请爱德华跟他们一起去参加集会。
“不,他的确喝醉了。也的确有女仆带回了这样的传讯。”玛甘蕾摇了摇头,“只是爱德华先生什么都没说……老师嘲笑他,他只是笑着回应,说她女儿不可能有那种倾向,他是父亲,他了解自己的女儿。”
“……但他还是喝了一晚上酒。”
“是的。他一边哭一边喝也是真的,因为这是伊薇第一次晚上不回家。”玛甘蕾带着微微的羡慕说,她还从没夜不归宿过呢,一直都是好孩子。
“你不会也想效仿吧?”埃克曼顿时警惕。
有一个强宁森就够了,他可不想同时照顾两个强宁森。自打尝过酒味后,玛甘蕾就经常会偷偷喝上一点点,有很危险的趋向。
玛甘蕾不回答,眼神飘忽。
“你们两个小家伙在门口聊什么呢?”门突然被推开,爱德华强撑着深陷的眼窝从里面走了出来。
“爱德华先生!”两名年轻司祭问好,爱德华摆了摆手。
“你们两个也要去凑热闹?其实挺无聊的。”爱德华一眼就看出他们想去做什么了,他是小镇的居民,却是不好不参加,不然喝多了,即便是他也不会想爬起来。
“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听普利劳斯那个老家伙唠叨啊。”爱德华叹了口气。
埃克曼难以苟同,正经地说:“先生,这样的唠叨还是有必要的,牺牲了这么多人,我们应当对生命的逝去保持严肃。”
“啊,是啊。”爱德华不以为意地应道。
严肃也好,敬畏也好,见证过的死亡多了,就会知道人命有多么不值钱,在海上整船整船的人死去,将他们的尸体抛到海里,消失了,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听说拉拉将死去的队员抛入大海的事了,这也是小镇居民们最为唾弃拉拉的一点,但爱德华觉得拉拉做得不错,在茫茫无际的大海,让自己跟一堆尸体共乘一船,那真是蠢到了极点。
爱德华敷衍的态度让埃克曼微微蹙眉。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老师的朋友就是他的长辈,他不可能像对玛甘蕾一样对爱德华说教,只是心里放弃了跟爱德华同行——爱德华宿醉后看上去很是萎靡,完全不像是平常那个雄武的男人,既然对方精神不好,他也就不打算让对方照顾自己两人了。
两人向爱德华道别。爱德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低低的笑了笑,回到了酒馆里——等会儿他肯定能在广场看到伊薇,得在过去之前打理下自己,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堕落,他可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埋怨。
.............
埃克曼和玛甘蕾到来时整个广场已经站满了人,与海盗来袭不同,现在可没有人躲藏凶狠的刀枪,全镇所有的居民都在这里形成了几堵厚厚的人墙,仍由埃克曼怎么挤都不能往前半分,考虑到还带着玛甘蕾,他放弃了继续努力往里突入的打算。
“埃妈妈,人好多。”玛甘蕾吐吐舌头。
“是啊……”埃克曼神色复杂,“他们都尝到好处了。”
这段日子里,辉色高塔下派的委托不少,修缮扩大码头、供给护卫队的衣食住行、乃至于选拔一批能言善辩的人用来担当“公务员”,女仆们逐渐回到了高塔中,这些工作都由镇民们接手了,高塔的薪资给的很大方,大部分人都已经对神秘的银星领主建立了信任,哪怕是护卫队的远征大败都没影响到这一点。
居民们逐渐有钱——尽管还不明显,但他们已经有了花钱的需求,高塔付出的薪水只有真金白银,而黑斯廷斯本地被抽走大量壮年劳动力,很多生产要么停滞,要么减产……其实也就是些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镇民们只好委托商队的人向外购买,或者干脆自己向外跑。
埃克曼他们留在黑斯廷斯还没发现,在罗勒托克,以至于附近的其他村镇,来自的黑斯廷斯的小集体已经越来越多,他们用手上的钱开始表露自己的需求。
钱多,速来。
很多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份有可能的商机。
埃克曼两人在广场外层,遥遥看向里面,只能看见广场的另一层搭了一个简单的木质高台用来讲话,集会还未开始,直至现在镇长普利劳斯还紧急抢险似地往台子上加着各种各样的装饰物,看得出来,镇长大人希望能将这里打点得豪华——可惜这只是徒劳无功,本来高台搭建得就匆忙,临时又去哪里找东西来装点呢?弄了些花束、缎带、毛皮毯之类的,配上简朴至极的木质台子可谓是不伦不类。
埃克曼看着皱起了眉毛。他知道这不会是镇长为自己准备的,不然就不会是他亲自在会场指挥布置了。可除了他,还有谁的出场需要如此“隆重”的对待?
莫非.......
埃克曼将视线转向了会场一角的人影。拉拉·寇可思,她靠在墙上,身穿一套白色低调蓝纹点缀的军装.......大概是军装吧,看上去毫无防御力,但领口的白衬与紧贴将身材显露无疑的外套精美,又予人一种凛然威风的感觉,乍一看就知是士兵或军官。不是技艺绝顶的裁缝,是做不出这样衣装的。
在黑斯廷斯的这段时间,埃克曼也逐渐知晓了这位一步登天的女孩,对于对方的遭遇他并无多想,幼年坎坷,却幸运的得贵人看重,这样的经历可以称得上一桩美谈。
只是古往今来,多少英雄毁于成名?少年的意气风发不是永远,作为教士,埃克曼见过许多年少时英姿勃发,如今却大腹便便沉溺于享乐的贵族骑士,他们来教堂忏悔自己如今的堕落,回家后却依旧如故。
对方靠在墙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人布置会场,普利劳斯镇长时不时会过去征求意见,越发觉得这会场就是拉拉要求准备的,埃克曼心中颇为不喜。
“埃妈妈,怎么办?”玛甘蕾没有埃克曼高,连遥遥去看都做不到,踮啊踮啊脚尖的费力极了,于是气馁地建议道:“要不我们用巫术悄悄过去吧。”
“不行。”埃克曼果断道,“我们学习巫术是为了传播一之教的教义,能替神明照顾世间可怜的人,怎么能为了一点点特权而用。”
“……好吧。”
我就知道。玛甘蕾苦恼地揉了揉额头。
自家的老师极端不正经,青梅竹马却又极端正经,倒是让她夹在中间里外都不舒服,有时她真想像伊薇那样,大胆地自由自在一回。
“你们想到前面去?”忽然,两人身后有人说话。他们转身,只看见一个极漂亮的银发女孩正拄着手杖看他们。她美丽得好像星光,精致华美的衣裙,手中的手杖银白,可人流涌动,无一人向此看来。
“你是……”埃克曼和玛甘蕾顿时警惕了起来。
他们没多少在外游历的经验,但这种情况显然不正常,这女孩只是站在这里,站在他们眼中就好像夺去了天地的色彩,她化作世界唯一的白,但凡是在她身边的,你所能见的,就都变成了黑。
这样一个人,怎会不夺人眼球?她天生就该为人仰慕。
“吓到你们了?”银发女孩轻轻微笑,自我介绍,却不做礼节,也不躬身,“我是辉色高塔的人,你们可以唤我阿德琳。”
“……你是来找我们的。”埃克曼脊背发冷。
“不。我只是作为银星的代表,来这里做一点必要的工作。”银发女孩阿德琳说,“你们的到来我早已知晓,只要别自以为是的向这里的居民播撒一之神的‘福音’——或者说是他的随口闲语?你们就可以安心留在这里。”
随口闲语——埃克曼险些就张嘴跟对方辩论了。但玛甘蕾拉了拉他的胳膊,还是让他恢复了冷静。
对方是银星的人,对一之神没有敬畏之心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他只是有些气愤。
“我们不会的。”他沉声道,“这是教会与银星的协定。”
“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阿德琳似乎很高兴,“你们要跟我到前面去吗?”
埃克曼跟玛甘蕾对视了一眼,有点弄不清女孩的态度,但对方至少看上去没有要对他俩大开杀戒的意思。
“不了,我们——”
埃克曼迟疑了下,想拒绝,却被玛甘蕾迅速地捂上了嘴,“非常感谢,我们正想到前面去。”玛甘蕾礼貌又温顺地说。
阿德琳看着他俩的动作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这样踏着小步子向前。明明身前尽是高高的人墙,那些人也没有回头,可当阿德琳向前时,前方的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开一条道路就像游鱼入水。
埃克曼和玛甘蕾跟在后面,看着两侧的人们毫无异动的分开,又在他们身后毫无异动的合流,表情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心里一阵发毛。
“为什么要答应?”埃克曼面无表情的向前,极其细微的嚅动嘴唇。
“我怕死。”玛甘蕾也同样如此,极其诚实的回应道。
埃克曼一时无语。
的确,老师不在,就他们两个肯定是没有反抗之力的。不如对方说什么是什么。
只是埃克曼有些奇怪——辉色高塔里银星有这样的仆人吗?这样的魅力,这样的奇异能力,莫非是传说中的水银女仆长?可她说她叫阿德琳……
总不能,这是银星的本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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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啊,殿下真的会亲自过来?”镇长普利劳斯不停用手巾抹着汗,不是忙的,是紧张的。“我可是一点都没给其他人通知!那些女仆之前也没告诉我啊!”
普利劳斯那个头疼啊。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种折磨,本来召集居民们开会就是突然的命令,他好不容易短时间布置好了会场,今天早上拉拉过来,随口说道:银星殿下会亲自过来.......
我的个乖乖!这能是随口说的事吗?!普利劳斯听完险些晕了过去。
他可啥准备也没做,也没给镇民们通知,就这简陋的会场,万一到时候让殿下不愉快了可怎么办?
就算殿下心善,不在乎这些,但用这种规格迎接一位神子的到来,跟侮辱有什么区别?
拉拉无奈地扶额:“先生,既然殿下没告知你,那她肯定就不会怪罪你,说不定你大张旗鼓地让人三叩九拜反而会让殿下不高兴.......不,是一定会不高兴。”拉拉跟阿德琳接触得多了,也逐渐明白了殿下的喜好,知道阿德琳看似清高傲慢,其实很有玩心,不通知十有八九就是故意的。
就像兔子似的,你守着的时候她不动弹,你放弃了她就要蹦跶几下给你看。
普利劳斯焦急地来回好几圈,终究叹气道:“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做多余的事了。拉拉你不明白,有些时候大人们说不要排场,不是他们真不要排场,要是到时候殿下生气了打算砍我的脑袋,你可一定得出来给我求情。”
“我不懂什么‘大人们’,”拉拉轻轻说,“但我想,那些大人估计一辈子都没资格见殿下一面。”
“你啊,诶......”
普利劳斯无可奈何,他不是小年轻,懂得多也就想得多,哪怕有时的确是多虑了也不觉得是什么坏习惯。
现在面对拉拉,他知道就算自己教训几句,拉拉也会乖乖应下,毕竟他是看着拉拉长大的长辈.......但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这样去做,关系与地位是两回事,随意将其混为一谈只会让两人以后都很难做。
“那你知道殿下什么时候来吗?”普利劳斯无奈问。
“不知......”说到一半,拉拉突然没声了。
“你也不知道?!这叫我等会儿怎么登台跟大家说啊。”普利劳斯愁眉苦脸,想着是不是趁现在往辉色高塔跑一趟,拉拉忽然冲他以手比唇。
“来了。”拉拉飘忽地说。
“什么来了?”普利劳斯一愣。
拉拉没说。也不用她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