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豪赌(上)
金北村的雨下了一天一夜,雨水已经漫过小路,石桥的两端被河水冲刷着,好似要洗去这岁月的痕迹,踏过小路林妙才顾棠两人的短裤边也碰到了雨水,两人各自紧紧握着木棍在雨水中艰难的行走着,只要上午赶到了学校就不用担心晚上回去的事情了。每年到了这个天气,村里的老人都不会外出,他们知道洪峰来得快去的更快,到了下午,又会恢复和往日一样的平静。此刻最着急的莫过于在家里坐着的林大生了。
趁着彩凤去灶房里做饭的时候,林大生马上钻进卧房,掏出小钥匙往门外望了一眼,从衣柜里打开上了新锁的隔间,把里面的钱全部拿出来,又把手放进去摸了摸装着金镯子的布袋子,感受到两个镯子还在,才放心的把隔间锁上。他把钞票叠整齐,先是用鼻子闻了一下,鲜红钞票上散发着烟草的香气,又一把拿起来,腿盘坐在床上,眼睛发着光的点起钞票来,在数了两遍确认是八千块没错之后,又把钱给锁紧了隔间里。大摇大摆的走进灶房,从后面搂住彩凤的腰冲着她亲昵起来,彩凤一下没反应过来,误以为家里进了流氓,猛地转过身去,正好对着林大生的脖子,两个人的眼睛注视着,彩凤的脸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羞答答的低下头去,林大生两只手搂得更紧了,他含情脉脉的对着彩凤说道:“过了今晚我就不是从前的林大生了,我要让村子里的人都要正眼看着我。”
“大生,今天你怎么了,这么高兴哩。”彩凤转过身去,开始专注起锅子里饭菜。
“你不懂,现在说给你听,有点浪费时间,我要去好好休息了。”说罢松开了搂着腰的手。
无情的男人他们的温存仅存于片刻的短暂,然而彩凤却觉得很开心,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没有什么比家里人开心更能令她自己欣慰的事情,她就像远方孤岛上的灯塔,无论多久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外出的船儿归来了,她便高兴地在黑夜中超出自己的光芒来点亮他们归家的路。
林大生走到灶房门口,突然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好像有点浑身不自在,眼神也不太好使了。”
“大生,要不你先去床上躺一会,我等会给你拿点药。”彩凤听着丈夫的嘀咕立马关心起来。
“你知道什么病吗,就拿药,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吗,唉,算了不跟你啰嗦了。”林大生冲着彩凤大声的埋怨起来。
听到这些,她只能默默的转过身去,看着锅里的小葱拌豆腐心里像是被雨打湿了一样,锅铲在手上好像自己动了起来,她提起围在腰上的粗布在湿润的眼眶上擦了一擦。
“你这女人就会哭,真他妈的晦气,我去床上躺会你给我倒杯开水进来。”看着彩凤点了头,林大生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便爬到床上酣睡起来。
彩凤提起水壶,放在灶台上热了一下,一会儿,水壶盖子便上下翻腾起来。她拿起搪瓷杯子,把水倒在里面,又抓起一把白糖撒在上面,拿起筷子搅动一下,端了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甜滋滋的白糖水仿佛在她的舌头上跳起舞来,她不敢多喝,急忙端着杯把子给在房里睡觉的大生送了过去。
彩凤蹑手蹑脚,但轻微的动静还是把警觉的林大生吵醒了,他咬了咬牙,对着彩凤说道:“你放那儿吧,我等会喝,你给我把那个胃药拿过来,胃有点痛了。”
“好的,你等一下,我把灶台上的菜先端出去,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
“我叫你,先拿药听懂没,胃痛怎么吃得下东西,你是不是成心在这里找我寻开心呢。”林大生把盖在身上的毯子翻了起来,自己径直走向了柜子,边走边说。
“我来拿吧,你不舒服再躺一会。”彩凤忙的跟上前去。
“你这婆娘,叫你拿你不拿,我这下起身了,又跟过来干嘛。”跟之前不一样的是,林大生好像看上去是真的疼,一脸煞白,神情显得有些憔悴,他一把抓起剩余的药一口气,吞了下去,端起桌子上刚刚褪去一些温度的糖水,一大口喝了一半,接着说道:“今天老子是真的没力气了,你去喊妮子吃饭,我在床上躺一会,等会饿了你在给我做点。”
看着丈夫在床上睡去,彩凤轻轻把门关上,转身去了灶房端着饭菜到了妮子跟前。
“妙语,吃饭了。”听着母亲亲切的呼唤,妙语从床上爬了下来,接过母亲手里的饭菜,放在电视机前,蹦蹦跳跳的去拿筷子。
母女俩看着电视,市里的电视台正在播报着当天的午间新闻:“经过市里专案组调查,此次煤矿坍塌事故主要原因是瑞鑫公司违法违规发包井下施工,违法违规将未被勘测清楚的矿山发包给不具备矿山工程施工资质的单位,组织施工单位在采空区危险冒落带影响区域乱采滥挖,弄虚作假,躲避政府监管。在进一步调查中显示,瑞鑫公司通过非法途径购买民用爆破物品并使用没有爆破资质的施工队,一系列违法行为对本市的居民,资源,环境造成十分恶劣影响。有关违法人员已被带走调查,进一步情况请关注午间新闻…”
听完午间新闻,妙才抢过母亲手里收拾好的空饭碗,说是今天由她来洗碗。彩凤看着乖巧的女人欣慰的笑了。
“彩凤,彩凤,过来一下。”下午三点,一脸倦容的林大生从床上爬了起来,把搪瓷缸里的水一饮而尽,接着便大声呼喊道。
这会洪峰正在缓缓褪去,桥下的水草渐渐有了模样,院子里排水沟开始汹涌起来,趁着水褪去,彩凤从灶房里翻出一些小树墩子,还有一些粗的枝条,正准备开始劈开这些不方便添火的木材,就听见林大生叫唤,急忙放下手里的斧头,冲到了卧房里面。
“大生,你舒服一些了吗。”彩凤坐到床边来,亲切的问着。
“吃了药,又睡了一觉感觉舒服一些了,你去帮我热两个馒头,我有点饿了。”
“好嘞,大生你等一下,灶台里还是热的呢,馒头我给你放在上面煨了好久了。”彩凤又起身往灶房里走去。
林大生下了床,扒拉了一下鞋子,走出卧房,看着院子里的一地的狼藉和架在一旁的斧头,心里一下子算盘就打好了。接过媳妇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着,吃得太急一下子噎住了,挥了挥手,示意彩凤赶紧去端水过来,彩凤看见了,一下子没缓过神来,手指头在捏柴的时候被斧头割伤了一下,鲜血慢慢的涌了出来,她顾不得疼痛,走到正房里端起杯子倒了一大杯水,急忙递给了青筋暴起的林大生,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嚼碎的馒头又在喉管里成了一团,顺着水,扑通一下掉进胃里。看着自己的男人没事了,彩凤才想起自己被斧头割破的手指头,她从自己的围裙上扯下一块粗布,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你看你做这么点小事,还把自己弄伤了。别去劈了,才下完的雨,院子里还潮湿的很,现在劈柴,柴是劈开了,受了水汽的木头烧起来烟子大的很。”恢复好的林大生,又像往日一样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就像是碎嘴子的妇人一样,自己不肯帮忙就算了,还在边上挑三拣四。
“还剩几块我就劈完了。”彩凤说罢,正朝着墩子走过去。
“你过来,你看看你手伤了,等会拿斧子又把身上哪里给劈坏了,这样剩下的我来干,你去”看看菜地里,这雨下的太大了,看看菜地里的棚子没有被冲垮。”林大生提起地上的斧头,心里琢磨着菜地上的塑料棚估计被雨水给冲塌了。
“你才吃完药休息好,没事吧。”彩凤有点担心。
“要不你接着干,我回房里睡觉去了?刚刚睡醒准备活动活动身体,你还操这些心,赶紧去菜地里看看吧,棚子塌了是小事,这菜要是全浸坏了,准备全家都喝西北风吗?”
“那好吧,你自己可得注意点。我去那边菜地里瞧瞧。”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林大生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