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审案

午时。

齐国扬州吴郡。

王城，齐王寝宫。

「他们怎么敢的？」齐景王得知裂启计划的阴谋，异常震愤，将谍报揉碎抛掷出去，书案上价值不菲的茶具、笔墨砚台尽皆被摔至地面。

「混账！」

「出去！」

跪在地上的近侍如蒙大赦，连忙告退。

「来人，宣丞相刘棠、都督马训、大将军岳集、司农查甘、吏部尚书蒋也、无间严隐。」除去齐景王，其余六人就是齐国的权利巅峰了。

刘棠，法家柱石之一，一方面将礼义廉耻作为维系国家的擎天之柱，张扬礼义廉耻道德教化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强调以法治国，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

年仅四十四岁，却已是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邦，能力非凡，法家历史上第一个官居至丞相的大贤。除去军事，齐国包括礼法、吏治、工事、外交、教育诸事，其皆可插足。

都督马训，五十三岁，总领齐***事，可调动齐国北境的所有军队，负责北拒晋国，是齐国绝对的柱石。马训是齐景王幼时的家臣，是其绝对的心腹。

大将军岳集，三十五岁，曾一战定荆州，行事雷厉风行，是齐国的壮年军事精英，激进派领袖，兵家学子精神领袖之一，负责坐镇齐国西部边界，以拒西赵。

司农查甘，四十八岁，在道家辈分极高，擅长五行阴阳调和，讲求天人之道，极尽数理，善于平衡之术。

因此，其负责齐国的粮食库藏，物资供应，物价调节，盐铁专卖，国库出纳，皇帝亲耕田等事务，诸事繁琐却不失调理。

尽管诸事皆有下属牵制，但查甘的职位权力却仍为人眼红。

吏部尚书蒋也，负责齐国三品及以下所有大小官吏的任免、考核，是齐国氏族势力的代表。

严隐，一位白发老者，年龄、出身除齐景王及先王外，无人知晓，确是出名的心狠手辣，是齐国间谍刺客势力的一号头子。

齐国虽然地盘小、实力弱，却有相比晋国、赵国独有的好处，就是内部缺少利益瓜葛，能够做到全国上下团结一心。

这是齐国能够夹缝生存的首要保证。

晋国则不然，五州势力错综复杂、犬牙交错，党羽之争愈演愈烈，各派各州皆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使得晋国强大的同时，晋王又不得不为朝廷的平衡做计较。

赵国则是有外戚的隐患，外戚对于赵***事、政治的渗透相当严重，时刻可能发生宫变。

一番失智的发泄之后，齐景王冷静下来，准备思索应对之策。

伴随着一位位内侍出宫，一位位齐国显贵大佬的进宫，一场决定齐国命运乃至九州归向的会议即将在齐王宫紫宸殿召开。

首先到来的是大将军岳集，齐王特批岳集可享持兵觐见职权。但岳集纵然才华横溢、自负非凡，却也深知此中忌讳，入宫之时总将佩剑交至城门校尉。

岳集本应坐镇齐州所属荆州地界，却也是最先知道裂启计划的人，因此不待王上召命，妥善安排荆州防事之后，就暗中火速回宫。

此后，刘棠、蒋也、马训相继赶至。

马训赶至后，看到岳集归来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连忙询问，「岳小子，发生什么事了。」

岳集回到：「马伯伯，莫要着急，待查大人和严大人到后，王上自会交代。」

待得查甘、严隐到达之后，便有宦官告知，他们可以进去面见齐王了。

紫宸殿共有九个座椅，皇帝的龙椅在三级台阶之上，台阶下面则是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的八副桌椅。

台阶高度并不高，建设之初的目的就是令齐王能够与诸位臣功近距离接触、交谈机要。

众人走进内殿，只见齐景王坐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而各人的座椅上业已备好茶点。

显然，齐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礼之后，齐景王示意诸位落座。

诸位大臣分别落座，座位十分讲究，齐景王面前，从左往右依次是蒋也、查甘、刘棠、马训、岳集、严隐。

「岳集，你将知道的告诉他们吧。」齐景王摆摆手，然后起身坐到最高一级台阶上。毕竟，不能让大臣俯视齐王。

岳集早已备好说辞，说到：「赵齐虽未明面上结盟，却隐隐有联手抗晋之势，强大如晋，天下九州，独占其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无间成员从赵国王都带出的一份密报，似乎要完全颠覆这个局面。」Z.br>

「裂启计划，是晋国李仪的诛心之计。按照裂启计划，赵国与晋国将在秋收之际共同出兵，从东北、北、西、西南，分四路大军，共同夹击我齐国。」

「事成之后，赵国得荆州全境及扬州，而晋国则得徐州及扬州一郡之地。裂启计划，裂的就是我们齐国！」

马训听后，不由大骂到：「荒唐至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王怎会如此糊涂，齐国若亡，晋国绝对不会给其消化战利品的时间，必定调转枪头即刻攻向赵国。赵王怎可能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刘棠扶了扶胡须，思索到：「如果晋国能够给出足够的保证呢？」

查甘说到：「比如，晋国派出人质，或者九鼎、九宝！」

马训猛地瞪大双眼，一拍桌面，实木桌面顿时应声碎裂，沉声道：「如此，我晋国确有大难！」

齐景王见各位都已经消化了这个消息，说到：「这个计划的确属实，是牺牲无间潜藏在赵王宫的究极底牌换来的。」

「而这也给我们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当然，这也可能使得这个计划提前实施。不过，终究不至于手足无措。」

「今日，召你们前来就是商量对策，但此事切记不可外传，否则，恐将引起恐慌！」

「此诚危急存亡之时，诸位有任何想法皆可提出，或许就是救国良药！」

众人闻此，皆是沉默。毕竟，精明如他们，也不可能瞬间就有应对晋赵图谋不知多久的计划。

十余息之后，岳集率先说到：「首先，绝对不能让裂启计划就这样实施。虽说我们的实力与赵国相差无几，但细究起来，却的确有所不如。」

蒋也说到：「确实如此，否则晋国合作的就应该是我们。说句难听的，我们齐国的确没有与晋国对立的资格！」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可以如此坦然地当着齐景王的面说出，可见齐国国政及齐景王的贤明。

齐景王说到：「以一敌二，是自取灭亡之策。」

马训思索道：「求和，向晋国求和？」

众人知道以马训的性格是断不可能支持求和的，只是率先提出以绝了这个想法。

毕竟，求和必须要有所付出，以满足晋国的胃口。而夹在赵齐之间的荆州之地显然不可能，那么就只有徐州！

而徐州诸郡，齐国已经经营多年，若是放弃，则是给了晋国攻打齐国的缺口，无异于在虎口下断臂求生，取死之道！

岳集知道马训的意思，愤声说道：「割地，奇耻大辱，更是取死之道！」

查甘说到：「一郡之地怎么可能满足的了晋国的胃口，至少要有半州之地。否则，有覆灭我齐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贪图小利？」

齐景王听到诸位的议论，说到：「如果以割让徐州一州之地逼迫赵国，让他们自己取消这个计划。」

岳集立刻起身跪地，说到：「吾王，万不可这般冒险。」

「一旦晋国给予赵国补偿，则晋国得地，赵国得利。数年之后，齐国国势衰微，更将面临赵国的窥伺，并且晋国的野心也不会因一个徐州而得到满足的。」

齐景王摆摆手，说到：「无论如何，是时候做准备了。查爱卿，开始加大物资囤积以及运输了。」

「你们的想法我都已经了解到，你们回去，仔细思索一番，尽量找出更好的应对之策。」

「严院长，你留下！」

蒋也、查甘、刘棠先行离去，岳集则是走至马训身边，低声问道：「马伯伯，大王的意思是？」

「割地是不可能的！二代齐王追求的皆是胜利，不会轻易低头的。为此，不惜一战，不惧一死！」马训是除了严隐之外，最为了解齐景王的人了。

以及闻此，心头大定。

马训想到一件事，问道：「听说你把你儿子安排到前线了？」

马训双目中闪过一缕狠辣，「不过生死，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