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发难

一十四发难

?宫玉成见这三人一唱一和,辱骂师父,早已愤愤不平,见此情状,觉得大为解气。他灵机一动,大声道:“我才知道猴屁股为啥是红的!”一个稚嫩的声音接口问:“为啥呀?”却是那位被欺负的俊美少年。宫玉成笑道:“原来是因为猴儿不听话,只顾着聒噪,惹恼了人,被人用掌掴的。”那少年听了“吃吃”地笑,尔后低声问宫玉成:“你的伤疼不疼呀?”宫玉成浑身疼痛,嘴上却不肯示弱罢,道:“没事!权当挠痒痒啦。”岑卧岚喝道:“住嘴!还嫌闯的祸不够吗?”宫玉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言。

“吕梁三杰”向来同进同退,数年来罕逢敌手,不免有些夜郎自大;今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耳光,又让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出言羞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个个都羞恼异常,怒火中烧。杜伯森大喝道:“兄弟们!还等什么?一齐动手收拾这个臭婆娘。”三人摩拳擦掌,一起攻了上来。

杨心慧拉开架势,迎了上来。只见她身形灵动,两掌翻飞,如同挥舞了双剑,劈、刺、挑、撩、穿、扫等,柔和蕴积,绵绵不断。原来杨无错平生最得意的绝学是三十六路“清平剑”,都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岑卧岚;只因膝下只有爱女一人,最不喜女儿家舞刀弄剑,所以根据“清平剑”的招式自创了一套“清平绵掌”,悉心传给了她。杨心慧得了父亲的真传,将“清平绵掌”练得出神入化。只因平素鲜有出手的机会,所以武林中知道的不是很多。

须臾间,“吕梁三杰”各自都中了几掌,气得贾季材满嘴“臭婆娘”、“矮倭瓜”的大骂。杨心慧生就黑矮,最恨别人揭短骂她。两掌像暴风骤雨般拍出,“吕梁三杰”哪里有还手的余地?几招后,三人先后被打翻在地。贾季材身高体壮,天生具有一股蛮劲,摔倒后立即爬起来,又急向杨心慧扑来,两掌胸前乱舞,已全无章法。杨心慧见他来势凶猛,两手突然变招为穿剑式,前臂内旋,指尖经胸腹间弧形向前平穿,两手分别抓住他的衣衫。只听清喝一声“起!”趁着他前扑之势,以四两拨千斤乘势将他擎在空中,接着两手使出云剑式,将他在头顶转了一圈,然后用力地向门外掷了出去。“扑通!”贾季材被掷到院外,有三四丈远,重重地摔到地上。众人不禁喝彩起来。

岑卧岚向妻子投向赞许的目光。却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冷汗涔涔,两手捧着小腹,似乎正忍着剧痛。

云仲林极好面子,当众被打倒在地,尤其感觉羞愤难当。自知远不是杨心慧的对手,却又不甘就此罢手。他见杨心慧情况有异,觉得有机可乘,正是挽回颜面的机会,便把心一横,就地一滚,欺近杨心慧身来,蓦地腾起两脚向她腹部踢去。这几招迅捷灵巧,一气呵成,打的正是“地躺拳”的招式。

岑卧岚见状,急呼:“夫人,小心!”杨心慧听闻,向后急使了一招“铁板桥”,避开了云仲林的攻击。云仲林见一击不中,翻身以面朝下,两手撑地,双腿又使出一招中风剪,横剪杨心慧的中下盘。

杨心慧见云仲林竟然乘机偷袭,心已气极。使了一招“移形换位”,侧身避开,两手乘势合抱其双脚,夹于腋下;然后飞起一脚猛踢出去,只听“砰”地一声,正好踢在他的下巴上。云仲林直直地飞了出去,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老半天爬不起来。

旁边有人将云仲林扶起,只见他满脸擦伤和淤青,口中鲜血直淌。

原来云仲林吃了这一记猛脚,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下,牙齿也被踢掉了几颗,下巴已经脱臼,疼得“哇哇”怪叫。

杨心慧用力过度,小腹剧痛一阵强似一阵,几乎不堪忍受。她坐倒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表情很是痛苦。岑卧岚匆忙走近,小心扶住妻子,轻声道:“夫人,没事吧?”声音充满关切。宫玉成也来到师娘身旁,急切道:“师娘,您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一下子就生病啦?”杨心慧朝他二人摆了摆手,忍痛故作轻松道:“不要紧!我休息一下就好。”

吴保贤心下窃喜,对众人大声道:“诸位英雄!岑卧岚杀人夺书在先,他的弟子和妻子又接连行凶伤人。对于这种凶恶之徒,原本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算,大伙儿合力将他们拿下再做道理!”

黄河帮势力很大,黑白两道生意都做得顺风顺水,帮众都富得流油。近年来又与官府勾结,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少不了趋炎附势之辈,故吴保贤一声招呼,响应者颇多。除了寥寥几人,众人叫嚷着都涌了上来,将岑卧岚夫妇和宫玉成团团围住。厅内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入大厅,惊慌道:“老爷,不好了!逄夫人她不行啦,浑身都是血。”裘泰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逄辙淡漠道:“或许是我家姨娘觉得羞愧,无脸见人,所以自寻短见了吧。”裘泰瞪了他一眼,逄辙急忙低头退后,不敢再言语。裘泰道:“她人呢?”那丫鬟道:“有人已经将她抬来了。”

裘泰向门外望去,两名家仆抬着逄夫人,快步来至厅上。那两位仆人将人放下,赶紧跑去。裘泰大为奇怪。只见逄夫人心口插着一把刀,深没至柄,汩汩地正往外冒血。众人见此情状,知道她已经没救了,心下不免有些惋惜。

逄夫人断断续续道:“各位英雄,适才我说的······都是······是他们······逼我的。本来以为······能放过我,没想到······还是要······灭口,你们的······心肠······好狠!”她向吴保贤、逄辙、裘泰等人一一看去,眼神充满怨恨恨。尔后,目光慢慢地转向岑卧岚,一下变得柔和起来,灰黄的脸颊飞出两朵红晕,气息奄奄道:“岑庄主,对不······起!从来······都不敢······正眼······看你。这样的······感觉······好······”话未讲完,已气绝身亡。

俊美少年从未见过死人,看到逄夫人的惨状,不免心惊肉跳,怯声道:“阿舅,我怕!”急忙躲到白慕禅身边,不敢再看。白慕禅道“冠儿莫怕,有阿舅在!”

杨心慧怒道:“你们如何忍心对一个妇人下此毒手?简直无耻之极。”裘泰反唇相讥道:“杨女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逄夫人不明不白死在伏虎门,我们还嫌晦气。行凶之人到底是谁,有待查实。不要一竿子撂翻一船人!”

杨心慧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而对尹子羊,冷冷道:“凭空诬陷人,可是要遭报应的。”说着做了一个“劈”的手势。

尹子羊吓得直哆嗦,哭丧着脸道:“小人所言句句是实呀。”话音还未落地,耳听有呼啸之声传来,紧接着便觉得右手腕处一凉。尹子羊低头一看,惊得魂飞魄散,一跤坐倒在地上。自己的右手被齐生生地削掉,光秃秃地只剩下手腕,断腕处流血如注,地上的断掌似乎还在跳跃。不远处的青砖上,插着一柄长剑,剑身插入地内一多半,兀自颤动不已,发出“嗡嗡”之声。转瞬间,尹子羊便感到钻心的剧痛袭来,抱着断腕在地上翻滚,惨叫连连。

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竟不知是何人所为。裘泰惊道:“明人不做暗事!究竟是哪位高人?请现身说话!”众人头顶突然响起一阵笑声,振聋发聩,房梁上尘土跟着簌簌往下掉。众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只见一团黑影迅速落下,就一眨眼的时间,大厅中央便多了一人。

来者是一个邋遢老头,样貌衣着甚为奇异。只见他:前额隆起,双眉稀疏,蛇眼塌鼻梁,阔口长下颌,相貌极为丑陋;身穿宽衫大袖,褒衣博带,亵衣未着,,袒胸露臂,与时令格格不入。右手中捧着一只龟,只有巴掌大小,浑身颜色鲜丽,头呈金黄色,模样十分少见。更让人讶异的是,他身上竟然游弋着一条蛇,有婴儿胳膊粗细,通体翠绿,眼睛鲜红,高昂着头,“嘶嘶”吐着红信,让人不寒而栗。

裘泰阅历颇丰,已隐约猜出此人来历,便道:“阁下可是天星教的玄武尊者?”来者“哈哈”一笑,道:“你儿子瞎了,你的狗眼还没瞎嘛,能识得你独孤爷爷。”

裘泰心中大怒,却暗自寻思道:“他妈的,原来这老家伙早就躲在这里了,竟然一点都没察觉。早听说天星教有四大护法,人人武功超强,尤以玄武尊者独孤异更甚。此人浑身充满邪气,行止怪异,武功深不可测,适才飞剑斩落尹子羊之手,已震惊了众人。这般难缠的瘟神,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免得后患无穷。”想到此,压住了怒火,客气道:“阁下光临敝处,有什么指教?”

独孤异道:“你独孤爷爷只身四海云游,赤条条地来去,遇见世间不平事,就管上一管。还用问为什么吗?”裘泰讪讪不再言语。独孤异指着逄夫人的尸体,道:“有人悄悄杀了这个小娘皮,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那爷爷可不能不管,就叫人抬来让大伙评评理。”说着又走近血泊中的尹子羊,看着他痛苦地哀嚎,心下十分受用,说道:“这位长了‘三只手’,让人看着隔应。爷爷替你把多余的那只砍了,该好好谢谢爷爷才对!”

吴保贤道:“行凶者是哪个?莫非是阁下杀了逄夫人?却贼喊捉贼!”独孤异道:“放屁!爷爷已将他捉来了。还不现身?”说着伸手入怀,用力搓出一个黑豆大小的汗垢丸,手指一弹,垢丸“嗤”地破空飞向房梁。接着一个人从上面掉下,扑通一声摔到地面上。众人一看,原来是黄河帮的六当家。此人头大如斗,脸色铁青,像是被毒蛇咬了。独孤异道:“你要杀那臭小娘便光明正大地杀,何必偷偷摸摸的。爷爷平生最恨干这样勾当的人。该死!”说着将他当胸一脚踢开。只听“喀喇”,是肋骨碎裂之声,那人闷哼一声,不动了。

吴保贤怒道:“阁下不问青红皂白,就胡乱杀人,太把人命作儿戏了吧?”独孤异怪眼一翻,冷冷道:“爷爷想杀便杀!若再多言,连你这个龟孙一块儿杀!”吴保贤心中一凛,不由向后退了半步,心中暗暗叫苦。他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肯示弱,故作强硬道:“即便阁下武功了得,可是也抵不过我们人多。如果众人一起上,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众人中有人道:“天星教中尽是些下三滥的角色,瞧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束古里古怪,身上缠着一条臭蛇,故弄玄虚,还称什么玄武尊者,我看不过是个耍蛇的花子罢啦。”众人定睛一看,说话者乃潞安府晋威镖局的少镖头童莽。他生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又正值气血方刚时,因看不惯独孤异张狂跋扈,故而出言相讥。

独孤异冷笑道:“臭蛇?哼!爷爷让你尝尝臭蛇的厉害!”只听他清啸一声,那条青蛇如离弦之箭一般,笔直地飞了出去,一口咬在童莽的鼻子上。青蛇一咬即松口,独孤异急发内力,只见袍袖鼓张,只轻轻一拂,便将青蛇收入袖中。片刻后,童莽便感到胸闷心悸,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地。众人惊得大呼小叫,还未来得及施救,却见童莽浑身抽搐,七孔流血,已一命呜呼。

独孤异“哈哈”一笑道:“这下尝到臭蛇的滋味了吧?再尝尝爷爷的玄幽爪!”他身形一动,突然便伸手向吴保贤的喉咙抓去。吴保贤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还手,转身便逃。独孤异一抓不中,正欲追赶,只听一人惊呼道:“休伤我夫!”却见一人横挡在他面前,正是吴保贤的夫人。独孤异也不答话,用力一抓,只听“喀”的一声,便抓破了她的喉咙。吴夫人一声未哼,软绵绵地躺倒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乘此空隙,吴保贤已滑向门口。吴保贤很快,独孤异更快。他追至门口,变爪为拳,一拳打将出去。就在这时,门口却闪出另一人来,只听“砰!”的一声,却打在这人胸口上,竟打出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那人闷哼了一声,便命丧黄泉。众人仔细一看,那人却是贾季材。原来贾季材被杨心慧扔到院中,呆坐了老半天,才爬起来。他听到厅内动静,欲回去看个究竟,便挣扎着来到门口,却被一拳打得见了阎王。此刻杜伯森和云仲林再也顾不得同门之情,把平日“同生死,共进退”的豪言壮语当作放屁,做了缩头乌龟,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吴保贤脚底抹油,一溜烟便逃之夭夭。众人大骇,个个胆战心惊。本来大伙儿以吴保贤、裘泰二人马首是瞻,现在一人溜之大吉,一人噤若寒蝉,众人谁还敢有异动。

一时间,众人都屏声敛气的,偌大的厅堂静悄悄的,没一点声响。独孤异傲视四周,冷笑连连。

岑卧岚守在杨心慧身旁,一心只在妻子身上。原本在吴保贤等人煽动下,众人欲对自己发难。但独孤异的出现,却搅乱了这一切。这位不速之客性残手狠,接连杀人,众人群龙无首,如待宰羔羊般战战兢兢。

岑卧岚环顾四下,地上血淋淋地横躺着四人,只怕已无活命的可能,只有尹子羊仍在痛苦地呻吟。岑卧岚心下不忍,走到尹子羊身旁,提起他的右臂,点了曲池、极泉二穴,断腕处血流即止。尹子羊虚弱地躺在地上,眼神中充满感激与愧疚。岑卧岚探了童莽等人的鼻息,发觉他们都已断气,黯然地摇了摇头,脸庞上弥散着悲悯和激愤的神色。

独孤异冷眼瞧着岑卧岚,见他背对着蹲在地上,似乎对自己视而不见。独孤异觉得他有故意挑衅之意,不由得心中大怒,杀心又起,蓦地向岑卧岚后心爪袭而来。白慕禅大呼道:“小心了!”岑卧岚猛然惊觉,提气纵身一跃,迅捷如脱兔,向前飘出丈许。独孤异一击落空,心中忿忿难忍,只怪白慕禅多嘴;便舍了岑卧岚,转向白慕禅前胸抓去。白慕禅大惊,急忙缩身,只听“嗤啦”一声,衣袍被撕裂一道大口子,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玉佩、香囊等物件散落一地。白慕禅觉得胸口火辣辣地作痛,低头一看,胸口被抓了四条血痕。所幸躲避及时,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无大碍。暗道:“好险!”

独孤异又一次击空,心中大为恼怒,便伸手向他人袭来。有一人躲闪不及,被擒住了喉咙。这人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挣脱,可独孤异的手如同铁箍一般,哪里能挣脱得掉。眼见这人性命危急,众人的心一下又悬到嗓子眼中。

奇怪的是独孤异擒住此人,却并未继续发力。两只怪眼盯在地上看,脸上掩饰不住兴奋,似乎被地上的东西所吸引。岑卧岚顺着独孤异的目光看去,发现是独孤异随身带的几枚骰子,跌落在地上,却仍在“骨碌碌”地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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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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