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吴嫣
燥热的午后,连鸟鸣声都有些疲惫。一块良田之上,两个青年,满身大汗光着膀子,挥动着锄头。他们在耕地,春种秋收,这自然是这个季节最应该有的劳作。
易修阳随手蹭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满道:“那老头儿管这叫文的?”
“对啊。”杨辰安扬起锄头猛地向下一挥,他倒是乐观:“你看,犁地能强身健体,这四周的良田美景又能陶冶情操。到时候你再忍不住即兴赋诗一首,这不就成文的了?”
“诶,服了这老头了。”易修阳无奈道,他挥动起锄头又犁了下地:“你说夫子会武功吗?逃个课,屁大点事就要打人。明天他也不怕背后吃记闷棍。”
“会,会个屁。”杨辰安朝犁好的地里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老骨头一把,天天跟拿着把小尺子吓唬谁呢?他咋不拿根绣花针,谁不听话就扎谁。”他阴阳怪气地模仿着夫子的神态:“哦,我的针很大,疼的话你就忍一下。”
两人说笑间,似乎那身上的燥热就在一点点消散。他们没注意到,一阵清风正从远方缓缓而来。
“哟,不好好干活在干什么呢?”一个娇嫩甜美的声音轻轻地飘了过来。
“呀,这大小姐咋来啦?”杨辰安惊讶道,他回首望向身后的小路。
只见一女子提着个食盒正慢悠悠地走来。这女孩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柳眉杏眼,琼鼻微挺,黑发如瀑自然地垂在腰间,她身着一袭米白色的长裙,远远望去,气质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清纯淡雅。
女子名叫吴嫣,是峪州城内一富商之女。
当她走近后,故意几声轻咳,然后抬头挺胸,装模作样地审问道:“你们两人干嘛哪?”那姿态俨然就像一个长辈在训斥不听话的晚辈。
“诺,给那老头儿做苦力呗。”杨辰安双手一摊,满脸的嫌弃。
“哦?”吴嫣轻笑一声,随后她悄悄地走到易修阳身边,接着莞尔一笑,香肩紧紧地贴着他的手臂,故意轻声问道:“你们难道不累吗?”那细嫩的嗓音像一阵清风驱散了易修阳身上的燥热。
“不累,不累……”易修阳嘿嘿一笑,脸颊上顿时飞起了两抹绯红,只因是闻到了吴嫣身上犹如桂花味的体香。他明显有些心虚了,随后连忙挥起锄头,刨了几下田地。
“哦。”那一对圆圆的眸子便弯成了月牙,她看着易修阳慌张的模样很是满意。吴嫣放下食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壶凉茶,倒满两碗后,就递给易修阳两人:“哝,给你们带的凉茶。这么热的天,喝一碗多凉快呀。”
“谢谢,谢谢。”两人伸手接过茶碗。
“诶?”女孩突然惊讶一声。
“怎么了。”两人刚喝完一口,听到这声惊讶,便面面相觑有些发懵。随后互相看了看,难不成是他们身上太脏了?
“你们的手?”吴嫣提示道。
“手?”
只见易修阳正右手拿着锄头,左手端着茶碗,而杨辰安则是左手拿锄头,右手端茶碗。
“难不成你是左撇子。”女孩眨起灵动的大眼看着易修阳,惊讶地问道。
“嘿,大惊小怪。”易修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满不在乎道:“老李有时候硬逼着我用左手,时间一长,左右感觉都差不多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天生左撇子哪?”杨辰安不以为然地又接过一大碗茶,仰头边饮边道:“在右撇子的人堆里,你个用左手的,难免独特。
”
“是吗?”易修阳看着自己的左手,几次张开成掌又握紧成拳,他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杨辰安,调侃道:“左撇子也不错啊,大巴掌不用拐弯,正好能扇你右脸上,多方便。”
听到这话,杨辰安差点没被一口水给呛死,他放下大碗,狞笑着捏成拳头道:“我看你身上是真痒痒了。”
“那你给我挠挠?”易修阳刺激他。
这二人随后放下碗便要在此一决胜负,算是弥补刚才房顶上的遗憾。
“打住、打住啊。”吴嫣站到两人中间,双臂伸展,制止道:“我一女孩子不适合看这么暴力的场面,快老老实实地喝你们的茶吧。”
易修阳见状,就装模作样抱拳洒脱一笑道:“那杨兄,咋们就改日再约。”
“随时奉陪。”杨辰安拱手道。
清甜的淡绿色茶汤滋润着发干的喉咙,杨辰安顿感浑身舒爽。微风吹过,他的脑袋清醒了一点,于是问道:“对了,吴大小姐,你怎么来这儿了?难不成就专门好心地给我俩送茶来了?”
“嘿嘿……”吴嫣轻笑道:“自然不是喽。路上碰到夫子,他说让我给你们送茶来的,顺便看着你们好好干活儿。然后还给了我这个东西……”说着,她又从食盒里掏出一根粗糙的皮鞭,抻了抻后,神气道:“夫子告诉我了,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用客气了。反正我是女生,你们不能欺负我。”
“嗨,这老东西绝了啊,耕个地,还真把咋俩当牛使唤了,不听话还要抽着。”易修阳惊道。
“那是,还不好好干活。”吴嫣挥了几下皮鞭,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抽上两下,只为听几声清脆。
“得、得、得……”两人敷衍地摆了摆手,毛巾顺势往肩膀上一甩,转身扛起锄头又去犁地了。
不知过了多久,树影渐长,落日夕阳。
轻风绵软,如同女人的柔荑在爱抚。风触碰到吴嫣细嫩的脸蛋儿时就匆匆地滑走了,它连片刻都不能停留。那像美玉一样温润的女子身穿素色长裙,独自坐在凉亭的栏杆上,她的眼里看不见时间流逝,只看见了身前两只灵巧的青鸟在地上悄悄啄食。
吴嫣莞尔一笑,玉手悄悄地撩起耳边垂下的几缕青丝,这一幕似乎连夕阳余晖的美也被她压住了几分。
田间地里,还有两个粗糙的男人。
易修阳看痴了,正值青年,见到如此漂亮的女子难免心荡神迷。更何况在这草长莺飞的春季里,一切的萌生似乎都顺其自然。
“嘿、嘿……”杨辰安拿手肘顶了顶他,开玩笑道:“把那视线收一收啊,太明显了。”
“哦。”易修阳的脸刷一下子红了,羞愧地低声威胁道:“你不许跟别人说!”
“放心。”杨辰安豪爽地拍拍胸脯保证,他又笑道:“不过,别人又不瞎,刚才她肩膀都跟你贴的那么紧了,换成是别人想近身都有点难度啊。”他一脸羡慕:“连我这杨府的公子都没有俘获人家姑娘的芳心,诶……”
“我们就是朋友而已。”易修阳不知所措,低声道,手里依旧忙着自己的活儿。
“行吧,随你怎么想喽。”杨辰安右手一挥,锄头就搭在了肩膀上,恍然道:“对了,我们府里后天出去野游,你要不要一起来,娘亲邀请你的。”
杨辰安娘亲姓刘,自从认识了以后,便对易修阳和老李两人格外关照。只因刘夫人心善,见这一老一少从外地来这峪州城不易,便多加关照,这在杨府众人的心里也都是明白的。
“啊……”易修阳有些难为情,毕竟他算一个外人:“不太……”
话没说完,杨辰安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行,就这么定了,我后天去你家找你。”说罢就哼着歌,扛着锄头沿着小路往回走。易修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于是也跟在他的身后回去了。
“干完了,回去吃饭。”杨辰安大吼几声,他朝着凉亭里坐着的女子挥了挥手。
吴嫣被惊得回过神来,她站起身,匆匆整理了一下米白色的衣裙,然后走出凉亭,微微踮起些脚尖儿,向着远处的两人挥手示意。
身边吹过的风沾着她身上甜甜的体香,虽不足以香满千里,但可以荡人心脾。
皇州城。
长黎宫乃皇帝居所,此地依山而建,流水环绕。宫墙之内,碧瓦飞甍。楼阁如林,两两之间以飞跨在半空中的复道相连。在横卧于水波之上的长桥边看到一个背影。那是一个腰侧佩刀,身穿青黑色官服的男人,此刻他独自穿行在楼阁之间,向着元帝寝宫的方向走去。远处传来的编钟之声空旷清灵,似是深山中的声声鸟鸣。
“统领大人。”在殿外的青砖台阶上,温公公微微一笑,点头躬身道。此人乃是长黎宫的内务总管,负责宫内皇帝起居等一切琐碎之事。
“公公,陛下怎么样了。”姜臣回过礼后关切地问道。因为要面见元帝,他特意将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青黑色的龙陵卫官服。
那官服的模样像个长袍,其上用青色丝线勾勒出几种纹饰,而最耀眼的还是那在肩膀处用金丝绣着的一只金色龙头。
那是一个王朝之内独一无二的身份象征——龙陵卫统领。
“陛下龙体欠安。”温公公遗憾地摇头道。
“太医哪,太医没来看过吗?”姜臣问道。
“看过了,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这样先喝中药调理着了。”温公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起些什么:“对了,统领先进去吧,陛下正宣你哪。”
“好。”姜臣点点头,随后径直走向里面,只是,他腰间的佩剑并未摘下。
不远处的几个小太监看到这一幕,轻声议论着:这是谁啊,怎么还带刀觐见?”宫内有规矩,面圣需要摘剑卸甲。
“小点声。”一个年长的老太监豪不留情地挨个拍了一遍他们的脑袋:“这是龙陵卫的统领,你才入宫没多久,不懂的别随便问,小心到时候让人咔嚓了。”说着,他在自己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个横切的动作。
而姜臣此时正巧从这几人身边路过,他平静地看了一眼,那双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
这平平淡淡的一个眼神,却把几个太监顿时吓得冷汗直流,他们连忙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尊敬地行了个礼。
姜臣没有什么回应,依旧面色冷淡地经过这些阉人。他似乎并不会对这几人的议论感到一丝反感。在他心里,身为龙陵卫的统领,堂堂的一品武官,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跟这些如同家禽一样的太监计较些什么,反而还会让自己跌了身份。
片刻后。
姜臣肃立在殿门外,高声道:“陛下,龙陵卫统领姜臣求见。”
殿内的老皇帝没有回答,殿外的姜臣也未急着多言。一会儿过后,两个侍女搀扶着一个脚步蹒跚的年轻妃子从里面走出。皇妃生得国色天香,此时她玉肩微露,香汗淋漓,那玉脸之上的一抹诱人绯红还未完全消散。娇躯被用一张光滑的丝绸缎简单地包裹起来,看样子之前那具胴体还是赤裸的状态。
“进来吧。”待这群女人走后,元帝才轻轻唤道。
绕过一个绘着山水图案的绢素屏风,姜臣来到了殿内。
那是一张七尺宽的沉香木阔床,床边悬着一个纱帐,透过轻纱,朦胧之中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老人脸颊上泛着一些红润,看来是对刚才的风流之事有些意犹未尽。此人便是元帝。
桌案上燃着的香,盖住了殿内淡淡的异味。
姜臣走到床边,笑着轻声道:“听说您龙体欠安,老毛病又犯了吗?是不是最近过于沉迷女色了。”他想起了那个从屋里出来的妙龄女子。
“跟那个没关系,寡人的身体,寡人自己清楚。”元帝微微一笑道:“都是以前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
“陛下也要爱惜自己啊。”
“寡人自有分寸。”元帝笑眯眯道,声音中带出一丝温柔。“坐,别站着,那有椅子。”
“谢陛下赐座。”姜臣坐在椅上,习惯性地将手握向了刀柄,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便顺手解下佩刀放在了旁边金丝楠木制成的茶几上,他看了一眼刀,差异道:“我这样合适吗?带刀觐见,连几位皇子都没这种待遇。”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老皇帝慢悠悠地端起一碗汤药,轻笑着打趣道:“怎么,想动手啦?现在这屋里可就只有你我二人啊。”他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药汤。
“您说笑了。”姜臣不慌不忙地答道。换成别人听到元帝这句话,估计都吓尿了,可姜臣却一点都不紧张。有人常说伴君如伴虎,他却感觉不到,反而看着面前这个威严的老人还带着一些亲切。
“说说吧,你带来了什么消息?”老皇帝半靠在床头,双手搭在肚皮上,轻声问道。
“北疆捷报,峪王斩敌三万,正在班师回朝。”姜臣汇报道。
“嗯,不错。”老皇帝欣慰地笑了笑:“果然,在峪州还得我这个三皇子镇得住。”
元帝膝下的九个皇子被分封为藩王,其中最为出色的,当属青,峪,幽,闵,蜀这五位,在这五人中,蜀王以贤著称,青王和峪王则以骁勇闻名。
“峪王精通军事,震慑边疆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姜臣轻快地眨了几下眼,他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了?”元帝不解地问道。
“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说什么就说,寡人恕你无罪。”元帝心平气和道。
“据我安插在在峪州暗处的龙陵卫汇报,似乎近年来峪王有些不太安分。”姜臣沉声道,这句话很明显是在挑拨皇帝与皇子的关系,这可以算得上诛九族的大罪了,可他并不害怕直接说出来。
“哦?说来听听。”老皇帝倒也不生气,反而轻轻放下药碗,认真地听了起来。
“也不太清楚,没发现太多具体的表现,只是凭借一些蛛丝马迹便有了这样的感觉,也许是我多想了吧。”姜臣从容不迫地答道,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我觉得峪州的军队虽然拥兵数量不如皇州,可这些兵都是历次上过北疆战场的啊。”
多次在战场厮杀下锻炼的兵足可以称为精兵了,而精兵的强悍之处在于他们对生死已经不那么敏感了,只需要将军的一个命令,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去完成。
“嗯……”老皇帝突然沉默起来,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陛下……”良久后,见纱帐内的老人不出声,姜臣便试探性地问道。他想要打破这种安静的局面。
纱帐内的老皇帝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发出的呼吸声稍稍有些加重罢了。
一会儿过后,直到那碗汤药上的热气不再升起。纱帘后的人终究是又开了口:“你看着去办吧。”
“明白。”元帝话中的深意,姜臣不必多问。
“寡人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看来该考虑考虑后事啦。”那苍老的声音中透出些许的无奈。
“陛下定能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老皇帝自嘲道:“历朝历代有哪个是万寿无疆的帝王,痴人说梦罢了。”接着,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还有一事。”他突然说道。
“陛下请说。”姜臣恭敬道。
“征西大将。”元帝苍老的眸子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深情。似乎这人于他而言,很不一般。
“我派人去蜀州找了,但是还没有找到。”
“找,给我不惜代价的找到他,你知道他的身份。”
“臣明白。”
“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元帝狠狠地抓着姜臣肩膀,再一次重复道。
……
清晨,天边的浮云是那样的悠闲。
峪州城墙根下的一条小巷里,一座朴素低调的院子内。
易修阳拿着一把刚刚削好的棕色木剑向前狠狠一挥,破空之声响起,他又打了几招,看上去还算是有模有样。
“好好练啊,别偷懒。”旁边的摇椅上坐着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头儿,这正是当年抱着易修阳从掩剑山庄逃出来的老李。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性没变,倒是脸上的皱纹无可奈何地多了起来。此时的他轻轻闭着眼,手中拿着一把蒲扇微微地给自己送着凉风。
“别忘了,今天还得把学堂上学的东西再复习一遍啊。”老李悠闲地闭着双眼,提醒道。
“明白,明白。”易修阳敷衍道,手里依旧不停地挥舞着那柄木剑。
剑法一式接着一式的练。
“学而优则仕,等考了科举,当了官,就去做些好事。”老头的想法和为人一样朴素,他端起茶杯,嘬了口清淡的茶水。
“诶。”易修阳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老李,我这又要练武,又读书的,多累啊?”
听到这句话,老李便微微侧过身子,装模作样地睁开一只眼,斜瞟着易修阳,道:“读书重要,但武你也是必须要练的,这是你们家的传统,你必须继承下来。”
“那凭什么光我练,你就不练呐?长辈不得做一个表率吗?”易修阳反问道,语气里稍稍带了一些挑衅。
“我?我又不姓易。”老头扭了扭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你们易家的武功,我练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二十多岁就来了易家了,到现在都快三十多年了。”易修阳道:“你还觉得自己不算是我们家的人啊?”
“不算,不算的。”老李躺在摇椅上,他缓缓地睁开双眼,似在回忆什么,眸子里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悲哀,良久后,又喃喃道:“我不过就是个老仆罢了。”
“老李?”
“怎么了?”
“学堂的夫子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易修阳眼珠一转,狡猾道:“你觉得我这念书和习武是不是也一个道理啊?”
话问完了,可旁边的人半天没有吱声,阳光很暖,晒得老李有些发困,他捂着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是啊,鱼和熊掌就是不可兼得,那你一样吃一半不就得了呗。”他停了停,抿了抿嘴又道:“而且你身子这么壮,都吃了我看也没什么问题。”
易修阳被怼得一脸尬尴,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老李,你以前是不是也当过教书先生啊?咋歪理一套一套的。”
这次老李半天没有回答。
“喂,老李?”易修阳有些诧异,这老头回一句话咋还得想这么久哪?他朝着摇椅走了过去。
临近,一阵轻缓的鼾声响起,看来是有人邀请老李去梦里团聚了。
“果然困了。”易修阳微微一笑,从屋子里拿出一条毛毯轻轻盖在老李身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了,易修阳轻轻关好门,便离开了。今天他还和别人有个约定。
巷子口。
杨辰安已经在那里牵着两匹马等候,此时他拿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吃得正香,看样子也是刚到。“喂。这儿。”看到易修阳从巷子里小跑过来,他扬起手臂挥了挥:“来啦?”
“来了。”易修阳豪爽道。
应付过后,杨辰安张开嘴,想要继续去啃手里的烧饼,结果却一把被人夺了过去。
易修阳咬了一口饼,埋怨道:“有好吃的也不分我一点。”
杨辰安一脸诧异。
咀嚼片刻后,烧饼的美味在口腔内充分的释放出来,易修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叹道:“这烧饼真香。”
杨辰安嘴角一撅,轻叹道:“你这是何必哪?”只见他又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拆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完整的烧饼。“我买了两个,有新的你不吃,偏偏要啃一个我咬过的?”他猛地在新烧饼上咬了一口,脸上便露出一副美滋滋的模样,接着,他又狡猾一笑:“第一口就是香啊。”
“你丫的不早说。”易修阳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
“你又没问啊?”杨辰安争辩道,嘴里的烧饼渣子喷了一地。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后,便想起了正事儿:“行了,上马吧,再不走,一会儿都追不上了。”
两人翻身上马,一扽缰绳,马就动了起来。
“追?”马背上的易修阳不解道:“追什么去?”
“车队。”
“好家伙,果然大户人家,出个门都得跟着车队。”易修阳心里一酸,嫉妒道。
杨辰安猛地一甩马鞭:“驾。”
马声嘶鸣,两人策马向南奔去,马蹄落在石板路上哒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