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七、日记

一十七、日记

早上七点,姜正阳准时睁开了眼睛。

姜正阳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他自己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他只觉得,眼前的空气都饱含着某种甜美的可能性。

鬼使神差间,姜正阳脱口而出:“杯母......”

一丝了然浮上心头,他似乎是引来了杯母的注视,并于梦中,知晓了这位宿司的名讳。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某些更高深的东西自然而然地以知识的形态,呈现在姜正阳眼中。

它看起来像是纠缠在一起毫无头绪的线条,又像交融汇聚的流淌之物?

或者用一个更贴切的形象来形容眼前的东西,一团飞天意面。

它挥舞的每一根面条,都是常人无法窥探的无形之物。

姜正阳尝试着同化自己的思维,抛去属于人类的思考方式,从另一个方向去理解这团无形之物。

煮不在乎!阿门!

他找到了一丝诀窍,敢在这团飞天意面彻底流逝之前,理解了它一部分轨迹,并将其转换成了人类能理解的形式,知识与文字的形式,牢牢刻在了记忆深处。

‘杯母是伟大母亲,是孕育万千果实之树,是慈母的杯中侧影,是群山之母,是痛苦与欢愉之神。’

‘据说玫瑰诞生于慈母的怜悯,然而杯母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慈母从未离去,祂只是在等待……’

“杯母曾把焚轮眼镶在杯上,那是祂最甜美的作品。”

‘颂赞宿司名讳之人,即可引来宿司的目光。’

‘宿司名讳是无可剥夺的无形之物,但会燃尽于仪式之中。’

‘唯花火余烬与智慧生灵,方可承载宿司名讳。’

记下最后一句话,飞天意面彻底流逝,什么都没有剩下。

姜正阳默默起身,拿起枕边的诡术之书,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

过了半响,诡术之书没有失灵,没有裂开,更没有烧起来或者爆炸,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里。

姜正阳瘪瘪嘴,颇感无趣。

看来,无形的知识同样也是具有局限性的嘛,说什么唯花火余烬与智慧生灵,方可承载宿司名讳,结果诡术之书不是屁事没有?

丢掉诡术之书,不再想些有的没的,姜正阳起身洗漱,骑着自己的小单车慢悠悠地驶向事务所。

姜正阳住的和事务所隔着好几个街道,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正常情况下,骑车三十分钟就到了,如果赶一点,骑得快一点,二十分钟也能到。

推开事务所的门,空调调到22度,姜正阳大摇大摆的往椅子上一躺,两条腿习惯性地搭在了桌面上,无所事事地刷起了手机。

很快,姜正阳就感到一丝空虚寂寞冷。

姜正阳是个不大能闲得下来的人,小时候老师就经常骂他口水多过柴,还说他有多动症。

姜正阳觉得他老师其实说得蛮中肯的。

不过随着年岁增长,现在他的话要比以前少了很多,但喜欢动这个症状倒是一直没变,而且有愈演愈烈的倾向,有些时候,他睡觉前都要动很多下才能安心睡去。

“不行!我得找点事情做!”姜正阳的目光移向了桌子上的邀请函,那是前天克莱儿放在他桌上的,

............

“是往这边开吧?”

看到导航结束四个字,迪克压着速度,驱车在这条陌生的街道上行驶,手心微微冒汗,

仔细的观察着道路两边的建筑。

终于,前方不远处看到‘情感勃发事务所’七个大字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迪克有点轻微的路痴属性,如果不是常去,他很难记住某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开着导航跑错地方的经历他也常有。

停好车,迪克拿着东西书和钱推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然后他听见了姜正阳打电话的声音:“对对对!要那个人工的,不要天然的,贵的要死还没有一点区别。行行行,那我待会把钱打到你卡上,快一点哈,拜拜拜拜!”

挂掉了电话,姜正阳才好奇的问迪克:“怎么来这么早?你不用上班吗?”

迪克面色古怪地说:“昨晚回到家之后,我点燃了花火,正式晋升成为漫游者了。道格警长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好好适应一下。”

“恭喜恭喜!”姜正阳趁着迪克没注意,迅速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了一壶滚烫的茶水,提着走到迪克面前,招呼迪克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奇妙手法真好用!以后都不需要泡茶了!’

“坐,喝杯茶!”

迪克捧起茶嘬了一口,面露难色,又苦又烫,这是什么?怎么会有人喜欢和这种东西?

迪克赶快放下茶杯,从怀里取出一本古籍,一个小本本和十二张崭新的面值500的纸币一齐递给姜正阳,说道:“这是《巫中密》和昨天说好的钱,那个小本本是我这一年来,查阅各种古代文献,问了很多人,才翻译出来的前十页。”

姜正阳接过书和钱,没有急着翻看,而是放到了一旁。

比起《巫中密》,姜正阳更想知道迪克是如何晋升的。

从迪克的言语中不难听出,点燃花火,似乎是区分半吊子漫游者和真正的漫游者的关键。

姜正阳并不知道花火是什么,在迪克说出这个词之前他从未听过。

他知道的神秘知识大多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或许只有从凯特琳口中得知的才真正算得上是漫游者口中的无形之物。

如果花火很关键,可为什么凯特琳没和他说呢?

稍加思索,姜正阳就反应过来了,要么就是凯特琳认为他一位真正的漫游者,要么就是点燃花火才能成为真正的漫游者这件事是那种常识到不能再常识的常识。

就像人需要呼吸一样。

这样一来姜正阳就对迪克口中的花火更感兴趣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已经教过了,不懂就问,没什么好丢人的。

不过问的时候,也要注意,要问的稍微有水平一点。

“那你晋升前后,有没有感觉自身发生了什么变化?”

迪克只当姜正阳在关心自己,没多思考就说:“没什么变化,就只是很正常的反应变快了一点,记忆力变好了一点,灵皓的强度强了要有一倍。”

姜正阳继续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晋升啊?”

“我也不清楚。”迪克说这话时脸上也带着几分疑惑,不似作假:“昨晚我回到家,和平时一样用入梦法进入灵宿,寻求灵性,在我灵皓即将黯淡的时候,我看到了一阵光,然后我就醒过来了,莫名其妙的点燃了花火。”

“队长说,我可能时无意间接触到了‘馈赠流光’。”

“馈赠流光?”又一个新名词。

“我也不清楚,队长说得很含糊。”

“那你的花火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吗?”

迪克摇摇头:“并没有,就和正常的漫游者一样。”

就当他说得是真话吧,姜正阳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翘起了二郎腿,拿起了桌上的《巫中密》,三个奇特的象形文字跃在纸面上,姜正阳看着颇为亲切,他隐约能吃这三个文字上看出甲骨文的影子。

这是富奇罗丝语,一种古老的象形文字,比之甲骨文还要古老。

姜正阳继续往后翻,发现整本书都是用这种奇特的象形文字书写的,但有些文字有些许不协调,在姜正阳的眼中呈现出来‘乱码’和‘查无此字’的意思,看来这本书并非原本,而是后人临摹编纂而成。

姜正阳一边看着书,一边随口问道:“这么说,你应该要转正了吧?”

说到这件事,迪克显得很兴奋:“队长已经把我晋升的消息上报了,只要通知一下来,我立刻就能转正了!”

“恭喜恭喜!”姜正阳把手中书放到了桌子上。

迪克有些不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全‘记’下来了!”

迪克傻眼了:“你记下来了?你就翻了几下而已,都没怎么看!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别叫别叫!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量子阅读你懂不懂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阅读魔法?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传统方法阅读?”

姜正阳没有骗人,他确实‘记’下来了。

姜正阳又拿起了迪克这一年来的劳动成果,不过只看了几眼就一脸嫌弃的丢到一旁。

“你这翻译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前言不搭后语,简直胡来。”

迪克涨红了脸:“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姜正阳摆出了一幅你小子赚大发了的神色:“算了算了,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我勉强承了这份情吧!你先拿着《巫中密》回去吧,我想想该怎么教你和这个世界对话。”

“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迪克走了,姜正阳从怀里掏出了另一本《巫中密》。

‘奇妙手法’真好用!

重新翻开书页,奇特的富奇罗丝语在姜正阳的眼中呈现出了另一种姿态,它们跃动着,排列在正确的位置上,展示出了它最深处的含义。

这是通晓语言给予姜正阳的能力,让他无需了解,无需学习便能从更深处得到答案,凭此学会,读懂,说出,世界上每一门语言。

‘今天我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名巫侍,阿母很高兴,因为我是第一个有资格成为巫侍的男人,大巫似乎也特别喜欢我,她说我是部落新鲜的血液。但我不开心,甚至有点害怕。’

这是《巫中密》第二页的内容,一个不知名男性的独白。

结合后面的内容,姜正阳惊觉《巫中密》其实是一本日记,一本不知何年何月何人写的日记,记载着他从一个普通人一步一步成为大巫的日记。

‘当巫侍真好,不需要进雷泽,也不需要进密荫。’

‘今天和其他巫侍一起出去了,她们带我去了慈母渊,回来的时候我很疼......’

‘今天部落里进了条白蛇,大家都很开心!‘崎’的阿母也很开心,她多分了一块肉,我也分到了肉,我没敢吃,我不该和崎说的,我害了她。’

‘再过十天‘错误’,‘错误’去参加巫侍考核,我很紧张,万一我没通过怎么办,‘错误’,大蛇说了很多‘错误’,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也许我‘错误’,她说我不该参加。’

这一页有很多字是错的,以至于语句都无法读通顺,但勉强能看出这是而且这是参加巫侍考核之前的事情,这一页的内容应该在放在第二页之前才对,看来临摹编纂这本书的人似乎也读不懂富奇罗丝语。

‘大巫今天和我说了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并教导了我进入福地的技巧,做梦!’

这一页后面附了一张图案,一张简朴的图案,看上去好像两条相互吞噬的蛇被树根缠绕,固定在一起,不得寸进。

‘我听了大巫的话,进入了梦中,被两条蛇带着,见到了母亲,祂‘错误’,我的‘错误’被剥去,露出了真正的色彩,祂和我说,这是花火之彩。’

‘我和大巫说了我的梦,大巫说能在梦中进入福地,就算半个巫了,接下来只需要让花火显现色彩就能成为真正的巫。’

‘我问大巫,如何让花火显现色彩,大巫说要纯化,积蓄,最后升华,我听不懂。’

‘今天大蛇来找我了,让我吃了个很恶心的东西。’

‘大巫老死了,与我一起成为巫侍的人很多都成为巫了,但我依旧没能成为巫。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母亲不在我,只因为我是男人。’

‘‘负’成为了新的大巫!我总觉得,他看我眼神不对!’

‘阿母死了,按照惯例,需要她的女儿把她抬到慈母渊,可阿母没有女儿。最后是‘喀’抬她去的。’

‘我想不通,我要听大蛇的话吗?’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

‘大蛇蛊惑了我,她换走了我的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无用功!我回不了头了。’

‘我活下来了,没有像大巫说的那样死掉。我知道大蛇在干什么了,她希望用我来替她探路。’

‘大蛇又找上了,以‘负’的面貌......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她和我说,她不会取走我的性命,我是天底下最特殊的存在,是她的宝物,我用四种色彩,为花火抹上了颜色,却没死,这是奇迹。她想复刻这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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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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