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谁啊?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6月9日,周四。周硼,青谷铜业法人代表兼总经理,死前一天刚满30周岁,坠楼身亡,地点为万圣公馆小区A栋13楼自己家中。
报案人为周硼的妻子江熙。
江熙回家上楼前与周硼通过电话,乘电梯进家门,发现客厅非常凌乱,阳台门大开,妻子走过去往下看,发现丈夫坠楼。她目睹,楼门处有一个大个子鬼鬼祟祟,探过周硼鼻息后跌落在地、惊惶逃离。江熙下楼查看时,周硼已失去生命体征,遂报警。
以上内容有监控录像作佐证。
死亡当天,除去住在家里的周硼本人和妻子江熙,周硼家中共4人出现,带回警局的是常出入周家的保洁张嫂、周硼的妹妹周铜、青谷镇高中老师杨景明,另有一名出现在监控录像中2次的访客身份未明(核实中)。除了已知的三名访客,早早出门的报案人江熙也做了笔录。
以下是四人的问询记录:
……
认真问完四个涉案人的情况后,赵文礼在新鲜分配到的办公桌上整理资料,奋力理清谁是谁。身边的同事陆续下班,闲聊声传入他的耳朵。
“新来的怎么还不走?”年纪轻一些、体型壮硕的那个问。
“老大给他派活儿了,跟老刘一起呢。刚审完,估计得加班儿喽。”头发带点白,看上去有些干瘦的那个答。
“诶,老刘呢?他怎么不在?”
“老刘嘛,算命去了吧?这么难得的高升机会,不得抓紧了?”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
人一离开,赵文礼把手里的笔一扔,妈的,我也想知道刘万里上哪儿去了。说好的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呢?看着老实巴交一个人,说话奇奇怪怪,居然也干欺负新人这事儿?刚才问到那个什么杨老师,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小赵抿着嘴生闷气。咚咚咚,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他环顾四周,办公室空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个活人,不情愿地开口问:“谁呀?”
来人说话平稳无波,低沉冷静:“我是张普华,找赵文礼。”
找我?我第一天来青谷,知道的人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谁找我呀?张普华,听着倒是有点耳熟……小赵纳闷,门一开,见着一个中等身高、身材结实的女人。
她自称张普华,头发将将披肩,穿一身黑白灰,用的不是挺括到令人印象深刻的材质,而是介于舒适与职业间,不够职业却显出一种自然的专业,表情冷肃。
张普华表明来意:“我路过警局,来看看。工作和生活上遇到任何问题,你可以联系我,名片收好。青谷是全国犯罪率最低的地方。只要你安分呆着,不惹事,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听见没有?”
惹事惹事,又说我惹事,小赵烦躁,扬起刚刚被塞进手里的名片,大叫:“你是谁啊?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张普华身后的走廊闪过一个黑影,不等赵文礼定睛一看,黑影消失了。
张普华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空无一物,她脸上出现一丝担忧:“我是华阿姨,你忘记了?每年春节我都去你家拜访。文淇……你爸爸的老朋友。发生不好的事情,大家都不好受。只是,你不能任性下去了。你父亲送你来这里,是希望你好好休息,放松精神,调养身心……”
赵文礼想起来了,华阿姨,姐姐最喜欢的干妈。啊,每回见她,姐姐总是高兴。有时候,他觉得姐姐想把干妈变成亲妈,才总带她回家,创造机会让老赵跟她相处。
我怎么把她忘了?她很久没出现了。
“不对!要不是你给我姐姐介绍的人出轨,她也不会出车祸。谁稀罕你猫哭耗子?”赵文礼什么都记起来了,“哈!我姐姐走了,你没脸来我家,没机会勾引老赵,想着从我下手?我告诉你,没门!”
张普华眼中闪过痛色,继而沉静道:“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不跟你计较。文淇男朋友的事,我确实没想到。很多事情非常复杂……”
忽然,有人走近了,口哨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张普华见有人来,只得匆匆离开。她刚离开,老刘悠闲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
赵文礼自觉占据上风,乘胜追击,叉着腰,冲着人影叫“被我说中了!别走啊,你说清楚,见人就跑算怎么回事!”
看见这一幕,老刘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干什么呢?”
小赵火气没消,反被吓了一跳,说话自然没好气:“你管我?你呢,上哪儿去了,材料留我一个人写。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是新来的好欺负,惹毛了我,揍你进医院算好的。听见没有?”
老刘一点不生气,反而靠近了说:“别冤枉我。我出去抽根烟而已,谁知道碰上门口那大爷抓壮丁。”
“别动手动脚!我和你关系很好吗?”
老刘收了笑,站直了:“不知道谁的一车行李怼在后院门口,堵得车进不来出不去的,缺德!”
糟糕,小赵想起来,江叔把东西放门口呢!
老刘火上浇油:“看来是你的呀?我搬的时候有个小箱子,摸着冰冰的,是什么呀?方方正正的,也不知道我搬的时候放正没有。”
小赵瞪他,快步回到办公桌上把写完的材料塞给老刘:“我先走了,剩下的你来。”
刘万里捏着手上薄薄几张纸,粗粗扫下来,最后停留在江熙、周铜和杨景明的审讯记录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周硼坠楼一案的进展快,只等鉴定结果便可结案。他和小赵的工作根本无关紧要。小赵一个新手,整理出来的东西不咋地,却实打实地极尽详细,这几个人的口供边上画了许多问号,似乎是等待更多的信息来解答。
比如,江熙本人给人的感觉和周铜对她的描述,江熙所说她与周硼结缘的经过和杨景明对此的描述出入,疑似凶手的人跟他们或他们中的几个存在什么可能的关系,为什么开着杨景明名下的车,进了周硼的老家?
老刘相信,问题问出去都会有合适的答案。
他不明白的是,赵文礼在做什么?他初来乍到,要说多了解、关心本地情况,他不信?可为什么?凭什么?还是仅仅出于公子哥的兴趣?
没看错的话,被他骂走的女人是张普华,一个不大露面的长官。这几年她大力推广本市的青山绿水旅游项目,偶尔会出现在新闻报道中。项目前期进展不错,风情古街、度假山庄好不容易完工,眼看着游客一天比一天多,最终因铜业的污染丑闻而流产。她和赵文礼有什么关系?
老刘叹气,甩了甩头,抬脚往后院走去。想不明白,回家睡一觉再说吧。难熬的一天!
天色已晚,门岗的灯还亮着,刚才挪到一边的大堆行李纹丝未动,行李旁那大爷站着,赵文礼坐着。
只听那大爷无可奈河地说:“你住哪儿?得把东西搬走了,在这里坐一夜会着凉的!”
小赵说:“马上走马上走,吃完最后一口。诶,刘万里,你也来点?”
刘万里闹不明白,刚才还冲我吼,这会儿怎么了,犹豫着没伸手去接。
小赵不自在了,小声说:“我都没怪你把我蛋糕弄碎了。给你吃的还不要,爱要不要。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刘万里乐了,道歉?
正好饿了,他接过来一起吃。小赵叫的搬家车来了,老刘跟着上了车,折腾半宿,最后俩人在小赵新家打了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