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自投罗网
“越宛倾,你去死吧!”
猝不及防,越宛倾脚下一空险些落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手死死攀住了崖边石壁,就这么悬空挂在数丈悬崖之上。
她看着崖上动手之人,分明是与她自幼一同长大的表妹陆子衿,可那张嫉恨扭曲的脸却那样陌生。
“陆子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竟想害我性命,你疯了不成!”
看着越宛倾命悬一线,陆子衿终于撕下伪装,恶狠狠道:“我可没疯,疯的是你,以为区区一个妃位就能打发我吗?当年是我救了盛翊,可最后皇上却将你赐婚给盛翊,是你抢了我的!
说什么待我不薄,不过是施舍罢了,只因我没个家世显赫的母亲,便自幼处处都要低你一头。分明是你抢了我的皇后之位,却想着施舍一个妃位就打发我,你做梦!”
越宛倾从来不知,自己视作亲姐妹的陆子衿心中竟然是这般想法,还在做着垂死挣扎:“子衿,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你竟是半点姐妹情分都不顾及了吗?”
陆子衿露出扭曲的冷笑:“什么姐妹情分?你不过是颗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我可没有你这样愚不可及的姐妹。越宛倾,只要你死了,皇后之位定然是我的,这是你欠我的!”
说着陆子衿走上前,抬脚碾在越宛倾的指尖,立时让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痛,却又不敢松手。
事已至此,越宛倾已是心如死灰。抓住石壁的那只手已经酸麻不已,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怕是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她咬牙问道:“陆子衿,你说我母亲之死与杨氏有关将我诓骗至此,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陆子衿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越宛倾绝望的神色,眼中尽是疯狂:“越宛倾,你真是和你娘一样蠢。你娘死的糊涂,至死都不知道自己遭人算计,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死在谁手里。而你今日也要死在这里,那么想知道,就下去自己问杨氏吧!”
说罢她脚下越发用力碾动,石壁本就棱角锋利,此时刺破掌心血流如注。鲜血粘腻,越发握不紧了,就这么一寸寸连同她的心一道沉了下去。
彻底坠落悬崖的那一瞬,越宛倾不由回想起自己这短短一生,
世人看来,她生来便是相府嫡女,破例钦封郡主,投得一个好胎。又得皇上赐婚嫁入皇家,不日翊王登基,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当真是富贵泼天,高不可攀。
可她这一生都在遭人算计,被人利用,到头来死的不明不白。父亲为保她自尽而亡,母亲亦是被人所害。可她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被人算计丢了性命。
她不甘心!她怎能甘心!
越宛倾发誓,就算是化作厉鬼她也不会放过陆子衿。所有算计利用她、害死母亲之人,她一个都不放过!
“倾倾,倾倾。”
耳边有人不住呼唤,越宛倾从如渊黑暗中苏醒,缓缓睁眼,眼前面容慈祥的妇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那熟悉又陌生的容貌,让她不由自主流下泪来,扑进妇人怀里。
“娘亲,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安阳郡主将女儿搂进怀中轻抚后背,越宛倾同安阳郡主哭诉:“她们都欺负我没有娘亲,没人管我。父亲不信我,杨氏算计我,所有人都是在欺骗我,利用我,没有人真心待我。”
安阳郡主替她拭泪,叹道:“是娘亲不好,没能在你身边护着你,教你如何辨明人心,才叫你吃了这么多苦。但是倾倾,娘亲从未离开,一直陪着你守护你,如今,我也该真正离开了。”
越宛倾还未开口,却见安阳郡主身形渐渐虚幻,好似将灭的烟火。
“倾倾,去吧,再好好活一场。这一次娘亲不能再陪着你了,但我会永远守护着你,帮你辨明人心,愿你能得一真心相待之人。”
安阳郡主握住女儿的手腕不舍的摩挲着,目光哀愁。越宛倾一动不能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娘亲彻底消散。
“娘亲!”
越宛倾猛然睁开眼睛,眼泪已然模糊了眼眶。还未看清眼前情形,便听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郡主,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三十多岁的和善妇女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几乎要喜极而泣。待看清是元妈妈熟悉的模样,越宛倾顿时泪如雨下。
“元妈妈,没想到我死后再见到你,真好。”
元妈妈一愣,只当越宛倾是发热昏睡一夜生了梦魇,忙给她擦了泪哄孩子似的道:“郡主这是病糊涂了,人好容易醒过来了,快别哭了,身子要紧。”
说着便端了一旁的药碗喂过去,越宛倾稀里糊涂便喝了,待辛酸苦涩的汤药入喉,她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越宛倾摸着自己温热鲜活的身子,不可置信道:“我竟还活着?”
她从数丈悬崖上掉下来哪还有命活着,理当是摔得粉身碎骨连个全尸都没有。更不说元妈妈为了护着她早就死在了庄子里,怎么如今竟还活的好好的。
正在这时又有人进了屋,是个十三四岁模样清秀的丫头,见越宛倾醒了也是露出个笑来,放下手里的东西便亲热的凑了过来。
“我就知道郡主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的。”
越宛倾又是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清乐?你竟也活过来了。”
清乐是自小就跟着她侍候的丫头,虽不比元妈妈是母亲的陪嫁丫头看着自己长大的。但两人年岁相当又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比寻常主仆。
可清乐分明折在了翊王府,死的不明不白。她虽怀疑是盛翊的姨母宋氏所为,却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替清乐讨回公道,也因此与盛翊彻底生分了。
掉下万丈悬崖的自己没有死,原本早就去了的元妈妈和清乐也还活着。越宛倾心头突然冒出个念头,却又不敢置信,一颗心跳的如擂鼓一般。
元妈妈见她发怔脸色也不好看,不禁又是怜惜又是无奈,叹气道:“奴婢知道郡主是在埋怨老爷罚跪祠堂才让你着了风寒,也知道老夫人偏向大房叫你受了委屈。可那到底是长辈,郡主当面出言不逊顶撞在前,老爷也是没法子才罚了你跪祠堂,到底还是疼你的。”
越宛倾听了这话一颗心似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终于开口问道:“元妈妈,我的生辰还有多久?”
元妈妈只当越宛倾是不乐意听这些话才转了话头,便也不再多劝,说道:“郡主的生辰是八月十五,还有小半年呢。等过了今岁的及笄礼,郡主就十五了,也是大姑娘了。”
越宛倾听罢缓缓闭上眼睛,有泪水无声滑落,唇角却带着笑。她又哭又笑,恍若疯癫。心中百感交集,却是欢喜大过惶恐的。
天不负我,竟让她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元妈妈和清乐都吓坏了,手足无措了一阵,元妈妈便让清乐快去请大夫,生怕越宛倾是一气之下发了癔症。
正在这时外头却有人扬声道:“郡主可还好,我家小姐来探望郡主了。”
听着外头青黛的喊声,越宛倾骤然回神。虽是老天开眼叫她重活一世,可前路依旧艰险。群狼环伺,决不能行差踏错,重蹈覆辙。
她冷着脸擦了满脸的泪,心中慢慢有了计较,对清乐说道:“我没事,去请表小姐进来吧,”
元妈妈和清乐面面相觑,但见郡主神色冷肃也不敢置喙。
等清乐引了陆子衿主仆进屋,就见郡主已是笑脸相迎,分明与往日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