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嘴硬
郭图脱口而出:“其为大将军乎?”
“呃……”荀谌几乎无言以对。
他自己说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听郭图一说,这……不就是大将军何进么?
早年何进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就是南阳一屠户。
能一路坐到大将军的位置,还真是靠的宦官……其中没有宦官的运作,当今皇后还姓宋呢,那何进也压根做不到大将军。
又或者说,没有宦官的帮助,可能在何皇后毒杀王美人时,他们何氏就走向末路了。
总而言之没有宦官,就没有现在的大将军何进。
但偏偏呢,何进手底下就网罗了不少才杰,譬如陈琳、曹操等人,又譬如荀谌现在的主公袁绍。
荀谌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就是何进。
啊不对!
荀谌晃了晃没有喝醉但是有些发蒙的脑袋——差点被郭公则给带偏咯:“非是大将军。”好吧,大将军确实也算是,不过荀谌要说的可不是何进。
“那是何人耶?”
其实郭图不大感兴趣,但因为刚才那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搞得他自己有些尬住了。
毕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何进和袁绍,那亲的简直就要穿一条裤子啦!而面前的这位荀友若,正是袁绍手底下的幕僚,说何进不就等于打老友的脸么。
荀谌笑曰:“钟书!”
“谁耶!??”
郭图似是没听清一般,圆瞪着眼睛看向荀谌。
“愚兄被酒,恐有失言,贤弟切莫记在心上。”荀谌又笑了一声,身形顺着话语开始歪歪斜斜。
“……”郭图就只想说,你丫哪醉了?
不过他估摸着荀谌这态度也问不出更多了,于是就从座中起身请辞。
说着喝醉了的荀谌也跟着起身,将郭图送到门口,又执其手恳切说道:“既是上计,想来这几日公则也还需留在雒阳,今日愚兄招待不周、又多失言,复待明日,愚兄再设一席,为公则赔礼道歉。”
郭图想着,就凑近了问一句:“友若刚才所讲,是为戏言乎?”
荀谌只笑而不语。
……
回到传舍,郭图直接就睡了。
当然心里头可能还是有些惋惜的——因为没能当面和荀谌说一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友若啊,你上司的上司也是靠着宦官运作才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也没比我光荣到哪去啊。你丫的嘴硬不说第二遍,但我也根本不在乎哇!’。
其实郭图也就当时震惊,但事后细细一想,其实他并不在意钟书是不是靠花钱得来的官。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他郭氏是法律传家,并不标榜仁义道德,在他看来,法无禁止即可。
如果和宦官沟通是犯罪的话,请先治大将军和皇后的罪。
如果是道德问题,那顺便带上大将军和皇后一起抨击。
就这样,睡了!
第二天夜漏还未尽,郭图就从榻上起身,而后趁着夜色,直奔着皇宫去了。
上计可不是一天的功夫,其中就包括呈上郡国的册簿,内容有府库存储、租赋、刑狱、户籍、选举等事。
舍此之外,这次郭图还需要上供,当然不是金珠宝货之类——谁都知道中山国前岁遭难,乍得忽然送来了宝货,人家说不定还会以为,你中山相是不是贪污或者剥害百姓啦?
所以钟书就给郭图准备了土特产,让他带给刘宏。
嗯……如果这会儿举孝廉、茂才啥的,
也可以在年末一起带到京城来,想到孝廉,郭图想问袁绍一句:“校尉能举孝廉么?”
回到上计的工作上。
郭图在殿外等了好久,就听尚书按照冀州各郡国的名字,叫上计吏上殿。
因为不是朝会,也没有山呼万岁的礼仪,郭图脱鞋解剑,踏着小碎步就上殿去了。时隔一年,他再次见到了刘宏,刘宏也颇有兴趣地打量向他。
尚书板着脸喊了一声:“中山国上计吏。”
“小吏在。”郭图站了出来,朝着尚书行了一礼。
“我且问你——”尚书拿着计簿走了过来,板起脸问道,“陛下已然免了中山国之租赋,何中山国之簿册上尚有记录‘收粮百八十万石’?”
还没待郭图回答,尚书又问:“前,中山国相曾上表请调,陛下仁德,输中山国以钱粮,何中山国之仓储库存较之还要多上不少,何也?”
“再者……”
尚书又伸出第三根手指头:“中山国去岁多遭兵燹,为何户口较之前岁还多?大灾过后,盗贼必然横行,为何中山国大狱止关押了百余人?”
“咳!”郭图清了清嗓子,不由得挺胸昂起了头,你要问这个——那我必须得让你开开眼了……
“陛下!”尚书就不是在询问郭图,就见他转过头,朝着天子躬身行礼,“尚书台各尚书皆以为,中山国上计簿册中有欺谩之嫌,按故例,当免其长官!”
郭图:“……”
好在刘宏还是偏向中山国的,于看向郭图道:“梁尚书且莫急,可先听上计吏言。”
“陛下圣明。”郭图行了个礼,然后朗声道:“小吏先回梁尚书第一事,伏惟陛下圣德,免除中山国之租赋,然中山国亦有国情在。
钟相新上任,整饬政事,收聚流民,乃立规定言‘官府按流民丁口租赁彼等田土,年交产出三成,耕种三年不辍可得田’。”——俺们这是租田给流民种,又不是从自耕农手中收租。
梁尚书当即指着郭图,说这不就是私立名目、剥害百姓么?比正常收租还要严重!
然后又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刘宏。
刘宏只摆了摆手,示意梁鹄闭嘴——你一个搞书法的,肯定是不懂农业了,一边去吧。你给十个农民私立这种名目收税,可能有十一个人愿意。
又看向郭图道:“卿可复言之。”
“第二事,梁尚书言何中山府库钱粮不少反增,盖因钟相大公无私者也!”郭图昂头挺胸,言辞掷地有声。
在听到刘宏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后,郭图解释道:“钟相初至中山,沿途收聚流民数千,彼时国中府库无钱粮,全赖钟相无私,自购粮数万石,民乃得活。
后恤国中讨贼阵亡士卒,时府库无钱粮,钟相再解私囊。凡数次,累有巨亿之数。”
其实郭图编了个瞎话,但也大差不差,因为甄氏给的物资,那都该算是钟书的私产,但偏偏钟书全都送到了国中府库。
“善!”
刘宏听罢,不住地点头赞叹——无怪乎能掏二千万来买官的,果然****、本钱雄厚!
郭图将屈起的手指弹出来第三根甚至第四根:
“第三事,只因钟相仁德,上任中山国至今,流民多愿留于中山定居,故而户口之数较前岁多矣。
第四事,钟相上任不逮一年,使中山国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人人家中尽皆五谷丰登,民皆感戴钟相恩德,无敢作奸犯科者。”
刘宏听罢,喜上眉梢不由赞道:“钟万里果不负万里之名!梁尚书,中山国可评最乎?”
课殿最,就是给上计分出个一二三四等来,殿为末,最为上,按照考核结果予以擢谪赏罚。
梁鹄那边还嘟囔着嘴巴:“此事还需使御史、刺史往去核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