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厮杀(1)
那声音穿过重重墙院,随风而至,四人停下脚步朝着平南王府望去。
一邋遢老头横坐在王府后院的院墙上,手中端着一根烟枪,随着老头嘴巴抽动,缕缕白烟升起。
天色昏暗,乌云盖顶。
中年男子望着眼前邋遢老头,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影子,二十年前江州……
良久。
为首的中年剑客拱手道:“早年间传闻南唐第一大剑士钟离元于二十年前退隐江湖,没想到今日能在随州城平南王府一见,想必也是天意,二十年前一战钟前辈可还记得?”
钟离元坐在院墙之上,摆了摆手道:“什么南唐第一,都是虚名罢了,老朽也没想到,鹘门中人能不远千里来到这随州城,二十年前想必阁下也在场吧!”
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在下柳不瞿,当年我随师父还有四位师兄一同刺杀奉化节度使,若不是钟前辈从中作梗,我那两位师兄也不会惨死江州,我师父也不至于被斩断左臂!”
钟离元抽了口大烟,抬头望向天空,这段记忆对于他太过久远了,回忆了好一会儿,喃喃说道:“鹘门刺客为杀一人不惜屠杀全府上下,你们屠杀那些婢女丫鬟时可曾想过若是有一天,祸及自身时,该如何啊?”
柳不瞿持剑而立,默不作声。
身后三人皆是持剑,一脸愤恨地望着眼前的老头子,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老头子挫骨扬灰,剥皮抽筋,钟离元这三个字自加入鹘门开始,已经听过不下千遍万遍。
自江州一败,使得鹘门百年声誉毁于一旦,不仅万两黄金拿不到,就连南汉皇室也对鹘门不再宠信,曾经作为南汉皇室的鹰犬,如今一败涂地,沦为弃子,上百名鹘门弟子被关押、监禁;直到十八年后,皇帝刘鋹继位,重新启用了这个领诸国百官闻风丧胆的刺客组织,而二十年前败北后境界大跌的龚澄枢已然成为了鹘门门主。
钟离元笑道:“龚澄枢那小子人呢,该不会躲在角落不敢来见老朽吧!听说鹘门中人多阉人,依老朽看来,男不男女不女的,都是些没种的家伙!”
听到“阉人”二字,三人皆是不由得踏步上前,恨不得将院墙之上的老头乱剑砍死,却被柳不瞿横臂拦下。
“前辈何必逞口舌之快,我师父今日不在此地,若是早知道前辈在,师父今日必来!”,柳不瞿咬着牙冷冷地说道。
“今日来随州城所谓何事?既不知老朽在此,看来几位是想对平南王府动手?”
柳不瞿转头望向另外三名剑客,使了个眼色,低头拱手道“是,既然前辈在,我等自然不是前辈对手,我等这就离开随州城不再对平南王府出手!”
“晚了,老朽说过,杀了王府中的人,几位的小命也得留在这”,钟离元眼神冷漠,语气冰冷地说道。
黑夜中,平南王府门外的灌木丛中,一双眼睛透过微光朝着四人看去。
钟离元单手轻拍院墙,身体高高跃起,一个翻身落在了四名剑客面前,四人皆是一惊,身体倒飞出去,落在朱雀大街另一侧,四人持剑而立,眼睛死死盯着钟离元,一刻不敢松懈。
钟离元平静地说道:“一起上吧。”
话音刚落,身体猛然往前撞去,猝不及防的一人躲闪不及直接被肘臂顶穿胸口,胸骨的碎裂声嘎吱作响,强大的内力贯穿身躯,那名剑客身体倒飞出去,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极致的痛觉这才传递到,可是已经晚了,被撞飞的剑客长剑已然脱手,
身体直挺挺地撞向身后的院墙,重重落下,没有了丝毫气机。
柳不瞿被眼前一幕所震惊,眼前的老头子功力似乎要比二十年前还要深厚,当年六人围攻,眨眼间便损失两人,眼下钟离元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击,直接将鹘门一等一的杀手击杀,着实有些让人后背发凉。
柳不瞿心中不免心生退意,转念一想,便把所有胜算都押到了上官吉庆和上官吉昌两名剑客手中,手中长剑紧握,一个飞身,三人一同向着钟离元杀去。
……
再说到平南王府内,两名年轻剑客上官吉庆和上官吉昌在房顶之上快速掠过,二人身手敏捷,飞身踏过房顶瓦片竟未发出一丝声响,可见轻功之高。
上官吉昌便是在酒馆中被“活阎王”程道山伸手撩拨的年轻剑客,上官吉昌男生女相,沦为阉人后,脸上没有半点胡须,加上皮肤白皙如雪,乍看之下确有女子般娇媚。
两人在王府中殿分离,上官吉庆朝着平南王府北侧院子飞去,上官吉昌往着南侧飞去。
王府夜间有值守巡逻卫队二十人,主要巡视东侧院落。上官吉昌持剑踏风而来,柳不瞿交给他的任务便是挟持王妃常婉月,上官吉昌手持长剑一个翻身,便来到东侧院落,此时一列巡逻卫队刚好经过……
东侧院落内丫鬟小红正掌着灯,王妃常婉月倚靠在床前,手中绣帕上刺绣着一只幼年虎崽,这正是给她的长子赵长安所刺,年幼的小世子正安逸的睡在一旁。
院落外传出一阵声响,似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
丫鬟小红起身出门查看,推开房门,冷风吹过,小红不禁缩了缩身子,手中提着一只硕大的灯笼,走出院门外,透着微弱的烛光,小红或是见到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幕,王府中卫兵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满地的鲜血流淌,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那景象宛如人间地狱……
“啊”,一声尖叫惊醒尚在熟睡的赵长安,婴儿的哇哇哭闹声传出,常婉月急忙放下绣帕,抱起了正在大哭的赵长安。
屋中白色蜡烛摇曳,常婉月抱着幼子起身,小红的惊叫声过后,院外再无半点声响。
屋外一阵狂风吹开房门,一人持剑而至,那年轻剑客平静地说道:“王妃得罪了。”,话音刚落,身体猛然前冲,一记手刀打晕了王妃常婉月,上官吉昌接过怀中婴儿,朝着婴儿望去,脸上罕见露出一抹笑意。
平南王府北跨院,上官吉庆手中长剑滴血,他一跃而起,朝着东院飞去,身后的院落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死一般的寂静……
……
朱雀大街上,四人的缠斗还在继续。
柳不瞿的剑术深得黄门侍郎龚澄枢的真传,加上二十年的潜心修炼,功力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
柳不瞿飞身持剑直刺钟离元,另外两名剑客一跃而起,举剑劈来,钟离元转身躲过,随之双手紧握,重拳迸发出一股强大内力,直击空中二人,两名剑客收剑横档,身体在空中倒飞数十丈,堪堪躲过这一击。
钟离元身法飘逸,直冲柳不瞿而来,柳不瞿大惊,猛提一口气,双手握住剑柄,一道剑气直撞钟离元身躯,钟离元也不闪躲,双手负后,身前似有无形屏障一般,剑气至身前三尺骤然消散。
另外两名剑客刚刚躲过一击,不敢有一丝懈怠,稳住身形,腰间摸出一枚圆珠暗器,唤作“掌心雷”,手腕猛然用力暗器飞出,于距离钟离元三尺猛然爆炸,白烟骤然升起,柳不瞿身形一闪,飞到两名剑客身旁,目光始终未曾离开烟雾半步,他也不相信小小的“掌心雷”能杀的了那位被称为南唐第一的钟离元。
烟雾消散,大街之上空无一物,柳不瞿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来不及和身边两名剑客解释,他猛然回头,那邋遢老头赫然出现在背后,他显然不相信有人能从爆炸中逃脱,但眼前的一幕也没办法不去相信,那身影太快,快的连眼睛都没能看清。
两名剑客似乎也感受到身后不易察觉的杀意,猛然回头,只见钟离元双指轻点一名剑客印堂,在那名剑客惊讶的表情中,柳不瞿见到了真正恐怖的实力,双指间迸发出一股强大内力,直接贯穿了那名剑客的脑袋,如同坠地碎裂的西瓜一般,在另一面剑客惊讶间,一只苍老枯瘦的手一把握住了脖子,那剑客瞬间脸色苍白,想要呼吸却是连一口气都吸不上。
只听那老人平静说道:“不自量力者、好高骛远者、投机取巧者这江湖上比比皆是,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己可以,老朽见过,最后他们死得都很惨。”
说罢,-手指一用力,生生扭断了那名剑客的脖子,剑客手中长剑掉落,如同一堆烂泥跌落在地。
柳不瞿咽了咽口水,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的怪物比起二十年前更为恐怖,举手投足间轻描淡写地把鹘门高手一一击杀,他不禁心中开始祈祷,祈祷上官吉昌和上官吉庆二人能够得手。
老人没有出手,脚步轻盈缓慢,一步一步朝着柳不瞿走来,柳不瞿不由得往后退去,他身体开始颤抖,没人会不怕死,即使是鹘门刺客也不例外。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朱雀大街,那位杀神如同索命的黑白无常一般,一步一步剥夺着柳不瞿存活时间。
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关闭了柳不瞿通往死亡的大门。
上官吉庆和上官吉昌赫然出现在院墙之上的,两人手持长剑,剑尖嘀嗒滴下几滴鲜血。一人手抱婴儿,一人肩上扛着一年轻妇人。
柳不瞿慌忙跃起身,飞至两人身旁,刚从鬼门关走一趟的的柳不瞿此时后背衣衫已被汗湿,大口地喘着粗气,些许得意地望着钟离元。
钟离元细细望去,怀中的婴儿正是自己的欲将收为徒弟的赵长安,另一人便是王妃常婉月。钟离元双手紧握,眼神中浮现出漫天杀意。
灌木丛中,一直窥探的薛林此时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钟离元高深莫测的身手让他大为惊讶,另外两名剑客裹挟小世子和王妃让他大为愤恨,他感知不到那股浓烈的杀意,却也能猜测到平南王府中的人应该都已经遇害了,一双小手紧紧抓住枯草,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