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黑暗之外
回到住处,吴邪还在跟他们喝酒,解雨臣把外套归还给我,又落座,他使劲儿向吴邪劝酒,把中国酒桌文化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瞄几眼酒杯里的酒,又看了看解雨臣那笑眯眯的脸,就知道其中不简单,便一把将外套随意地搭在肩膀上,摆了摆手,溜到自己的房间。
解雨臣把我们的住所转移到了他在长沙开的招待所,听说招待所里厨师以前是成都狮子楼的主厨,但说实话,当地菜可能只有在当地,才做的出来当地的味道。晚上吃的那些菜,不可说没有川味,但总归少了些什么。
看来他还真把成都那边的地界当做自己的第二个大本营了。心里估摸着吴邪现在可能烂醉如泥了,我将外套扔到床头,瘫在床上,惆怅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进入这个圈子后,我又少了些什么呢?
他们嘴上说着让吴家小三爷面对现实,但实际还是在默默地替他承受着黑暗面,自己已经在泥潭里许久,可当拥有了自己重视的人,总归是不愿让他重蹈覆辙。换做是我,亦或许也如他们般,做这样的选择。
脑里出现的面庞,总是在从四姑娘山回来后挥之不去,我只能抱着枕头,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像解雨臣这样的男人,我从来就没有遇见过,可以说是世间罕见。
他本该是我避之不及的人物,就算是认识了,做个几十年的、毫不含糊的铁哥们是没问题的。谁能想到,我们的关系却会纠缠到如此地步,就像是伤口结痂,任何想撕裂它的行为都会让我感觉到难过,甚至是苦楚。
到半夜,只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吴邪的胡言呢喃,还有解雨臣他们的欢笑声。不一会儿有一下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之后门外就安静了,接着我的房门被轻轻叩打着。
我打开房门,靠在门框边,眯着眼睛盯着来客———前面站着解雨臣,后面是脸色不太好的潘子。潘子上午住院,晚上不可能就康复了,所以他现在肯定还带有伤,但他既然这样也不得不出面,足以说明今晚的严峻。
“你还好吧?”我向潘子发问,但目光最后停在了解雨臣身上,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潘子能不能行的问题,而是解雨臣怎么安排今晚计划的问题。
潘子摇头回答说没事,解雨臣接话道:“吴邪已经睡下了,线人那边跟我说,王八邱和老六的人手也已经出发了。大花,你的东西我托人带来了,我相信你的身手。潘子已经用三爷的名义拉拢一些盘口了,现在我们只要专心对付王八邱就行。今晚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活下来,然后。。。。”
他笑着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间,做了个咔嚓的姿势,可手放下时,笑意骤失。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次交锋,解雨臣不再习惯防守。
手表的指针到了十一点,解雨臣示意我们差不多该行动了。我敛起刀跟解雨臣来到指定位置,天气凉飕飕的,下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雨。
我选了个隐蔽的角落埋伏起来,雨滴不断在我鼻尖停留,渐渐形成一条水柱,我擦着眼眶,让自己视线保持清晰。
只不过我很纳闷,为什么做这种脏活,非要选在子时,要知道古时候砍头行刑都会选正午,那时候阳气最重,而十一点到一点,恰恰阴气最重,这个点做这个,不怕怨魂缠身?我倒还好,我这刀材质很不简单,别说人了,就是鬼也给他砍成两半。
雨停了,路的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一阵阵脚步声伴随着黑压压的人群出现了。我忍不住摇摇头,不知道王八邱怎么想的,都什么年代了,还以为人多便能干赢?
我是属于突击手,位置在第一方队,最先跟敌人遭遇,面临的敌人也是最多的。解雨臣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潘子刚出院,也有我自己想证明我自己的原因在,解雨臣不得不同意了。我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看我表演。
说着,我就猫着身子,顺着行道树摸到了他们队伍的最后,我给对面楼上的狙击手位置比了个手势,远处的天空就升起了烟花———这是我们的信号,突击手接敌后,后方燃起烟花,提醒各方我们的战斗已经开始了,烟花也可以掩盖我们打斗的声音。
王八邱他们的人显然并不知道,他们的行动已经被我们提前知晓,面对天空的烟花,他们乱作一团,这也正是我出手的好时机。
我活动活动胳膊,提起宝刀就向人群砍去,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后面还有我在,我砍倒好几个人,他们才想到通知前面的人,“他妈的,你们在搞什么?后面还有个娘们砍了好多兄弟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通知只会让他们的士气更加低落,我就这样在后面对着他们一顿乱砍,抓住一个黑西装男人,就朝背上砍,一个个敌人应声倒地。在前面的我们的人手也压制住了他们的步伐,直到“砰!”的一声响,前面传来了剧烈的骚动。
我意识到了,王八邱他们的人已经先用真家伙了,看来王八邱是真的急了,我们的狙击手也给予了回应,瞄准着不致命的部位,打倒了好几个。
我也不好继续在这里乱砍,就又钻进了一旁的行道树里,摸回了我们的住处外面,解雨臣正在这边跟另一路人干架,我砍着敌人,来到他身边,道:“王八邱他们的人用真家伙了,我们的人只能回击。”
解雨臣擦着脸上沾的血,解开衬衣袖子上的扣子,嘴里轻轻地喘着气,皱着眉回答道:“王八邱,你跟三爷仇这么大?那就别怪我们了。大花,我这边情况还行,你先去支援一下潘子那边。”
说着,他手用力地捏住我的手腕,叮嘱道:“别被暗枪打了,千万要小心,情况不对劲,你就跑来找我,别死磕。”
我点点头,快跑冲向了潘子那边。潘子这边人也很多,他已经打倒好些人了,但是可能是因为伤口的原因,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一拳砸向潘子旁边蠢蠢欲动的敌人,攥住他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拽,他的头瞬间就渗出了鲜血,我抬起头甩甩手,紧盯着他们的动向。在打架这方面,男性总对女性有着惯性思想,觉得自己有着生理优势,理应斗得过对方。
潘子周围的敌人似乎见我是个女人,尽管是手持凶器,倒还是不以为意,拿着弹簧\刀就直冲冲往我这边袭来。面对多人的步步紧逼,我极快地闪避着,直到领头人被我戏弄的忍无可忍,玩不起又想要解决掉我,就手脚并用踹向。
我抵着手臂抗了一脚,恰好给我机会,逮住他脚脖子就把人摔了出去,领头人惨叫连连,我用脚踩着他手腕,逼他松开手,踢走他手里的小刀数米远,怕他靠近我后再次掏出武器。我听着耳畔的惨叫声,面无表情的问其他人:“继续?”
几个喽啰很是紧张的看着我,一直拿刀对着我,就没有任何动作。我抬起脚,他被这么一下搞得手生疼,一直在捂着手臂,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小声道:“嘶,这女的这么厉害吗?妈的,看着又不虎背熊腰的,太抗揍了。”
他是知道我的厉害了,但他其他几个同伙明显更擅长于经营,而不是打架,显然没有认识到这点,仗着人多,自顾自地开始向我包围过来。说实话,王八邱的这些手下还是弱了点,也就是占了个数量多了。
待他们包围到我身边,处于我的所及范围后,我纵身一跳,就挥刀向其中一个肩膀砍去。这个动作依旧是向解雨臣借鉴的,不过他的柔韧性和弹跳力不是我能比的,换到我这里就是巧劲不足,生猛有余。解决掉一个,我顺势借着刀锋又砍倒一个,就快便解决掉了潘子周围的敌人。
潘子半勾着腰,背抵着墙,胸口起伏不定。我上前搀扶气喘吁吁的潘子,询问他伤势如何。“不打紧,不打紧。”他说道,不过摆了摆手,让我不要让王八邱的人看出来他伤势很严重,不然自己就会成为对方的突破口,打乱我们定好的计划。
我皱眉,让剩下的伙计把潘子看着,嘱咐他自己多加小心。便起身向前跑去,等到了他们理应交战的小巷里时,我却没有等到解雨臣一行人。我不敢多加猜测,任何的东西都不允许我浪费时间。
但这时,我听见了枪声,就知道事情也许已经有了结果。我连忙循着声音的方向赶过去,这都法制社会了,除非是对方狠下心想干掉我们,我们逼不得已,要不然是不会发生出人命的事。
过转角处,渐渐听见了许多□□声,血腥味越发浓重。
赶到解雨臣那里,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样,王八邱的人已经彻底疯狂了,他们刚刚用枪攻击了解雨臣。
解雨臣貌似是中了枪,正捂着肚子站在那里,而王八邱的人已经全部倒地,地上还掉落着几把枪,虽然对面可能有狙击手或者埋伏着的增援,但我还是什么也不管地冲到他旁边,把他抱了起来。
解雨臣捂着自己的腹部左侧,勉强地笑着,道:“怎么?不怕死啊?放心吧,稍微费了点力气,周围的人已经解决掉了。”
看着解雨臣被血浸湿的衬衣,中枪部位的血还在往外淌。我思考着怎么帮他止血,想带他去医院,但去了医院要问东问西的,正常情况倒还好,现在这解雨臣中枪,还得把子弹取出来,医生看到了必然会报警,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现在我想把他带回住处处理伤口,这点技术我还是有的,况且我不相信人的伤口能比猪身上的还大。
虽然受伤,脸上尽显疲惫,解雨臣还是在笑着说话,表现得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也不知道自己多让我担心,见他这样,我冷冷地瞪着他,道:“我不怕死?我是怕你死!王八邱的人疯起来不要命,可你得珍惜你自己的命啊!”
“说的倒是,在惜命这上面我得向你王大花同志学习。”
“呵,解同志,别跟我开这玩笑,你的小命现在还在我手里。小心我抛尸野外。”我瞪他一眼,受伤的时候总是没轻没重。
“你说你这人多没劲。”解雨臣脸色苍白,望着我愠怒的脸,仍扯着嘴角笑着。“我瞧你苦着脸的那样儿,就想说些话逗逗你。”
“我看你就好这一套!”
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了会儿,时间不等人,我意识到不该这样下去,也顾不上去看解雨臣的反应,把住他的腰和腿,虚弱的身躯在此刻更像是一张单薄且易破的纸,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能飞走。
我不再看着他,抱起他就往预先布置好的空屋跑去。焦急的叫伙计去找个信得过的医生后,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床上,旅店的白色床单很快就被他渗出来的血给染红了,我按照自己的经验,给他处理着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把他腹部的子弹头取出来,一是不知道子弹位置,二也是害怕自己的不当操作伤害到解雨臣。解雨臣胸口起伏平稳,表面没有什么波澜,但我注意得到他的异象:每当处理到伤口深处,睫毛都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我便没有说话,一边加快处理速度,一边不断用毛巾擦拭着他额头的汗水。
很快就有个白大褂赶来了,据说是盘口这边的,总之信得过。他身材很高,满头的花白短发梳得很整齐,戴着个口罩,也看不清楚具体的容貌和岁数,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上也没有任何医院的名字,看来已经事先做好了保密措施,免得给自己平日的生活增加麻烦。
这是聪明人的做法,俗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过来也是如此,他这样做可以避免站队站错了,给自己和家人造成不利的局面,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大褂把行李箱打开,戴上手套,拿出了一些器械就准备取子弹。白大褂打量了我一眼后,很快就把精力放到了手术上,可当开始操作时说道:“家属啊?没想到花儿爷也进这围城喽。”
我叹口气,想解开这个误会是一时半会不成的,白大褂让我给他递纱布,而且他专心的样子让我没办法插话,一会儿让我递器械,一会儿让我给他擦汗。
不过不知道解雨臣这样的人,对爱情和婚姻究竟是什么态度呢?平日里他那样,确实看起来不对这围城抱有太大兴趣,不管做什么都能尽善尽美,靠自己的能力做好,看不出来需要一个人来扶持他。
窗外时不时传来枪声,让我不由得担心起外面的情况来,但解雨臣现在正需要我,我也无法抽身。白大褂似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般,聚精在手头的活计上,将子弹取了出来。
我看到白大褂取出的那颗子弹嗒地一声被扔到地上,外面的枪声也停止了,紧接着窗外盛开着烟花,这也是我们的信号,我们的人赢了,王八邱输了,他即将面临的就不用多说。王八邱他们的人已经动了真家伙,这在道上意味着宣战,也代表着他对吴三省的彻底背叛,叛徒的下场从来就不会好过。
我已经能听到楼下的喧闹声,白大褂这边也忙活完了,伤口处已经缝好了针,看着受麻药影响睡着的解雨臣,我的心算是轻松了很多。
白大褂指了指门外,告诉我他还要到潘子那边去,潘子的伤口也得处理下。我点点头,将他送了出去,椅在门口看了眼睡着的解雨臣,让吵闹着的人群安静些,便关上了门。
黎明将至,犹如这局势,将黑暗都悉数扑灭,一切皆有定数。解雨臣转过脸来,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看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又看看我,微皱眉头舒展了些。随之重重地叹了口气,安稳的闭上了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