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这一次的任务人名为邱秋，是一个上班时间不长的职场新人，现如今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
说是新人其实也不完全准确。
她毕业前在同一个行业的另一家公司上过两年班，该有的工作经验都有。
只是刚跳槽来到这里，是这边的新人而已。
刚到一个新的环境，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人递出友谊之手，大部分人都会无比感激。
邱秋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在她刚来就主动跟她说话，关心她的同事。
同事今年四十多，有妻有子，家庭美满，比邱秋大上一轮不止，所以她敢肯定这位同事对她没有特殊想法。
知道这一点，邱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欣然接受了新同事的善意，决心跟他处好关系。
毕竟除了对方的关心之外，他们俩的工位也是紧挨着的。
邱秋入职的这家公司算是业界内对员工待遇比较好的公司，但即使如此，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办公大楼内，公司也不可能给每位员工都提供一间独立办公司。
所以这里的格局就是最普通的格子办公间，前后两排以挡板隔开，一排坐上三到四个人。
她来的时候其他位置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只剩下三四个靠墙的位置，他们组的赵组长让她自己挑一个，这一次随便选，下一次就要问过组长了。
邱秋刚来，又没有认识的人，于是就随便选了一个第三排靠墙的位置，幸运地和中年男人寿文曜成了同桌。
「幸运」这两个字在真正与寿文曜相处前，绝对是个褒义词。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随着熟悉程度越来越高，邱秋终于意识到，她太天真了。
天真的以为对她表达善意的人就是好人。
其实寿文曜不能说是坏人，只能说他是邱秋最忍不了的那种人。
刚开始相处时，寿文曜会以老大哥的身份指点邱秋，告诉她应该做哪些工作，还会指出她犯的一些错误。
虽然这些错误无关紧要，而且有一些不是她错了，而是寿文曜错了。
但邱秋对此仍然十分感激。
新人有人肯指点就不错了，再挑人家的错，多少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所以到一个星期后熟悉了工作流程，知道寿文曜交给她的那部分工作，其实是他自己职责范围内的，邱秋也并没有生气。
新人嘛，多干点活，尽早熟悉工作环境，这才是最要的紧的。
邱秋安慰自己，职场就是这样，老人都喜欢偷懒，看在对方愿意「照顾」他的份上，她帮着分担一点也没什么。
可问题就在于，她多做也就算了，寿文曜还会在旁边假惺惺地说：「小秋，我这是为了锻炼你，是在给你表现的机会。」
邱秋：「？？？」
制作PPT、整理Eel表格、写交给上面看的阅读总结报告，给她安排这些活儿锻炼她，是要锻炼她当文秘的能力吗？
别闹了！
邱秋被他这种占了便宜还要卖乖的说法，说得心里不舒服了。
她不是纯粹的职场小白，当过两年打工人的人，谁还能不知道谁。
邱秋很清楚，这么做是帮了寿文曜的忙，绝对不是像他说得那样，反过来欠他人情的。
于是自此后，邱秋态度非常坚决地只完成自己工作分内的事，没再帮寿文曜做过任何杂活。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邱秋才意识到，寿文曜这个「老好人」，跟她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这个人好像有点烦。
人就是这样，觉得一个人好的时候，不论对方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在自己心中也都是好的。
可一旦这个印象往坏的方面发展，那么看他说话、做事，也就会不自觉开始变得讨厌起来。
比如说平日里相处，寿文曜经常会探头来看邱秋的电脑，然后煞有其事地点评一句：小秋，你这个设计XX地方有点问题，或者，你这构思虽然新但是不适用，再或者，你这个工具使用的方法有点问题……
邱秋：「？？」
以前她还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却开始觉得对方管得多少有点太宽了。
被寿文曜批评所谓设计有点问题的地方，正是她被赵组长大力夸赞的地方。
而构思之所以是构思，就是因为它是无数可能中的一种，她列了那么多条方案寿文曜都不看，反而抓着被她毙掉的一条大肆点评，是想表达什么？
还有工具的使用方法，他自己不与时俱进学新工具，反而过来批评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想法转变后，邱秋对于寿文曜在工作上「指点」她的这些行为，一度变得十分不耐烦。
邱秋又想着，对方好歹也是在这个行业工作快十年的前辈了，虽然被说教很烦，但好歹也给人一点尊重吧。
而且工作上的这种事，他说随他说，有毛病她就改一改，没毛病她就按照自己的来就是。
然后就是生活方面。
虽然是在公司里上班，但生活也不可能全部是工作，除了完成任务时候的稍作喘息，打工人也是要有吃饭时间的。
公司给的休息时间很充裕，中午十一点半下班，中间足足有两个半小时的空闲，能让员工吃完饭后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这也是他们做的是脑力劳动原因。如果中间不歇一歇脑子，下午很容易精力不足导致在工作上犯错。
而这个休息时间，也让邱秋十分窒息。
因为休息了，就意味着寿文曜能对她说更多的话。
比如劝她上班应该带饭，外卖对身体不好。
比如劝她应该趁着年轻，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
比如说她工作不该太拼，女孩子出来上班就是个过渡，差不多就行了。
比如邱秋买了一本他看不懂的专业书，寿文曜就会说那东西没用，是骗人的。
邱秋：「？？？」
如此种种，虽然没有对人的身体产生实际伤害，但却深深污染了邱秋的精神内心。
她已经成年了，她爸管着她就已经足够让她烦的了，实在不需要再多一个爹来管教她了！
公司有不少空位，邱秋其实是动过换座位的心思的。
但可惜有两次她正打算跟赵组长提换座位的事情的时候，方案都出了一点意外，然后被组长一顿批评。
这种情况下谁还有什么心思管什么座位不座位的，能保住工作就不错了。
反复两次下来，邱秋是真是怕了赵组长了，暂时放弃了换座位这个想法。
但座位不换，旁边的麻烦还没解决啊。
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邱秋中午再也不点外卖，再也不在工位上吃饭了。
反正隔壁就是商场，她出去吃总行了吧。
但老话之所以说的好，就在于它总有两种对立的发言，能完美满足所有的情况。
比如——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辈字。
一辈子太远，那就只说一个月吧。
女性每个月总有那么想要粘在床上的几天，不沾在床上，粘在座位上也好。
所以这几天，邱秋肚子贴着暖宝宝，实在没有心情再出门觅食，只好选择了点外卖。
刚开始两天还好，寿文曜识趣地没来打扰，邱秋为此十分感动，甚至一度以为他真的改好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今天又开始了。
又开始就着邱秋点外卖的事儿开始大肆点评了。
邱秋：「……」
救命！
【任务十四：帮助邱秋取得骂战胜利。】
时天天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桌面上刚吃了一半，就又被人重新封上口子的外卖。
毕竟吃饭的时候耳边有只大苍蝇不停在嗡嗡嗡响，没有胃口实在太正常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小秋啊，不是我说你啊，女孩子哪有天天吃外卖的，这对身体不好，你得勤快点，学学做饭！」
时天天抬头看他，男人四十出头，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蓝色衬衫，面容富态，此刻正望着邱秋桌面上的外卖盒子满脸的不赞同，真像是在担心邱秋吃多外卖对身体不好。
说实话，时天天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不仅见过，还打过不少交道。
比如时小姑的老公，时天天的姑父，严正。
严正每次来到时家，只要一看到时天天拿手机，他就必定会论及手机对眼睛的危害；只要看到时天天坐在沙发上，就会谈起勤快对于女性未来的种种影响；只要看到时天天穿着随意的运动衣，就开始说起穿衣打扮对于女性的重要性。
言谈间总是通过否认、打压时天天，从而彰显自己的权威。
然后在面对时先生是则是另一副卑躬屈膝的嘴脸。
时天天被他说多了，也会开始忍不住反击，时常将严正怼的哑口无言。
今天又遇到拥有同样特质的人，她甚至还有点想笑。
推了推桌面上的饭盒，时天天抬头望向男人，真诚问道：「我吃外卖真的很不好吗？」
「当然！」得到时天天的回应，寿文曜仿佛得到什么鼓励，顿时更来劲了，「你想想现在的那些外卖里都是什么成分，吃了肯定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吃了。」
「哦。」时天天无辜地望向他，「既然这样，那你以后从家里给我带饭吧。」
寿文曜：「？？？」
啥？
寿文曜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懵逼道：「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你说外卖不好，那你以后给我带从你家里做的吧。」时天天无比自然地说道。
寿文曜确认了时天天的话，明白过来后莫名其妙道：「外卖不好你就自己做啊，为什么要我给你带饭？这关我什么事？」
「对啊。」
时天天送给他一个无比亲切的假笑：「关你什么事？」
寿文曜：「……」
终于意识到「邱秋」好像在对自己说的话有些不满了，寿文曜愣了愣，反而笑了，说道：
「小秋，我这是看你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漂泊不容易，家里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所以多说了两句，我跟你爸妈都是一个辈分的人了，你听我的，没错的。」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如果这人的每一个观点后面都要加上一句「你听我的，没错的」，那是不是就感觉有点不对味儿了？
时天天在邱秋的记忆里看到，这段时间眼前的男人最喜欢用的其中一句话就是这句。
又听到这句几乎被邱秋听腻了话，时天天笑道：「我听我爸妈的，他们给我零花钱，我听我领导的，他给我发奖金，让我听你的，你是打算把工资让给我？」
寿文曜「？？？」
怎么可能！
「我这是在关心你。」寿文曜语重心长道。
「与其关心我，你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地中海，再关心一下自己的KPI能不能按时完成，整天关心人家小姑娘是不是吃外卖……」时天天扫了他一眼，嗤笑道，「咸菜吃太多了吧。」
「够闲的。」
被时天天这么一怼，寿文曜微微拧起了眉头，就在时天天坐直了身体，以为他即将发怒，打算和他狠狠吵一架的时候，却听到他不赞同地说：
「小秋，你一个女孩子脾气怎么能冲？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没有男朋友，所以你有什么情绪都只能憋在心里，今天火气才这么大吧？你看你，早让你谈个男朋友你不听。」
时天天：「？？？」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但这样不好，你这脾气还是得收敛，得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时天天：「……」
讲真，收敛不住了。
时天天脸上的假笑沉了下去：「说那么多听不懂是吗？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公司上班的同事，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谁给你资格让你对我指手画脚的？」
「麻烦以后离我远点，我的事儿你管不着！」
「我也没说要管你啊。」寿文曜不以为意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想的太多，尤其是你这种女孩子，太敏感。」
「你看看，我也没说什么你就开始不高兴了，还是太年轻，有空多看看道德经。女人本来就容易沉不住气，你这种女孩子趁着年轻早点开始学，对以后有好处。」
时天天：「……」
这都不生气，反而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让她都血压升高的话……时天天承认，她小看这个爹味儿男了。
这不只是把「爹」字腌入味，已经是把自己当所有年轻女孩儿的爹了。
看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时天天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又笑了:「寿文曜，我想了想，觉得你的话还是很有必要听的。」
「哦？」寿文曜很惊讶时天天这么快就能想通。
时天天气定神闲道：「毕竟失败是成功之母，你这么失败，多听听你说的话，我以后也能早点成功。」
「想想看，咱们公司里除了你，工作十几年还依然是个小员工、工资和我们差不多、还人缘奇差无比，也没别人了吧？」
邱秋来这礼拜不久，但一两个月下来，对办公室里的人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而寿文曜就是这么个看似牛逼，实则一事无成的人。
寿文曜：「？？」
别的还无所谓，但被一个刚入职的小姑娘挖苦，自认为「能力强只是怀才不遇」的寿文曜顿时忍不住了。
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邱秋，我跟你说那些只是看你年轻没有经验，所以才好心提点，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跟你说这些也只是看你一大把年了还这么古板，所以好心提点。」时天天皮笑肉不笑道，「也劝你不要不知好歹。」
拿年龄压人，当谁不会似的。
寿文曜冷着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这么倔，以后迟早有你受的！」
「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这么顽固不听劝，以后也有你受的，哦，不用以后，现在就是已经是了。」时天天笑眯眯回道。
抬杠这一行，时天天就没输过。
听到时天天这种话，寿文曜的表情终于开始有点不对劲了：「邱秋，我也没得罪你吧？」
「怎么没得罪？」时天天掀了掀眼皮：「整天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简直烦死了，我是来上班的，不是来找爹的，麻烦你以后有点自觉，想当爹就回家当，好吗？」
寿文曜被时天天一连串的话怼的哑口无言，嘴动了动，居然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太敏感了。」
时天天：「？？？」
她跟他讲道理，他跟她讲感情？
很好，出来这这么久，终于碰上个能跟她多打几个回合的了。
时天天也不生气，学着他的「爹味」发言，装模作样道：「寿文曜，我说的话你也别不爱听，哪有男人像你一样这么婆婆妈妈，还管人家小姑娘情绪不情绪的……听我的，以后回家少看肥皂剧，影响脑子。」
「还有啊，你看看你一大把年纪还在做最基础的工作，一看就是平时不爱学习，跟不上时代。你相信我，回家把XX书看一遍，凭姐工作两年的经验，这本书对你肯定有帮助。」
「哦对了，你是不还有抽烟的习惯啊？哎，我劝你早点戒烟，抽烟的男人最讨厌了，邋里邋遢，没女人喜欢的，啧，没市场。」
寿文曜：「？？？」
「不是……你在教训我？」
前面时天天怼他的话虽然让寿文曜不高兴，但也没至于到生气的份上，但听到她的这些话，寿文曜却莫名破防了。
一个刚入职两月爽的小菜鸟，居然敢爬到他头上教训起他来了？
寿文曜怒道：「你还想教我做事？」
太荒谬了！
时天天嗤笑一声：「我不是教你做事，我是在在教你做人。」
「一大把年纪了，该做自己的事儿就忙自己的，别整天盯着别人，讨人嫌！」
连着被时天天怼了这么多，寿文曜的火气终于被挑起来了，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愤怒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想着你是新人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吗？不知好歹！」
虽说现在是午休时间，但办公室内又不是空无一人，而且这个时间点，已经有很多人吃饭回来了。
听到寿文曜吼的这么一句，好多人都从桌子上抬起头望了过来。
时天天经历过的大场面比这多多了，她也淡定地座位上站起来，冷静道：「如果你是指管我点不点外卖，管我会不会做饭，管我有没有男朋友要不要嫁人，那没错，我这人就是这么不知好歹！」
寿文曜吼这么一声，无非就是要破坏邱秋在众人心中的形象，让大家觉得她忘恩负义，或者就是个白眼狼，不值得被帮助。
但时天天也不怕他，条理清晰地将事情解释清楚：「我来这里是为了工作的，你和我是同事，工作方面的事指点我或者批评我，我可以接受。但也请你弄清楚，你只是我的同事，我生活方面所有的问题的，都与你并不相干，我也不想接受你这种无理取闹的指责。」
「毕竟谁都不想上班上着上着，莫名其妙多了个爹，对不对？」
听到时天天最后一句话，好几个女生都被逗笑了。
在这儿工作得久的人多少都对寿文曜有点了解，也知道这人说话是什么德行，尤其是女生，更能体会到他那些话里让人不适的点。
两人身后一排的座位上，一个三十岁来岁，烫了卷发的姐姐笑了，开口道：「寿文曜，你是不是又多说什么话惹人家小姑娘烦了？我说你这张嘴啊……可少说两句吧。」
寿文曜本来就因为被时天天怼而不高兴，又听到这个姐姐的话，生气地回头瞪她：「我说什么了？我作为前辈教教她还是错的了？好！算我烂好心，行了吧！」
说罢，寿文曜猛地一拍桌子，仿佛受了多大委屈，愤怒道：「以后我要是再理这些新人，就算我多管闲事，免得还有人在背后说我风凉话！」
卷发姐姐听到他这么说，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怎么着，她就帮人家女孩子说两句，就成说风凉话了？
时天天当然不能看帮她说话的姐姐受委屈，笑吟吟道：「寿前辈，您这种话说的太片面了，新人是男的你还是可以教一教的。像我们这种不识好歹的女孩子，就麻烦您说到做到，有多远离多远！」
寿文曜被展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当即气红了脸：「你……」
「您能做到的话，我代表所有女孩子向您表示感激！」时天天无比顺便地接下了他后面的话，顺便奉送上了优雅而得体的感激笑容。
真是笑死人了。
说得好像他的帮助很有价值一样。
起初邱秋真以为他人不错，后来工作踏上正轨才知道，寿文曜说的永远都是工作上鸡毛蒜皮的小事，凡是有点用的东西，嘴巴紧得跟蚌壳似的，撬都撬不开一点东西，生怕别人学会了超过他。
至于男的，寿文曜右边坐着的就是个年轻的男生，平日里寿文曜虽然偶尔也会以「年长男性」的身份对他说教，但却绝对不会如对邱秋这般说话时充满了打压。
真是让人迷惑的男性自尊。
听到时天天怼回去的这番话，帮她说话的姐姐翘了翘嘴角。
就在寿文曜即将再次爆发的时候，时天天突然对着后门进来的一个人招了招手，道：「赵组长，我不想坐在寿文曜旁边了，可以换个位置吗？」
这一间办公室很大，里面大概有上百人，左右两排被分为两组，进来的人就是邱秋所在组的赵组长。
赵组长是个三十出头的男性，因为要管着办公室里的四五十号人，所以经常板着脸，不苟言笑，看起来很不好相处，而且在大家工作没做好的时候，骂人也骂的毫不留情。
邱秋想换位置却不敢提，时天天就主动帮她提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寿文曜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看到赵组长后脑子一热，也愤怒道：「别说你不想跟我坐一起，我还不想坐你旁边呢！赵组长，我要换位置。」
赵组长这会儿也是刚吃完饭回来，很好听到了两人刚刚的对话，看这两人水火不容的样子，以后坐在一起肯定影响工作效率，他们俩不提，他这个当赵组长的也要说的。
所以听到时天天的要求，赵组长是打算直接答应的。
但眼下听到寿文曜提起，赵组长顿了顿，轻咳一声道：「寿文曜，你在公司已经工作很多年了，座位上这么多东西，搬起来不方便，小邱是新人，还是让她搬吧。」
寿文曜听到赵组长的话，还以为赵组长在给他面子，当即整个人胸背都挺直了，得意地望了时天天一眼：「不用，正好我也在这里坐腻了。邱秋不是不想有人跟她说话吗？那就让她自己一个人靠着墙，好好享受孤独的快乐好了！」
时天天恍然。
邱秋坐的是靠墙的位置，原来寿文曜打的是让她旁边没人说话的主意。
不过那他可就错了，邱秋宁愿一个人对着墙，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他要是识趣自己搬走，那可就太好不过了。
另一头，赵组长脸上也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尴尬，道：「寿文曜，你还是别搬了吧。小邱，你先说要搬的，你搬吧。」
时天天微微挑眉。
感觉这里面有隐情，所以，她要不要挑破呢？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秒时间里，寿文曜却好像得到了某种支持，愈发骄傲道：「赵组长，你不用担心我因为这件事心里不舒服。我就算不高兴也是对着某个人的，绝对不会对您有任何意见，我搬吧，没事！」
赵组长面色愈发僵硬。
别没事了，有事儿！
看着寿文曜自信的面庞，赵组长嘴角抽了抽，感觉他要是把真相说出来，寿文曜怕是马上就对他有意见了。
偏偏寿文曜还在旁边信心满满道：「组长，我搬吧，没事！」
赵组长：「……」
哪有这么简单。
别看只是个座位而已，但要是这个座位安排不好，公司里这么多人也少不了要闹矛盾。
事到临头，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赵组长张了张嘴，企图找出最委婉地措词：「寿文曜，还是小邱搬吧。她刚来，大家对她没什么意见，调座位的事儿好办一点。」
就在赵组长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办公室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有人一时也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瞧这话说的，大家对小邱没什么意见，那反过来不就是对寿文曜都有意见了吗？
办公室里谁不是人精，只稍微提这么一句，就基本都反应过来了。
寿文曜脸顿时涨得通红，手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嘴唇紧紧抿起来，最后环视了一圈，愤愤地坐下了。
对着赵组长，什么话也没敢多说。
时天天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默默朝着赵组长竖起大拇指。
赵组长是真的很尴尬，其实这话他本来不想说的。
但寿文曜这人就跟个愣头青一样，死活听不懂他的暗示，反而以为赵组长在助他一起灭「邱秋」的威风。
赵组长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确定好要搬，时天天站起来看了一圈，两个多月下来，公司里来了几个新人又走了几个老人，所以到现在依旧有很多空缺。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等邱秋回来自己选的时候，刚刚后排帮时天天说话的大姐姐朝她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要不要来我旁边坐？」
说起来这个姐姐也是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好几年的人，而且她跟寿文曜不同，工作能力是实打实的，为人也热心，坐到她旁边，邱秋以后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而且人家都递出橄榄枝了，时天天就更不能拒绝了。
她俩这一番互动，更气得寿文曜在座位上直喘粗气。
让邱秋「感受孤独」的希望落空了，所以正难受着吧？
啧，真可怜。
不过虽然确定要搬位置了，但桌面上放着的毕竟是邱秋工作的东西，时天天这个外行不好随便乱碰。
所以她也没有立即动手去搬，只是找了个借口，暂时先坐在大姐姐身边。
她刚在后排坐下，之前站在走廊边的组长也走了过来，望了一眼背对着她们的寿文曜，然后对时天天握了握拳，小声比了个口型鼓励道：「加油！」
时天天微微一笑，同样小声道：「谢谢。」
等组长走了，旁边的大姐姐又对她挤了挤眼睛，低声道：「是不是看组长帮你在大家面前落寿文曜的面子，感觉他这人还挺好的，」
时天天点头。
确实如此，看邱秋的记忆，她还以为赵组长有多可怕呢。
「那是因为你这段时间表现的不错。」大姐姐意味深长道，「想要保持这个待遇，就得保有配上的这个待遇的能力，尤其是女孩子。」
「加油吧，小姑娘。」
时天天重重点头，也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道理她很久以前就懂了。
在这个世界，女性本就是被凝视、被物化的一方，她们要走的路，会比男性更加艰难。
所以——
加油吧姑娘，提高自己，让自己拥有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立足的能力。
加油吧姑娘，不要受这世界上种种错误言论的影响，学会勇敢去做自己。
加油吧姑娘，去帮助所有像你一样美好的姑娘，去让这个世界，更加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