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特异点(2)
中也的话语传达到宁录耳中,却只让这名看上去涉世未深的紫罗兰少年脸上扯出一抹诡异又嘲讽的笑——
“是吗?那就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本事把太宰先生带出去吧。”
宁录只是稍稍抬手,那座遮天蔽日的巴别塔便漂浮起来,“即使是重力使,面对这种庞然大物时还是不轻松吧?”
杀意虎视眈眈的盯上了中也,橘发男人就这么凝视着宁录,他双手都握成了拳头,令人牙酸的咯嘣咯嘣声不断传出。
“切,”中也咬紧牙关,一滴汗液从脸庞下流过,“那又怎么样...”
巨大的巴别塔漂浮在上空,遮蔽了云层。甚至看不清究竟是远是近,这样的庞然大物压下来就算宁录是异能力的本身,也无法快速闪避。
“可惜的是、太宰先生在昏倒前没有告诉你太多。”
宁录脸上扬起疯狂的笑意,他毅然往下挥手!
避无可避。
中也咬牙,暗红色的光芒强烈得凝聚成实体。
他已经做好和「巴别塔」抗衡的准备,但当他向上举起手时,传来的手感却不是硬实又冰冷的墙面,在尚清醒时,他意识到自己被突兀的转换到【某一个场景】。m.
“chuya——”男人嗲兮兮的声音传来,就好像惹人怜爱的小猫。中也抬头,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太宰治的卷发看上去就像跟暗色融为一体。
哒。
枪上膛的声音,中也的脑袋微微前倾、冰冷的木仓口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森先生已经不在了哦,就算你在会议里举手、甚至举双手抗议都是没有用的。”太宰治的笑意未曾达眼底,精致的就像用标尺卡出来的。
他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突然睁圆双眼,发出啊的一声,“也不要问我红叶大姐去哪了,毕竟我也忙了好一会,不会去注意无关紧要的事。中也?中也,喂——难道是傻了吗?”
现在是?中也下意识将手放下——抵在他脑袋上的枪口才移开。
喉咙也很干涩...中也用手覆盖住自己的颈部,抬头看向处在最高位的太宰治:还是那一身黑衣,绷带缠在那人的脑袋上、手上、颈部,他的身体就好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中也,好了吗。”
“....嗯。”
钴蓝色的眼球挪动着,一切都很熟悉——除了那个坐在太宰治右手旁,拥有紫罗兰色眼珠的小孩。
太宰治见他仿佛如醉酒的状况下醒来,也正好在盯着新人,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的介绍到:“chuya,这是宁录君哦~”
“宁录君,这是中也哦,来,打个招呼吧!”
“啊…嗯!”那个眼神纯净、一心一意看着太宰的小孩回过神来,他重重的点头,“中也前辈好!我是宁录,目前是太宰先生的一把手。”
“……一把手?”
中也呆呆的呢喃着。
看着他这样的反应、身居高位的男人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看上去无可奈何,语调轻扬:“中也,你昨晚是跑去喝酒了吗——原本就蠢的脑子看上去因为酒精的侵蚀更加不灵光了。”
男人用手指了指宁录,介绍到,
“宁录,异能力「巴别塔」,本次会议的内容就是宣布宁录成为一把手以及干部这件事。”
“撒,所以有异议吗?”
空气变得死寂,偶尔有目光集中到中也身上。
“嗯。看上去大家都同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散会吧。”
太宰噙着看不出喜怒的笑,自顾自的拍起了轻快的鼓掌声。毕竟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次通知罢了。
会议上的人面面相视、最终缓缓离开房间。
——除了中也。
在这个会议结束后、他磕磕绊绊的站起来,以差点被椅子绊倒的姿态抓住太宰的手臂,大声喊到:“等一下!”
“西装都要被抓皱了,黏糊糊的蛞蝓这是终于打算放弃脑子了吗?”
太宰治转过身,宁录悄悄跟在他后面像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幽灵。
他发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中也打量着这个面色阴郁,身形瘦削的男人、明明在他的记忆里,太宰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了?
中也的脸刷的一下变白。
“不对…”
有什么明显违和感很重的地方。
但太宰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气打断了他的思路。
“chuya,看在你是我的狗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次发神经。”太宰把西装从中也手里扯出来,昂贵的面料经不起拉扯,已经皱巴巴了。
“等会还有任务交给你,记得来一趟。”
太宰和宁录越走越远。
“到底有哪里不对——”
中也这么咬牙切齿的检查着记忆、但古怪的是越是检查,记忆就越完善,越是情有可原。当他最后一次翻阅时、这个世界无疑更加真实了。
在港/黑那场叛乱不久,名叫宁录那名少年就一直跟随着太宰。在记忆里,宁录很是崇拜太宰,对太宰保持了绝对的忠诚,是不会背叛的亲宰派。
这么一看,让宁录认命为干部的确情有可原。刚刚自己应该是不在状态,才会糊涂的认为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对了、刚刚死青花鱼说了什么?
他朝着最顶层走去——
‘叩叩’
“……boss。”
“啊、chuya,”
太宰腰背笔直,稚嫩的少年音没有让他丧失威严,反正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迁怒——开玩笑,这几天的动荡让港/黑元气大伤,总有一些小老鼠发出支支吾吾的叫声,实在是太扰人清静了,不如把老鼠们叠成千层饼吧。”
“然后,好歹是前辈。宁录君。”
“嗨!首领。”
“初来乍到肯定会不适应,这几天就暂时跟在中也身边协助一下吧。”
“是!”
“中也呢?”
“……是。”
象征着首领的大门再次关上。
所以说,真奇怪。
中也转过身,他紧盯着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宁录,喉结滚动着缓缓开口:“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啊,嗨!异能力是「巴别塔」,”宁录翻转手掌,一个小小的「巴别塔」出现在他的手心,“只要被压住的人就会被关在里面,直至记忆读取完毕之前都不会死亡。”
“哦!——”
中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不是挺强的吗?既可以歼灭敌人又可以读取情报。”
少年腼腆的笑了笑。他向来不太擅长接受别人的夸奖,只能磕磕绊绊的回复中也的善意:“怎么比得上中也前辈,港/黑的重力使超厉害!而我,顶多是一个碰巧遇见了首领的好运人。”
“啧…那死青花鱼。”
中也咂舌,不耐烦的低声咒骂了一句,又别别扭扭的拍拍宁录的肩,好像在说“不要妄自菲薄”。
“记住了,小鬼。只有运气的人在港/黑很多,但只有实力才是晋升的硬道理。”
宁录愣住了。
他以微妙的眼神看过去,像有钩子把中也看得浑身不自在。在这位干部即将开口时才快速收回视线,他嘟嘟囔囔:“明明中也干部和我差不多高...”
“哈!?”中也一拳捶在宁录的脑袋上,“港/黑看的是资历,资历。臭小鬼,不要以为你是死青花鱼交代的就能以下犯上!”
“好痛!中也干部绝对用重力了!”小孩不满意的鼓起脸抗议。
“是你自己太怕痛了,臭小鬼。”
中也转过身,他压下帽檐试图掩藏自己眼中的笑意。
旁边等候着的人员适宜的递上了文件,他随手接过后时不时发出不满的咂舌声。
“走吧,宁录,该去清理老鼠了。”
他走的愈来愈快。
——但即使如此忙碌起来也掩盖不住他心中的躁动与不满,像是有无数虫子在他心脏爬来爬去,痒得他心浮气躁。
到底有什么好烦恼的?到底觉得什么奇怪?
中也曾被太宰笑着嘲讽过“是个剔除直觉就没办法安然无恙的蛞蝓”。而太宰向来缺德,自己是个黑乎乎的黑泥也罢、什么脏东西都能向中也倾倒过去。无伤大雅的玩笑,就连动过一两次杀心,致命的杀意也不是没有针对过,可每次都会被中也的直觉躲过去。
就如太宰所说,中也是个直觉系的动物。
所以当直觉在让他焦躁不安时,哪怕他是温水里的青蛙也会运用强有力的后腿、傲人的弹跳力以出其不意的动作跳出锅内。
一眨眼,就将近过了四年有余。
咕噜噜冒泡的热水让青蛙汗流浃背,哪怕中也此时平静地半跪在了这个成长的男人面前,亲眼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也越发沉默,也无法对这样的世界拥有实感。
他对此并不惋惜也不关心、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令他疑惑的,不解的还是一点:为什么太宰一定要杀死森首领,成为港/黑新任首领?
这是有理由的,可将近四年做的事,换做是森首领也照常能做,太宰并没有什么非得夺取位置的理由。……一切好像都笼罩在迷雾中,唯有穿破那层朦胧又神秘的谜题才能解释自己直觉上的不安。
“中也,最近的横滨真是和平。”
“是。”
“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
“哈哈,也许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么说,中也你好像毫不惊讶。”
太宰起身走至窗边,哪怕这面窗户已经许久未打开,哪怕屋子里黑压压一片,他依旧如鱼得水穿过椅子、用一种冰冷刺骨的探究眼神挖过去。
中也与太宰对视着。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太宰点点自己的眼眶,轻轻地笑着,说的话也轻飘飘的:
“我看见了一个死人,在你的眼睛里。”
“!——”
中也猛地抱紧疼痛的头,直觉随着太宰的话语怦然作响,咚咚的心跳回响在耳边,这一刻即将抓住湍流中的绳索。港/黑这栋大楼、红黑色的手工地毯、金丝楠木桌以及那个被纯黑色包裹的男人,都开始扭曲。
明明已经无暇顾及了,太宰治的声音还阴魂不散的溜进他耳朵里:“哎...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鬼知道啊,死青花鱼!
中也失去意识前恶狠狠地咒骂道,随后眼前一黑,砸在地上。
……
什么东西砸在他头上,但不疼,中也摸索着把那东西拿下来细细端详:
那是一捆绳子,绳子粗细适度,摩挲久了会让手掌变得通红。这样的绳子还捆了一个圈,看上去正巧能把头伸进去....所以说这玩意是上/吊用的吧?
中也有点茫然。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
熟悉的声音从樱花树上像是鬼怪的怨气悠悠传出,好像把中也捆了个结,让他下意识握紧了那条绳子。
“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一张稚嫩带着婴儿肥的脸从樱花树里钻出来,他像是猫儿一样,那纯黑的头发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翘,鸢色的眼睛也四处飘忽着,他如同空中轻飘飘的羽毛。
在短暂的游神之后,太宰直接锁定了樱花树下的中也,所以这羽毛突然滞住了,也不飘了。他嫌弃的情绪几乎要溢出眼眶,如同一个蛮不讲理的女子高中生理直气壮的怪罪道:
“我死不了肯定是蛞蝓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