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欺行霸市
皇宫后院规矩森严,但消息传播却是最快、最灵通的。安廉前脚宣布完圣旨,后脚整个后宫乃至朝堂大臣们都收到了风声。
接到皇帝的圣旨,宁充媛大哭大闹,想用楚楚可怜的样子赢取皇帝的心疼。贤妃到充媛虽只差了一个品级,手中权利和吃穿用度,却有着天差地别。
等她知道四皇子周浚恪只被罚了半年俸禄之后,带雨梨花的宁充媛瞬间暴起,将房间里的东西全都摔在了地上。
宁充媛发泄愤怒是摔东西,周浚恪的愤怒全都发泄在了吃。
「这帮王八蛋,小爷跟他们没完,你们给我等着!」周浚恪一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红烧肉,一边怨气滔天的骂着街。斜了眼一副献媚样子的英放,不解恨的踹上两脚。
事情回溯到中午时分,英放奉皇后旨意给左千牛卫送午饭。周浚恪心说这下好了,可以浑水摸鱼吃点东西,没成想这帮牲口愣是把周浚恪挤出了圈外。
最后还是刘羽扬于心不忍,不知道在哪摸出来半张烧饼递了过去,差点没把周浚恪气死!
吃了一大盘子红烧肉和三碗米饭之后,周浚恪腆着肚子嘴里还骂骂咧咧:「这群落井下石的王八蛋,你们大鱼大肉的吃着,给小爷吃烧饼,还他么的从裤裆里拿出来的,你咋不塞屁股里?」
英放越听脸色越不安,小声说道:「殿下...」
「你给我闭嘴,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今天别跟我说话!」周浚恪明白英放的苦楚,一个太监怎么敢违背皇后的命令。
让周浚恪生气的是,你偷偷摸摸的给我塞个馒头也行啊,你怎么什么时候脑袋都一根筋啊?还是闵云办事更贴心,也更圆滑。
想起闵云,周浚恪就想起了让闵云去办的事情。这前前后后加一起来都罚俸一年了,那就不是勒紧裤腰带就能过去的事啦。
再说,让周浚恪勒紧裤腰带日子也不现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天都黑了,宫门也禁了,闵云今天不准备回来了?」周浚恪溜着山楂水,由于心中有气,说话的腔调也很不善。
英放知道周浚恪这是还生气呢,只能陪着笑脸道:「听人说早就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捂着脸,回了房间就没在出来过。小厨房去给送饭,也没人回答。」
周浚恪撇了撇嘴,妄加猜测道:「怎么着?事情没办好,没脸见人了?走,跟我问问去。」
那语气,就跟个恶少一般。
两个人来到闵云的门前,周浚恪咣咣咣的凿了几下房门,扯开脖子喊道:「开门开门,警察查房。我现在怀疑你的房间里私藏女人,不要妄图拖延时间,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徒劳的。」
英放早就习惯了周浚恪的胡言乱语,权当耳旁风自动屏蔽了。
「殿下,您恕罪!奴婢今天走得路太多,累了,已经睡下了。」房间里传来了闵云的声音,虽然他很努力的去保持正常说话的腔调,周浚恪还是听出了一丝异状。
周浚恪用手捂着嘴,小声对英放说道:「有点不对头,我听闵云的鼻音很重,好像刚刚哭过。他在外面受委屈了?」
英放摊了摊手,表示不知情。
「身为朋友和工作搭档,你咋就不关心关心呢?你个没良心的。」周浚恪这就属于鸡蛋里挑骨头,没事就找茬批评几句。
英放知道这是周浚恪喜欢记仇和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直接低头认错道:「我错了,我疏忽了。」
「真没意思!」周浚恪撇了撇嘴,现在想找个拌嘴的人都找不到了,生活无趣啊。想当初...呃,是上辈子,一群朋友聚在一起聊天打屁有趣极了。
那像现在,你说的梗,都没人笑,没人能ge到。
站直身体的周浚恪,毫无预兆的一记直蹬踹向大门。幻想中的应声而开没有出现,反而是周浚恪被弹飞了出去。
「我去,殿下您没事吧?」临宏急忙扶起周浚恪问道。
周浚恪揉着屁股,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勒个去,这什么材质的门啊,这么硬!我的屁股啊,都摔成八瓣了。」
以前看电视不是这么个效果啊,这一脚下去,要么破门而入,要么脚卡里面啊。
英放好一阵无语,您好好的发什么疯啊?黄檀木啊,你要能踹开你就天下无敌了。
这时,房间大门适时的打开,闵云从里面急匆匆的跑了出来,问道:「殿下,您怎么了?没事吧?」
周浚恪捂着屁股和腰,龇牙咧嘴的说道:「你看呐?我这...」话说一半,周浚恪发现闵云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顿时一惊问道:「你这脸是怎么了?让人打了?」
由于担忧周浚恪的情况,闵云也忘记遮住脸就跑了出来,伤势一下都暴露出来了。
「那个...那个是我...是我不小心撞得,还被狗撵了还几条街,又摔了一跤,脸...脸先着的地...。」闵云吱吱呜呜的瞎编着借口,看着周浚恪和英放的眼神,语气越来越低,编不下去了。
你这借口,好像我之前给你讲的倒霉蛋的故事啊!
周浚恪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骂道:「你出去一天,还真是奇遇连连!编,怎么不接着往下编了?这个故事都是我给你讲的,你拿来骗我?你当我是英放那个白痴啊,说什么都信?」
英放在旁刚想插嘴,却被周浚恪说的一愣神,心说:「我招谁惹谁了,再说我怎么就白痴了,殿下你给我说清楚!闵云说的话,我可没信,一句都没信。」
闵云太清楚自己家这位主子的性格,如果实话实话这货一定会去给自己报仇。尤其是今天打自己的人是范阳卢家的子弟,本来周浚恪就一身骚了,不能再让他惹祸了。
今天回来的时候,闵云就听说周浚恪在婉莹轩大打出手,不但惊动了皇后娘娘和宁贤妃,最后还是由皇帝陛下亲自发落的。
虽然相比宁贤妃的降嫔、禁足,罚俸半年算是从轻发落了,但皇帝也留下了话,再惹祸决不轻饶。
而且就算没有陛下的警告,闵云也不想让周浚恪因为自己而得罪卢家这种有几百年传承、门生旧顾遍及天下的门阀世家。
「真的殿下,真是我自己弄的,您别问了。我养两天就好了,在出去给你问店铺的事情。」闵云边说边往屋子里退,还想把门关上。
说到底,闵云也才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那会说什么谎,就跟我们上学时候,跟老师和家长撒谎一样,一眼就会被对方识破。
更何况,周浚恪这货的身子里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小屁孩的谎言和紧张。
周浚恪哪能让他得逞,一个箭步就进了房间,扯着闵云的衣服把他甩在了床上,恶声恶气的说道:「说,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你要是不说,今个我弄死你!」
闵云一梗脖子,说道:「殿下,真是奴婢不小心撞的。」
周浚恪气的松开闵云的衣服,在屋子里乱转,硬的不行了,来软的吧。
「你说你怎么这么轴啊?咱俩什么关系,是主仆也是朋友吧?多的不说,是你和英放陪我一起长大的吧?关系都这么铁了,你吃了亏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闵云我告诉你,今天这个事情你就算不说,小爷我也会调查清楚,他们怎么打得你,我就怎么还回来!你还别不信,我真能干出来。」周浚恪信誓旦旦的说道。
闵云当然信啊,您啥事干不出来啊?敢在后宫动手的,蝎子拉屎就您独一份了。
闵云是半感激半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一个劲的磕头,哀求道:「殿下,奴婢知道您拿奴婢当人看,也从来没有瞧不起奴婢不男不女的身份。这些奴婢都记在心里,奴婢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但今天的事情,奴婢求您了,您别管了,求您了!」
周浚恪急忙扯住闵云,坚决的说道:「不行!」
「小爷知道一句话,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还是什么人。敢随便动手打人,他们就应该受到惩罚。」
「闵云,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我有权利去找到他们。就算把京城翻了底朝上,我也要找到这帮人,让他们知道知道欺负人的下场。」
「而且你俩给我记住了,你俩是我周浚恪的人,是我的朋友的。我可以欺负你们,别人不行!」周浚恪是个极度护短的人,从周丽安的事情上面就可以看出来。
而且周浚恪从小就很钻牛角尖,他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闵云清楚,才更害怕。
因为自己让主子失了圣眷,闵云都不想去想象。前朝有很多例子摆在眼前,失了圣眷的皇子连猪狗都不如啊。
但自己不说,以周浚恪的性子真的能把京城搅翻天。如果闹得那么大,还不如自己实话实话,减轻事情的波及范围,兴许陛下也就不会那么愤怒。
想到此处,闵云一咬牙说道:「殿下,我说。」
「说,我听着。」周浚恪这才松开闵云,压着气坐在地上。
今天闵云一早出门,沿着长乐坊一路走到了西市,没发现什么合适的店铺。潦草的吃了口午饭,闵云又转到了东市,终于发现了一家酒楼要外兑。
进屋之后,酒楼的生意的确冷清,正值饭口时间居然一位客人都没有。
「客官,要吃饭吗?」一位双十年华的女掌柜迎了上来。
闵云没回答,打量了一下店铺之后,问道:「女掌柜,你这酒楼要兑多少银子?」
闻言,女掌柜的笑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指着大门说道:「你是那帮混蛋找来的帮手吧?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不会把酒楼外兑的。你赶紧给我滚,滚出去!!!」
「不是,什么那帮人找来的帮手啊?女掌柜,我怎么没听懂啊?哎哎哎,你别推我啊!」临雅面对发飙的女掌柜满头雾水,双手抱头开始鼠窜。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身穿华服少年,身后跟着十几个闲汉。
「哟呵,还真有不怕死的进来吃饭啊?小子,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门口贴的外兑,你进来干什么?」一个闲汉流里流气的说道。
自从这帮人进来,女掌柜便不再追打闵云。闵云这才有空隙喘息,回答道:「对啊,我看见贴着的外兑了,我就是来兑店的。」
华服少年一愣,随即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兑店?我看你是找死!我们卢家的产业,轮得到你这个狗东西惦记?给我打!」华服少年一声令下,闲汉们就扑了上来。
闵云一听是卢家的人,便双手抱头缩成了一团任人踢打。皇子偷摸的开家店没什么,要是闹得满城皆知。御史们一定会上书弹劾,到时候四皇子殿下又少不了被惩罚。
为了自己家主子,闵云默不作声的忍下了。
见闵云不喊也不叫,华服少年嚣张的说道:「行了,都停手吧!小子算你识相,你要是刚才敢乱喊乱叫,爷就要了你的命。记住,我们范阳卢家不是你这种小人物能得罪的,赶紧滚吧,以后别让我看见,否则看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闵云讲到这,周浚恪被气乐了,骂道:「多么经典的台词,明天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这家酒楼小爷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