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甘心

第22章 甘心

进入腊月,市井街头的年味越发浓郁。

南康侯府亦是如此。

明容收养的流浪狗勇气是一只短毛犬,天气冷了,时常冻得缩成一团。明容央求朱妈妈给勇气织一件喜气洋洋的绣福字纹的小衣裳,又做了简易的遛狗背心。

从那以后,侯府的下人经常看见大姑娘早晚牵着一条狗散步。

狗儿穿着小背心,和大姑娘的衣裳竟是一个花色。

它迈开四条短腿转着圈撒欢,那小模样逗得旁人直发笑。

明容也笑。

她心想,这才到哪儿呢。

狗有狗的小日子,人也该有人的乐趣。

她观察了一阵子,像冬书这样的大丫鬟,几乎全年无休陪在她身边,七天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只拿二两月银。

这在古代是一笔可观的钱,然而以大曜的物价,兑换成现代货币,月薪两千都够呛。

月薪两千,包吃包住,负责生活不能自理的小老板的衣食住行,还得满足老板的所有要求,毫无私人空间,动不动就下跪,自称奴仆,特殊情况下必须牺牲自己喂老虎——这太吃亏了。

二等丫鬟和粗使的仆人,待遇更差。

明容来到古代,起初觉得自己像一个黑心资本家,后来觉得自己像一个封建剥削者。

她可以是资本家,但不能做封建剥削者,这是原则问题。

因此,她决定想办法提高员工待遇。

别人她管不着,她院子里的人,总该活得有几分现代人的模样,如此才不枉她自千年后回来这一趟。

万幸,她在古代有一个足以帮助他人的身份。

侯府嫡长女,皇后侄女。

在太子和燕王等人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一粒尘埃而已,生死不由她。在其他人面前,却是一个有头有脸的贵人。

可,这条路走得艰难。

明容先在春棋身上稍作试探。

她提出每隔七天,放春棋一天假。

春棋一听,非但不高兴,反而吓得跪倒在地,又哭又求,哀声说,姑娘求求您别赶我走。

她想给春棋休息时间,春棋却以为主子不要她。

一千年的岁月啊。

时代的鸿沟是不可抵挡的强大力量。

明容总算悟了。

这儿的人不会想着双休,他们只想有一份工,有遮风挡雨的屋顶,有吃的,然后活着。

所以先弄点钱,提升福利待遇吧。

她的零花钱很多,侯府发的,苓娘补贴的,用在吃喝玩乐上绰绰有余,但要支撑听月闲居长久的额外支出,太勉强。

必须赚钱。

这时,系统赠送的第二根金手指就派上了用场。

名为天下粮仓的随身空间,实则脱离现实,更像明容玩过的家园经营类的休闲小游戏。

这里有快乐农场和快乐牧场,也有各类食品的加工厂及糕点、小吃作坊。田地里的农作物,几小时就能收获。养的小牛小羊小猪仔,不到一天都长大了。

另有工具小人穿梭其间,忙碌劳作。

空间生产的食物,可以任意取出来,在现实世界使用。就连虚拟的工具人,也能变为现实中的甲乙丙丁,只需要捏脸,设定性格。

这些天,明容对空间基本放置不管。

偶尔进去一次,也是为了做一些小饼干、小蛋糕解馋。

如此行为,引起系统吐槽:「空间的名字叫天下粮仓,不叫我家的小冰箱。」

明容不理它。

系统:「……听话,种粮食。」

明容:「我在种啊。」

系统:「不是叫你种植草莓、蓝莓做水果蛋糕,是囤打仗用的粮草!」

明容一怔。

她想起来花木兰的故事,脱口而出:「难道我以后也要女扮男装,代父从军?」思忖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骑马我倒是行,可我不会打架……」

系统:「不用你去。过几年,赵检亲赴战场,你送上囤积的粮草,他的好感值一定飙升到满格。」

明容恍然大悟,「有道理!」

系统:「记住,即使是赵检,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信任他,就别让他知道空间和粮食的存在。」

明容:「为什么?」

系统:「怀璧其罪,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贪婪——这是宝贵的人生经验。」

明容:「你是系统,是机器,AI也有人生吗?」

系统:「……」

明容吃一只泡芙,若有所思,「是得多囤一点粮食。现在做好准备,将来若有大灾年,闹饥荒,我只要施粥赈灾,穷苦人家就不会饿肚子。」

这下换成系统愣住。

良久,它居然笑了一声,冰冷的机械音顿时添上几分温度。

之后便再次休眠。

明容想好了,为今之计,兵分两路:

一,开店做生意,出售独此一家的糕点小吃,赚钱补贴她的员工改造计划,缔造稳定向好、积极进步的听月闲居企业文化。

二,大量囤积粮食,以备将来打仗/灾荒之需。

眼下,南康侯的好感度已经从最初的80刷到93,距离满格,只有一步之遥。

年前处理完开店事宜,她就撒娇求老爹,请他送她进宫给皇后拜年,然后借此机会在宫中住下,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展开对付太子的春秋大计。

很好,就这么办。

明容打定主意,信心十足。

*

三天后,明容和冬书由数名家丁陪同,出门逛街。

时逢乱世,多的是江洋大盗、亡命之徒,江湖上亦是门派林立。

即便在繁华的京城,治安也很成问题。

「京城一带,匪患少见,多是血月教作乱。」冬书说,「前几年,时常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被刺客杀害,横尸街头。叶老将军遇刺,圣上下令严查血月教乱党,官府四处捉拿藏匿的教徒,这才消停了。」

明容悚然,「血月教?……听上去像邪.教。」

冬书:「前朝乱党,不就是邪.教么。」

明容:「前朝?」

冬书放下车帘,小声道:「先帝本是没落的世家贵族之后,因不满前朝昏君的暴.政,联合西北崔氏、南疆白王,一同反抗朝廷。叶家和玉家,从前乃是先帝的左膀右臂。这个血月教,则是贼心不死的前朝余孽,至今图谋不轨,暗杀官员。」

明容作为当朝勋贵的家眷,不由的后背一凉。

冬书感叹:「要是大少爷在就好了。大少爷功夫好,有他在,大家晚上睡觉都安心不少。」

明容问:「快过年节了,大哥会回家吗?」

冬书摇摇头,「大少爷两年不曾下山,今年也不会归家。雍西王夫妇恨他至深,他生怕侯府受他牵连,便有意断绝来往。夫人平时去看他,他都劝夫人回去。」

明容叹气。

……真的好惨呐。

堂堂一个侯爵的嫡长子,被逼成这样。

当今文官势弱,武将掌权——可那所谓的将门世家,还算正常的武将吗?都快成只手遮天的大军阀了!

倘若叶家和玉家联起手来,皇权架空,皇帝就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娃娃。

这样的皇帝,历史书上的结局都不太好。

明容后背发凉。

半晌,马车停下来。

京城最热闹的地带,丝毫瞧不出乱世的危机,端的是歌舞升平,欣欣向荣。

明容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注意到有一间门店招租。

她让一名家丁前去询价。

冬书了然,「原来姑娘想置办产业。您不必亲自来,叫朱妈妈的儿子跑一趟腿就成。」

明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满街的小贩、商铺,闹哄哄的酒楼和茶馆,街上装扮各异的行人……总有一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像置身横店影城。

她拍了拍脸,企图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

家丁谈好价钱回来。

明容粗略计算,可以接受,便叫那家丁再去。

等事情办完,冬书正扶她上马车,背后有人叫道:「明容!」

明容回头。

不远处,站着一名陌生少年,生得又高又壮。

寒冬腊月,这人拿着一把折扇耍酷,一下一下敲在手心,「……真是你啊,好巧。」

明容问:「你是谁?」

少年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瞪她。

冬书在身后轻轻道:「姑娘,成国公府的令狐沛。」

原来是他。

原主就是被污蔑和他有一腿,才万念俱灰,投湖自尽。

于是,明容也翻了个大白眼,转身上马车。

令狐沛追到车旁,仰起头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故意说气话。容容,你别恼,我有话——」

明容打断:「容容是你叫的吗?走开。」

令狐沛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那天我是撒谎了,可我在长辈面前说的,并非全然作假。事已至此,你虽然不是我的责任,但我愿意帮助你。等你及笄,我娶你。这样,大家都知道咱们真心相许,不会再骂你不检点,你高兴吗?」

不等少女回答,他强调:「娶你当正妻,正室!」

接着便大笑起来,颇有几分「你瞧我够大方吧」的得意。

明容说:「嫁你不如嫁一头猪。」

「你这就没意思了。」令狐沛皱眉,「我大表姐是宫里的贞妃娘娘,我爷爷、我爹、我叔伯都得玉太师看重,贵妃娘娘去年还赏赐给我一把狼牙锤呢!我是家里的嫡长孙,将来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你做我的娘子,倒是我吃亏。我不嫌弃你,你反倒骂我。」

「不仅骂你,还想打你。」明容叫冬书放下帘子,又催促车夫,「别理他,走!」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前行。

令狐沛居然还小跑着跟上来,用手扒拉马车的窗子,嚷道:「容容你别嘴硬,你在宫里得罪了什么人,你心里清楚!过了我这村,可就没这么英俊潇洒有担当的店了!」

明容脱下绣花鞋,啪的打在他手背上。

令狐沛唉哟惨叫一声,站在路边,直甩手。

马车远去。

小厮紧张道:「爷!爷您没事儿吧?」

令狐沛龇牙咧嘴,嘶嘶地吸凉气:「臭丫头,下手真狠。」

「您何必惯着明姑娘呢?」小厮道,「宴席当天府上的事,那可是国公爷为了贵人着想,才动的手脚。明姑娘不长眼,又在宫里触怒太子,两头的路都堵死了,今后还有谁敢娶她?您大发善心,施以援手,她不领情就算了,竟然甩脸色。」

另一名小厮道:「明姑娘拒绝才好,夫人哪儿能答应爷娶她?爷得了贵妃娘娘赏赐的狼牙锤,过几年是要上阵杀敌立功名的。等爷成了大将军,明姑娘给您当妾都不配。」

令狐沛深以为然。

他点点头,往后走几步,又仰天长叹。

「……可是明容长得好可爱啊!」他不甘心的干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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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总在梦中对我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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