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杀降杀俘,天道算个逑?
最后一千多骑兵上了马,跟着他们的合罕,发起事关部落生死存亡的冲锋。
其实能拿动刀的蛮子还有些,只不过没马了。
草原上的很多部落,并不是人人有马。
金帐王庭与真血家族,都会收马,这种战略资源是很多部落进贡的方式。
草原上生活,马必不可少,但若是没有组建强大骑兵的需要,那也不需要很多。
而牛羊却是多多益善,因为这些是粮食,是部落生存壮大的必备资源。
金帐王庭与真血家族,提供武力保护;而其他家族部落,则是可以用马匹来进贡,多留下一些牛羊以生活。
这就是草原上最为简单最为基础,但也最为实用的阶级体系。
当然,部落肯定会留下一些马匹来组建自己的骑兵,拥有自保能力任何人都无法指责什么,只不过战斗力肯定比王庭正规军与真血家族的私军要弱。
主要是防其他部落,只要比其他部落强就行。
至于互相吞并,相互攻杀。
一切随意,只要按数进贡就好,而且若是执意要灭绝其他部落,也会受到狼卫鹰卫的干涉,一般都是败而不亡,生生不息。
整个草原,基础运作也就是这样。
野蛮,但又生机勃勃。
女人向神明祈祷着,没有分到马匹的男人,大多是少年或是老年,此刻也是握紧手中弯刀弓箭,焦急而又愤怒地等着结局的到来。
合罕猛地爆发,身上气息竟是壮魄境!?
哪怕可能是最后的战斗,他也没有蛮冲蛮干,白白送了性命,挽起长弓,恐怖气血引发羽箭,朝着逐渐逼近的隋军先锋连连发射!
此时此刻,徐褚所率的五百先锋已经很接近部落营地了。
他们是从山阙处下来的,那里也是部落主要的出行通道,最适合骑兵集团行动。
林奕从这里派遣先锋,既堵住了部落的撤离方向,也是为了直接找上对方的主力,一波将其带走!
壮魄境的武者鼓荡气血射出的箭矢,自然不容小觑。
而且很有经验的,他的选择暗合了射人先射马,毫无下坠的强劲利箭朝着隋军们胯下的坐骑射去!
骑兵在高速运动中,马匹出了状况也是极为致命的危险,不仅自己多半摔个半死,还会拖累后面来不及躲闪的友军。
绊马索与陷坑等战术就是利用这个原理。
基本上被后方友军堆死撞死的骑卒,比陷阱杀死的还要多。
这合罕也曾是王庭军中的老卒,后来年岁大了之后回了部落。
凭着军中结交的关系,走了些门路,每年上贡的马匹与牛羊可以少一些,而且还在曾经上官的点拨下,做了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这才带领族人走上了发展壮大的道路。
但眼见日子越来越好的时候,隋军来了。
来到草原腹地,要将成群的刀枪塞进部落人们的身体中。
这些暴射而出的箭矢,上面萦绕着逐渐消退但仍旧坚定存在的血气,也附带着老合罕的一腔怒火与不甘!
只不过理想很美好,但也得能实现才行。
合罕眼瞳一缩,只见为首那隋狗挥动他那恐怖的武器,一阵血气裹挟着劲风吹荡开来,自己那足以射穿砾骨境武者的箭矢,便被随意拍飞了出去。
“他妈的!……”
只来得及咬牙骂了一句,合罕也只能是举起马刀,呼哨一声。
领着剩下的人马,
朝着前方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摧山破岳阵!”
徐褚沉声吩咐着,异常澎湃的血气将他的声音放大,响彻在所有人耳边。
与之前那校尉所用鹤翼锋矢阵不同,此军阵法重在以势压人,以摧倒山岳,破开峰峦之势攻杀过去。
此刻被徐褚用出来也是正合适,因为此刻随着他举起巨锤朝前指去,军阵前方竟隐隐出现异象,有血气凝结成的巨型攻城锤式的血影出现在了众人前方!
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合罕惊呼出声道:“军阵异象!?隋人将军!?”
一瞬间如坠冰窟,心气全无,他竟然连抗争的勇气都被抽走了,只麻木地被坐骑带着向前。
而其余千余草原骑兵从巨锤异象甫一出现,就直接被凶煞所慑。
坠马跌落,或是与马匹一起软倒滚做一滩的不在少数,最后在两股战战之下还能咬牙前进的人与马,竟只剩不到百骑!?
合罕最后放开缰绳,疲惫地闭上了眼。
任由滚滚而来的军阵异象与血气风暴,将部落最后的勇士粉碎一空,连残骸都没能留下。
随意收起,徐褚领军轻松写意,血气与精神的消耗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生来胆魄异常强大,所以他的武道境界是修为推着他走,而不需要他苦苦追求,凝聚军阵异象之类的也是信手拈来,对自身的负担要远低于其他人。
五百先锋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也确实如此,因为已经没有骑在马背上的敌人能向他们发起攻击。
地上那些被吓破胆的,运气好的能免于被踩烂;运气差点的,直接被碾烂身子,横死当场。
后方的林奕等人也是赶了过来,四周的隋军收拢而来,将这营地围得密不透风,徐褚等先锋甚至已经在营地里杀了一个来回了。
第一阶段的作战圆满完成,林奕立马开始此次奔袭的核心目的。
除了负责警戒的斥候与外围游曳的几队骑军,其他人皆是杀进营地中,寻找此行的目标人物。
曹破延在刚刚也是才得到了此次的任务。
搜查一队南边来的隋人。
南边,是并州。
并州来的隋人,能出动将军来此劫杀,曹破延好像猜到点什么了。
几人一组,迅速散入营地之中。
人人皆有修为的隋军显然不是这些人能抵抗的。
“隋狗!我……”
清露闪动,老蛮子的头飞了出去,落到后方的帐篷上,滚出一条血痕来。
漠然地杀戮着,寻找着,曹破延持刀的手很稳,跟着几名林奕亲兵一起行动,毕竟其实以将军的战斗力来看,显然并不是很需要他们的保护。
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嘴里喊些什么,只要手中持有刀剑,曹破延便不再多问,只是用快一点的刀,让他们少点痛苦。
一路走一路杀,不停寻找着,警惕着。
没有进营帐去搜,因为有被偷袭的风险。
将军们还是很心疼士卒的小命,只要求先将剩下的人都集中起来。
很快,最后那些不敢抵抗的部落牧民被聚集了过来,林奕只平静地问道:“地位最高的出来,刚才不敢死现在就更不敢了,别浪费本将军时间。”
在畏畏缩缩的人群里,众人的视线也是供出了那位老人。
只见他有些佝偻地走了出来,谦卑地行礼,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宣判。
“那些南边儿来的隋人在哪?”
“这,大人,我们……”
“啧……”林奕不耐地示意了一下,赵巴立刻率人冲向人群,砍下几颗头颅来丢在老人面前。
后者有些腿脚酸软,但也还是没敢倒下,生怕对方一怒之下直接将自己也杀了。
“别跟我说什么误会,这么些丝绸、精盐还有茶叶,哪来的?”
“帐篷里还藏了不少人吧?指出那些人所在的帐篷。”
身为前任合罕的老人也是不再犹豫,为隋军指出了方向,但随即也是觍着脸,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奕冷酷的命令声打断。
“围住那里,不许他们自杀!”
徐褚亲自带人前去,不一会儿,就绑来了七八个草原装扮的隋人。
见人逮到了,林奕也是挥了挥手,一众虎狼的视线皆是望向了场中的人群。
老人顿觉不妙,急忙开口质询:“大人!您不是要放过……”
还未说完,赵巴已经利索地斩去了他的头颅。
看着已经开始的屠杀,林奕也是面目表情地缓缓说道:“本将军什么时候说过?”
面对如狼似虎的隋军,这些人自然毫无抵挡之力,一时间场中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拍了拍有些晃神的曹破延,等少年惊醒后望来,林奕也是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是不是觉得他们没威胁可以不杀?”
见少年有些缄默,林奕也是说道:“就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免得留下心魔,影响前程。”
“林将军,我只是听过有句话,叫‘杀降不祥’,”曹破延也是沉声说道:“而且曾经我也听说过,天道意志,好像真的存在,那杀俘虏……”
满意地捏了捏少年肩头,林奕也是解释起来。
“天道?它算个屁!”
“这东西要是能监管人间,那几百年前蛮子屠戮大隋数城,让数十万军民殒命的凶手,那下命令的狗贼慕容磐,为何还能证就武圣!?”
“我朝开国时,曾被倭龟国偷袭,血祭了一城百姓以求血丹,那恶贼松井英机,为何还能入那什么狗屁靖国神厕,享用后代的香火!?”
“还有那些深山野岭里藏匿的邪魔鬼祟,-那四处作案的邪教妖人,哪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他们,受到惩罚了吗?有人替我们收拾他们吗?”
林奕一向稳重的情绪,竟也有些激荡。
“所以从开国起,我们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并且代代传承了下来。”
舒缓了情绪,林奕也是缓缓说道:“下不去手,就想想那些惨死的百姓与同袍。”
“所以我很讨厌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腐儒,因为他们哪怕爹妈都让杀了,膝盖都让敲碎了,也不敢对那些敌人喝骂,只敢用贬斥喝止其他人,来彰显自己的风度与价值。”
“但偏偏,我在玉京城见到的这种货色,却越来越多了。”
“跟你说了很多,也算是对你有些期望吧。”
拍了拍曹破延的肩膀,林奕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谁喜欢屠杀?可你不杀,将来他们就要来杀你的孩子。除非天下一统,否则这是无解的局面。”
“慢慢学吧,”他最后说道:“学不会,你要么死在这上面,要么,变成那些最恶心的假仁假义之人。”
曹破延望着林奕依旧挺拔的背影,片刻后也是收回了目光。
有些自嘲地笑笑。
对啊,以前世的观念与执拗,来在这个世界生存,自己可真是糊涂。
那现在,就是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活得更好,爬得更高!
而要到什么地位,什么境界,才能算是足够?
曹破延不知晓。
于是他提着刀,撩开一处帐篷走了进去。
里面传来女人的惊叫,与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