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老人眼尾处的细纹宛若手风琴似的堆叠在了一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沉默了须臾,一拍大腿嚷道:“嘿!没一个瞎的,个个眼睛亮滴很啊!”语调上扬,嘴上念叨着年轻就是不一样,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顾凡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走回原来的位置上。同一阵营的其她三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搬来了纸箱,整整齐齐坐在上头,还为他预留了一个空位。
他睨了眼地上的纸箱,上头布满点点黑斑像极了未孵化的虫卵。他眉头紧锁,默默地往边上挪了挪脚。
屏幕中发出的嘀嗒嘀嗒声,宛若是数字掉落后砸出的声响,饶是五米开外也听得一清二楚,06:23、06:22......
自我介绍并没有因为老人的打岔而停止,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是饭店老板。”刀疤女如是说道。同样是西装打扮,因为有了顾凡珠玉在前,衬得她宛如保镖一样。
她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自称外号:刀疤。十几岁便与当地的流氓地痞混在了一块,做过打家劫舍、斗殴、贩土烟等荒唐事,用了八年时间爬上了组长的位置。
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加之父母亲的死亡,她决定金盆洗手。换了个地方开起饭店。
“以前做过很多坏事,我知道后悔没用。现在天天在庙里敲木鱼、念经积德,偶尔也请乞丐们吃饭。”刀疤身上已不见年轻时的血性,但隐约可见黑帮盲目的义气。
女警听闻刀疤的自述不由得皱起了眉,看向她的目光也蒙上了一层厌恶的神色。
紧接着是初一的演讲,他语调轻快,让人有置身联谊晚会的错觉。
他是大三学生,家庭和睦,学业认真,与大多数学生一样。偶尔会参加公益活动,或去养老院做义工等等,“我就是个普通大学生。”
“这小伙心善的很,刚刚还给俺讲规则,是个好人。”老人朝着初一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絮絮叨叨介绍起了自己,“俺叫陈和平,是个农民。”
陈和平年纪不到五十,在村里包了块山头种果树。老伴走的很早,没留下一儿半女。他嘴笨经常说错话,没什么人愿意跟他来往。孤家寡人的他就搬去果园住下,种植、维护的工作都是自己来。
长期的暴晒与劳作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许多,皮肤黝黑,脸上满是黑斑、褶子。说着说着额头便渗出了汗珠,他不好意思地抬手抹去,又将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俺的眼睛好得很,不是什么恶鬼,你们得相信俺啊!”
说完后他也不回去,就这么站在中间看着一众人,大有不给答复就不走的意思,直到初一出声说愿意相信他,陈和平才乖乖回到座位上。
“我叫云绒,八岁了。”云绒没有从箱子上下来,她躲在女警身后,说话声颤颤巍巍,“我不是恶魔,我跟妈妈去过孤儿院帮忙,所以我不是恶魔。”
在云绒说话其间,顾凡踱步走至她身后,颇为惋惜地叹道:“太小了,太小了。”手掌刚拂上云绒的脑袋就被躲开了。
女警随即出声道:“顾大善人,她并不喜欢你,请自重。”见顾凡脸上闪过一丝窘迫,默然离开后她才接着道:“我姓何,二级警督,曾抓捕过不少黑恶势力。”
何警官意味深长地睨了刀疤一眼,“我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话毕,身姿挺拔地敬了个军礼,浑身散发出一股刚正不阿的气势。
语言干练,却是不容置疑,这便是职属的威力。
“这么巧?最近老找我公司麻烦的警官上司也姓何呢。”顾凡笑道。
现在,仅剩年十五一人未开口。与之前的惊愕相比现在的他显得十分淡然,身子依靠在货架上,接受一众审视的目光也不为所动。
“你怎么不说话?”初一用手肘顶了下年十五,耳语道:“影帝可都看着呢,你要不说话就正中他下怀了。”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谈话,给足了年十五冷静与思考的时间。他幡然醒悟,本就是不想活的人,又何必在乎如何死去。
自己已是行将就木,何管他人载沉载浮。最后的警告是他的施舍,“我只说最后一遍,她。”毫不畏惧地与云绒对视,他指尖点向女孩淡然道:“她是恶魔。”
“我不是!哥哥也不是!”云绒小手紧撰着裙子,看向年十五的眼睛噙满了泪水。
看似解围的话,不仅为云绒贴上了需要保护的受害者标签,同时也将他钉在了冷血的标杆上。
顾凡也借此为由,将他以嫌疑者的身份拎了出来,暴露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凡事都讲究证据,如果你拿不出来,那我便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
“我以命担保,十五绝对不是恶魔。”初一出声道。
“你的命值几个钱?”顾凡反问。
话语间硝烟四起,气氛霎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
年十五拉住初一,他知晓热情无脑的性格是初一的伪装,但其他人并不知情,由之任之只会让局势变的混乱。“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瞎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默不作声,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