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窦凤澜一张脸由红转青,紧紧咬着牙才能克制住不管不顾破口大骂的冲动,她明明已经制住林五娘,偏这江氏女生得荏弱无害竟刁钻毒辣至极,堵得她无力招架。
与窦凤澜一道的几个姑娘面露羞惭之色,再思江氏一族以肉身为墙挡住突厥铁骑南下,避免了生灵涂炭,更觉羞愧难当,纷纷低了头,恨不得钻地遁走。
志得意满的林五娘斜睨咬牙切齿的窦凤澜,只觉得通体舒畅,可算是见到这个刻薄鬼吃瘪了。灵光一闪,她想起从老耿氏那听来的一句粗话,觉得用在这儿十分应景,于是她冷哼一声:「要打仗了,就想用寒门。没事了,又讥笑我们是浅薄之家。当真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窦凤澜怒不可遏,伸出食指怒指林五娘:「你莫要欺人太甚!」
林五娘下巴一昂,正要与她舌战三百回合,却被人捷足先登。
「欺人太甚的分明是你们,瞧瞧你们这幅尖酸刻薄的样子,还有脸说别人是浅薄之家。」突如其来的清朗少年声惊到吵架吵到浑然忘我的一群姑娘,纷纷循声抬头。一看之下,一个赛一个的花容失色,尤其是窦凤澜,霎时面白如纸。
公孙煜坐在两丈高的松树上,一脚踩树枝,一脚悬在外,手执玉骨扇,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见江嘉鱼看过来,公孙煜风流个傥地收起手中玉骨折扇,轻灵跃至地面,动作行云流水,如同矫健的花豹。
江嘉鱼看直了眼,这起码有两层楼那么高,就这么轻飘飘地跳了下来,这是轻功吗?难道她穿的是个仙侠世界!?
落地的公孙煜扬起轮廓分明的桃花眼,扫过呆怔的江嘉鱼,漾开笑意。
「小侯爷,」窦凤澜心急如焚,语无伦次地解释,「我绝没有对留侯府不敬之意,你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那样想,是她血口喷人污蔑我。」
公孙煜锐利目光射向急赤白脸的窦凤澜:「说来,你高祖父揭竿而起之前,以行猎为生,可世人说起来,谁不赞窦太公真英雄大丈夫。可叹窦太公功勋卓著万人敬仰,子孙后代却数典忘祖。」
窦凤澜如何受得了这样严重的指责,还是来自于心上人,一张脸白中隐隐透出青色,恨不能地上有条缝让她藏身。
公孙煜一脸冷然,言语辛辣:「以后你可再别追着本世子跑,本世子出自浅薄之家,脚上的泥点子都还没洗干净,会脏到你。」
窦凤澜终于崩溃,捂着脸夺路而逃,却被一斜刺里从树顶跳落的人拦住去路,窦凤澜娇叱:「闪开!」
江嘉鱼:又一个会飘的,这真的是仙侠世界吧!
公孙煜重重一敲折扇,精致桃花眼含着冷冽寒意:「羞辱了人,就想这样轻易离开。」
窦凤澜扭过脸,双眼噙满泪水,哭喊:「那你还要怎样?打杀了我吗?」窦凤澜只觉得五内俱焚,他居然为了外人这样羞辱她,枉她喜欢他这么多年,还是他母族表妹呢。伤心愤怒的眼泪彷佛决堤的江水,绵绵不绝往下滚,她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公孙煜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冷声吩咐:「去请大长公主来,她老人家必知道该怎样处置。」
拦着窦凤澜那侍卫转身就走。
窦凤澜惊慌失色,见那人不是作伪,厉喝:「站住!」她用力抹一把脸,转身冲着江嘉鱼和林五娘叫嚷,「对不起,行了吧,你满意了吧!」
公孙煜看江嘉鱼。
在场诸人跟着看过去,见她眉目如画,清丽绝俗,立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英雄救美而不是路见不平。
泪流不止的窦凤澜神情勃然大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忿恨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刺江嘉鱼。
就连林五娘都后知后觉地看向江嘉鱼,满眼不可思议。
成为众矢之的江嘉鱼:「……」美色害我!
江嘉鱼硬着头皮道:「可以了,多谢小侯爷仗义执言。」
「不客气。」公孙煜毫不吝啬地绽放过分英俊的笑容。
窦凤澜几乎嚼穿龈血,怒目切齿一跺脚,夺路而逃。
她的女伴们面面相觑之后,耳红面赤地冲着江嘉鱼和林五娘屈膝一福:「江郡君五姑娘见谅,我等言语无状,失礼了。」说罢,又对公孙煜福了福身,臊着脸匆匆离开,裙摆翻飞,可见慌乱。
此地显然不宜久留,江嘉鱼当机立断告辞:「多谢小侯爷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我们姐妹还有事,先行离开。」不给公孙煜说话的机会,拉上不在状态的林五娘便走。
见她落荒而逃,公孙煜笑逐颜开,灿若星辰的双眸熠熠生辉,美滋滋地打开玉骨扇扇起来。
扒着树干的盛泽见他这幅春情泛滥的蠢样,用力翻了一个白眼。这小子真有点运气在身上,爬树登高望了半天都没找到人,结果人家自己撞上门。
几步外另一根树枝上的韩启成愁眉苦脸:「那是武安公遗孤,平乐郡君。」
盛泽:「我耳朵没聋。」
韩启成万分同情地看着树底下的公孙煜:「她和她表兄临川侯嫡长孙林予礼有婚约。」
晴天降霹雳,春心荡漾的公孙煜咔嚓一声捏断了玉骨扇,猛抬头,失声质问:「有婚约!我怎么没听说过!」
韩启成心疼地看着断裂的玉骨扇,那可是他花五百两买来,被公孙煜抢去装相,哪想到这一借竟成永别。
盛泽附议:「是啊,从没听说过。」
韩启成没好气:「这婚事是林世子在武安公夫妇灵堂上匆匆定下,在孝期内,怎么好大肆宣扬,我父亲和林世子是好友,所以我才知道。」
公孙煜脸上神色变换如风车,最后定格在失魂落魄,连招呼都没打,就垂头丧气地离开,彷佛被风刀霜剑无情鞭打了百八十回,那萧瑟背影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他的侍卫毫不犹豫地紧跟离开。
韩启成开始担忧:「他没事吧?第一次见他这德行,跟只瘟鸡似的。」
盛泽砸吧砸吧嘴,收回前话,公孙煜这小子一点运气都没有,倒霉到家了:「你想啊,养在心头的小鹿十六年来头一次动了,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啪叽一下,踩空摔死了,呜呼哀哉。」
韩启成白眼看幸灾乐祸的盛泽。
盛泽笑嘻嘻道:「不就是一美人吗,才见了一眼,能有多喜欢,还能一眼万年,非卿不娶,寻死觅活不成,你当台上唱戏啊。」
韩启成深觉有理,顿时不再担忧,改为乐呵:「哈哈哈,也是。你还别说,那么多姑娘明示暗示他都不动心,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的,很是为咱俩的清白担惊受怕,原来他是喜欢这一款的姑娘,如此我就放心了。」
盛泽:「哈哈哈哈……」
韩启成:「哈哈哈哈……等等,我们怎么下去?」
幸灾乐祸二人组抱着树干目目相觑,往下一看,登时头晕目眩死死抱紧树干。
盛泽骂骂咧咧:「故意的,肯定是故意。」
新仇旧恨,韩启成破口大骂:「这个王八蛋,活该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