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崭露头角,目标与规划)
「回太爷的话,今儿您所讲的经文,小子都已经背熟。」贾琮饶有自信说道。
「背熟?」
听到这话,贾代儒微微一愣,随即沉思片息后,又点了点头道:「嗯,既已背熟,那便继续往下背。」
对于贾琮的这番兀然的言语,很显然贾代儒虽有些惊讶,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更没有去往深处想。
「太爷,正所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贾琮淡淡道:「小子心知读书之重,现早已将太爷所讲的全部书籍都背完了。」
这一回,贾代儒闻言不禁有些生气,虽然贾琮这一月来的转变与读学用功,他都看在眼里。
但也仅此而已,对于他先前那番话,贾代儒也只是以为他是想来讨一些赞扬的彩头话。
但此番又听他如此冒功言进,且莫提他信与不信,光是贾琮这番自信满满,语气略显傲娇的作态便令其不喜。
要知道他当初背诵这些蒙学经本可是花了几载时间。
想到此,贾代儒更是有些没好气,遂拿起桌旁的戒尺,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
「你刚说全书都背完了?」
「是,都背完了。」贾琮依旧镇定自若的说道:「小子虽自感资质愚钝,却知道钝学累功的道理,不仅将蒙学经书背完了,四书五经皆已透熟于心,太爷若是不信,学生就斗胆请先生指点。」
「好,好.....」贾代儒气颤中连说两个「好」字儿,显然对于他这副心有成竹的气嗷模样,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气愤。
气愤他小小年纪因一时得利便贪多夸大,暴露本性。
一旁认真研读的贾兰也被贾琮这番言语吸引过来。
别人不知,他却心知这琮三叔平日里与贾环之流同是恶学散懒的禀性。
此番见其说的有理有据,一改往日放荡不羁的疏懒模样。
贾兰不禁放下手中的小楷笔,开始竖耳倾听起来。
贾代儒沉思了片刻,刚才他虽有些气急认真,但此时又观贾琮面色如常、气定神闲,细想他刚才那番话倒是有些理据,看着也并非像是故意找事无理取闹的样子。
对此,贾代儒重新整理了一番情绪,淡淡道:「你既有如此信心,那我就来考考你,若是答不上来此番回去将今日所讲的经文抄写一百遍。」
贾代儒恩威并施,先将丑话说在前头。
贾琮闻言丝毫不慌,只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请先生出题!」
他今日既然敢跑来找贾代儒赐教,自然是有了十足把握,否则也不会硬来知其不可而为之。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后面是什么?」贾代儒询问道。
「主忠信。无友不如已者。过则无惮改。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贾琮不作思考随口就来。
贾代儒微微点头,继续追问:「可知出自何处?」
「出自《论语·学而篇·第八章》。」
「这......」贾代儒闻言略微惊讶,未曾想他连篇章都记得如此清楚。
贾代儒负手而立,扶了扶胡须,随即沉思了片刻,房中来回踱步了两周。
又选了一个更难的:「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贾琮依旧从容不迫,轻松回应:「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
「够了。」贾代儒闻言摆了摆手,阻止了贾琮继续往后背下去的心思。
贾代儒冷静下来,死盯着面前的贾琮看了半响,信疑中带着十分诧异再次询问道:「你当真是把四书五经都背全了?」
先圣有言:「言不行者行不果,学生自不敢欺瞒先生」贾琮恭敬道。
贾代儒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着手扶了扶白胡,称赞道:「嗯,你既能如数熟背于心,那必是下了苦功夫,此番行为实属不易。」
【何止不易,那简直是破天荒般奇迹!】
「多谢先生夸赞!」贾琮心中微显自豪,正欲准备将来年应考童生试一事顺势道出。
却是被贾代儒接言打断道:「你虽已将四书五经都熟背,可你是否知其章句注解?
我今日所讲的经文,你可知其经意?」
「这......」
贾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提问犹如洒下一盆冷水,他虽借助过目不忘的能力将四书五经和一些科举需用的书籍典故都背熟悉了。
可真要说让其理解每句话意思,还真就不行了。
充其量贾琮只是将这些书都死记硬背了,其中段落大意解释却是不清楚。
贾琮一时间也是忘记了这一茬,他只想着将所有科考用到的书都背熟就行了,却没想过需不需要读透。
对此,贾琮刚才自信满满的气势,现在又已经衰减大半。
「太爷,说来忏愧,倒是小子自高了,只将那些书死记硬背了下来,不曾.....」贾琮尴尬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还是直接表明道。
「实不相瞒,小子今儿特意来找太爷,想告知太爷我想来年参加童生应考,应途科举之道,还求太爷能指点一二。」
「哼,科举之道,且非儿戏,自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见贾琮终于说明了来意,贾代儒不好气瞪了他一眼,负手转过身继续说道:「你且随我过来,今日我仔细与你讲解经意,若是有智,再研读四书章句集注。」
「多谢太爷!」
有他亲自指点,那自然最好不过。
贾代儒随后在外间给贾琮多添了一张书桌。
这样既不打扰里间研读学习的贾兰,也正好为贾琮提供了一个单独学习的小空间。
.........
直到临近寅时
贾琮和贾兰二人才疲惫不堪的从贾代儒房间里出来。
此时早已到了私塾下学的时间,众人都打打闹闹的走出了学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看着午后渐落的夕阳,贾琮舒适的伸了个懒腰,两人一前一后,贾兰走在后面也跟着他的动作学起来。
「三叔,你今儿......」
「琮哥儿,琮哥儿!」
今日贾琮的言行让贾兰大为所惊,他一直沉思不语,现下有了两人独处的机会,好不容易奋起勇气询问,却是被迎后大喊大叫,如耗牛生崽一般的贾环打断话头。
「琮哥儿,你今儿个一下午都跑哪儿去了?可让我好找。」贾环从学堂里窜出来一路嘴上不停息的小跑至贾琮身前,无视了一旁的贾兰。
贾琮见状略显无奈,他实在没什么话跟眼前这个小屁孩可聊的。
「三叔,兰儿就先不打扰你了。」贾兰言语被打断,顿时没了兴趣,便趁机行礼退去,走出私塾先行上了马车。
贾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站在学舍门前目送着贾兰马车离去,这才转身也准备离开。
贾环却是没有想那么多,见他不搭理自己,忙拦身在贾琮面前,吃味道:「贾琮,你是不是就因为贾兰那小崽子,就不打算跟我玩了?」
听他突如其来的满嘴粗言俗语,贾琮心下略显不悦。
但随后又瞧着贾环上身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帽子歪戴,全无一派公子哥模样。
贾琮顿时又不禁想笑,无奈道:「贾环,我现下不想与你说话,你还是赶紧让开。」
「不,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让。」
贾环并未听进去好赖话,他鼓着腮帮子张开双手拦着,完全就是个斗气的孩子一般。
贾琮皱了皱眉头心头也串上了些怒气儿,正欲准备动手推开他。
「哎哟,我的环三爷,你这又是作甚?大家都走了,这再不走天可就黑了。」赵国基突然大喊道。
行驶着马车停靠过来,跳下马车一把拉住贾环,就开始将他推着朝马车上走去。
贾环歪着脑袋看了看天色,因害怕回去晚了又被母亲赵姨娘打骂责怪,这会只得极不情愿的上了马车。
马车临行过贾琮身边时,贾环又掀开车帘放了句狠话。
「贾琮,你若是不我跟玩,这府上可没人愿意和你玩了,到时候你求我也没用。」
瞧着贾环一副趾高气昂的得意模样。
贾琮摇了摇头,只觉得好笑。
待贾环马车渐行渐远离去,贾琮肩上挂着书袋,一个人行走在路边。
因庶子出身和那个将自己扔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不管不顾的便宜父亲贾赦原因。
贾琮并没有配置马车这等优良待遇,这倒不是偌大的贾府小气。
只是对于贾环他有个尚存姿色的娘,贾政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赵姨娘房间,自然很多事吹一吹枕头风,便顺理成章的办了。
而贾府这个公认的隐形人儿贾琮来说,母亲早亡,如今自己嫡亲父亲都不曾管过,别人又会插手什么呢?
指望着贾母?这个阖府最尊贵的老太太来替自己说说好话?
得了吧!
她一心只顾着自家宝贝孙子贾宝玉,哪儿还会考虑其他?连贾兰这个嫡亲曾孙都不曾受过一分怜爱,何况自己一介庶子?
而且还是大房贾赦这边的,贾母就更加不会过问了。
贾母偏爱二房贾政,这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实,不仅给了家主位置,还让贾政搬去荣禧堂住,将整个荣国府大权交由二房掌管。
这些按理来说都是属于大房贾赦的待遇,但面对贾母的偏爱,谁也无可奈何。
至于贾赦,贾琮从来就没往他身上意想过,这种为了钱连自己女儿都能贱卖的人。
想着指望他给自己一些好处改变生活?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