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明月

凌厉的鞭法借着月光夹杂着劲风卷起地上的尘埃，额前的秀发被汗水打湿，脸颊上染着一抹桃红。

鞭法越来越快，叶沉沉的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忽的，她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了地上，手心被细小的颗粒划破，叶沉沉吸了口气暗叹自己还真是废物。

好在现在是晚上，没有人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她正暗暗侥幸着眼前忽然笼罩下一抹阴影，她的手被人拉了起来，紧接着一抹药粉被悉数撒在了掌心。

「好像我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被你看到了。」

叶沉沉吸了吸鼻子看着季淮卿，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人。

季淮卿用布条将叶沉沉的手掌包扎了起来。「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呢。」

他的指尖带着丝丝凉意，叶沉沉忽然想到了季淮卿提起的师傅。虽然他这个人老是黑着脸，但心地善良，面冷心热的样子。

他那么敬重的师傅，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

「季淮卿，我一直想问问你，你的武功是你师傅教的吗？」

叶沉沉歪着头看季淮卿脸上的表情，季淮卿替她包扎的动作一滞，就在叶沉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轻轻开了口。

「不是。」他包扎好了伤口，在叶沉沉的旁边坐了下来，「她不会武功。」

「那你怎么叫她师傅。」

「她救过我的命，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个极聪明的人。她教我的自然不是武功，而是生存之道。」

季淮卿的回忆似乎被拉回了很久之前，记忆中的那个女人的样子从未曾变过，她一袭绿色劲装，墨发只用一根玉带束成马尾。

她嫌弃裙子束手束脚所以时常一袭男装，她会自己做暗器，会用胳膊上绑着的弩箭打猎给季淮卿做好吃的补身体。

虽然，她的厨艺真的是不敢恭维。

她说话奇奇怪怪，一直在说些季淮卿听不懂的话，每次喝醉后都嚷嚷着要回家，可是后来又说她再也回不去了。

有一天，季淮卿从外面学武回来，看到自己那傻师傅坐在屋檐上，看到他的时候还打着哈哈，「乖徒儿，你说我从这掉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那年季淮卿12岁，而自己那傻师傅只比他大了八岁。小季淮卿黑着脸让师傅下来，然后让她再三保证再也不爬屋顶了。

那时候的季淮卿很害怕师傅会离开他，他不止一次的从师傅的语气里听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迟早会离开的。

他从有记忆起就在颠沛流离，跟着乞丐们乞讨，看惯了人情冷暖。十一岁那年遇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妹妹，她奶呼呼的递给自己一颗梅子糖。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糖果，后来没过几天他就被师傅找到了，师傅把他从一群人的殴打下救了出来，送他读书学武，两个人相依为命。

他很努力的学，只希望师傅不要再丢下他一人。

可是师傅还是走了，她走的那天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喝了一坛又一坛的酒，嘴里疯疯癫癫的喊着，「都是命数哈哈哈，命数，谁都改不了的，哈哈。」

季淮卿觉得她一定疯了，他想劝劝师傅，可他刚走上去师傅就猛的拉住了他的胳膊，癫狂的喊着，「阿淮，日后要是遇到像师傅这样从异世来的人，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知道吗？」

他被吓得愣在原地，师傅笑的眼睛里流出了泪，她的深情悲悯又痛苦，可是最后只是用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季淮卿，她伸出手想摸摸季淮卿的脸，可终究是徒劳。

季淮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傅就那样消散，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她最后只说了一句，「阿淮啊，要好好活着。」

于是第二天，季淮卿便投身了军营。

「世间之事，大多不尽人意。我师傅……她如今大约已经得偿所愿了。」

季淮卿看着天空的那一轮弯月，叶沉沉也抬头看了过去，她想的没季淮卿想的那么悲伤，她脑子想的都是，这小子不会搞的师徒恋吧？

他师傅去了想不通所以天天这样e？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着季淮卿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嫌弃，这种男的真应该打发去跟着王宝钏学挖野菜。

季淮卿当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在叶沉沉眼里已然成了一个恋爱脑，他只觉得叶沉沉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算了，她和师傅是一个脑回路，他果然还是不能指望她。再等等，等他再试探一段时间彻底确定后，就能得到答案了，或许他还能通过这个答案再找到师傅。

而叶沉沉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踏进了季淮卿的计划里，这场名为温柔乡的计划，不知道将来会让谁陷的更深。

日子紧张又有序的进行着，突厥的营地驻扎在城外却按兵不动，季淮卿和司寰，姜执瑜几个日日在一起商量对策，叶沉沉也将自己的身体练到了极限。

这日她将鞭子收在腰间带着斗笠准备去找季淮卿，因为司寰在这里的缘故，所以保险起见她日日带着这玩意。

走到议事厅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的月皎皎。这几日叶沉沉刻意躲着她，所以不曾见到，可今日却是躲不过去了。

因为月皎皎已经看到了她，她惊喜的站了起来迎着叶沉沉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在了原地，叶沉沉有些不解。

月皎皎看着和自己相差几步远也停了下来的叶沉沉，她紧张的用手捏紧了衣袖，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季将军家的小女娘在躲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天的行为吓到了她。

月皎皎听自己的父亲说过，京城来的女子大多娇生惯养不像她这样不知礼数的。她那天那般粗鲁，定然是吓到了这位姑娘，所以人家最近才躲着她的。

「那个……我。」

她刚想开口道歉，叶沉沉忽然向前几步从袖子里取出一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