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3)
「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孙笑笑堪堪躲过袭来的匕首,季淮卿像是逗猫一样,不一会儿孙笑笑身上就挂了彩。她目眦欲裂,而因为和他挨得近的缘故,箭矢也不敢轻易再向这边射来。
孙笑笑一边躲闪一边反应极快的捡起脚下的一根木棍,一时从被动防御变成了主动攻击。
她的实力自然比不上季淮卿,可匕首是近身武器,用起来自然束手束脚了许多。
「乖乖赴死不好吗?」
「这句话,我也想问问孙姑娘呢。」
季淮卿收起了玩笑的想法,他得尽快结束战斗了。只一招,他的匕首便架在了少女的脖子上,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惊呼,匕首凑近喉咙渗出丝丝血迹,「你到底是谁?」
孙笑笑被季淮卿钳制着,她的手下也不敢在轻举妄动,季淮卿答非所问,他看着一片祥和的村子,「这地方真好啊。」话音刚落,他语气陡然一沉,「当初屠村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呢?」
孙笑笑眯了眯眼睛随即笑出了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不如我们问问唯一的幸存者,或者说……」他把匕首距离孙笑笑的喉咙又近了几分,「孙二当家的应该不想在这香消玉殒吧?」
「哦,你是朝廷的人。」
「还不算太蠢。」
「哼,你敢孤军来我们山寨,真不知道应该说你蠢还是有勇气,我就是在这杀了你,朝廷的人也不会知道的。」
她本想借此威胁一下季淮卿,可少年握着匕首的手抖都没抖一下,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二当家的,杀人的时候,手抖了吗?」
孙笑笑脸色一白,她的神色有些僵硬,连带着心脏处都密密麻麻的发疼。杀人……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刀剑噗嗤入体,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她不敢回头再看那些人一眼,只麻木的挥动着手中的大刀。
从此,她的刀便再也握不起来了,这也是她进来的时候没有拿大刀的原因。她做不到再用那把刀杀人了,她稳了稳心神和季淮卿周旋,期待着自己的人能想到办法救自己。
「人,杀了便是杀了。只要今天你们两死在这里,就没人知道这里的秘密,那些人……」
「孙当家的」季淮卿打断了她的话,「为什么要屠了那个村子,为什么要抓走齐柏桓,为什么要带我和江平进来。你也想,真相被人知道的,对吧?」
「季淮卿!」
江平一声大吼,提着一个人来到了季淮卿身边,此时清风寨的人已经将二人围成了一个圈。
「季淮卿,我认得你。」
被季淮卿挟持的孙笑笑忽然出了声,「你们放了我和齐柏桓,我饶你们不死。」
「啊?饶我们不死?」江平晃了晃晕过去的齐柏桓,好笑的看着孙笑笑。「孙笑笑,你得搞清楚,我们两是来救这齐柏桓的。」
听到这句话的孙笑笑整个人忽然癫狂了起来,为了不伤到她季淮卿只好将匕首收的离她脆弱的喉咙远一些。
「你们不能带他走,不可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拽齐柏桓,将他的衣角紧紧拽进手里。江平皱着眉将抗在身上的齐柏桓换了个位置,孙笑笑便够不到他了。
也许是突然的颠簸惊醒了齐柏桓,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孙笑笑的心一紧,「阿桓阿桓。」
齐柏桓生了一场大病还未痊愈,身子骨很是虚弱,江平听到他在咳嗽便将他放了下来,不过离孙笑笑很远。
季淮卿此时也看向那位脸色苍白的小书生,暗叹还真是个苦命人。
齐柏桓咳嗽完后便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仅一眼他便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他看着村子,那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情感,季淮卿摸不准眼前这人在想什么,不过手里挟持的人质他可一直警惕着呢。
也许是因为齐柏桓醒来了的缘故,孙笑笑一直盯着他看,没有再挣扎。
「我一直希望你能醒过来,醒过来亲手杀了我。」
她垂下头轻轻笑着,眼角笑出了泪。季淮卿一愣,手中的匕首抖了一下被孙笑笑推开了。
但是她没有逃走,反而一步步靠近齐柏桓,齐柏桓听到了她的声音目光却不曾落在她身上片刻。
孙笑笑忽然觉得很难过,她的心像是没人剜出来一样,窒息一般的疼。
齐柏桓不看她,她也不敢再靠近他。「阿桓。」她轻轻的喊着他,希望能得到一点回应,可是没有,她绝望的后腿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抬起右手捂住眼睛大声笑着,肆意的笑着,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悲凉都笑出来。
齐柏桓闭上了眼睛,孙笑笑也收了笑,她凄然的看着齐柏桓,「我们拜了天地的,我是你的妻啊!齐柏桓,你看看我,你回头看看我啊!」
良久的沉默后,她抬起袖子擦干了泪意,「是不是我就算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再看我一眼?」
她没有得到回答,重重的吸了口气后她看向季淮卿,「村子是我屠的,与其他人无关,我愿意以死谢罪。」
「二当家的!」身后有清风寨的人此起彼伏的阻挠声她摆了摆手回头看向他们,「跟着我这么久,都没捞到一点好处。幸好啊,我还逼着你们学了一点手艺,以后若我不在了,你们便靠这些手艺照顾好自己一家老小。」她勾着嘴角,「别做土匪了,做好人吧。」
话音刚落她便一头撞上了季淮卿夺过了他手中的匕首抹了脖子,季淮卿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
而从始至终,齐柏桓都闭着眼睛没有再看她一眼,就像是这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一样。
……
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孙笑笑爱齐柏桓是真,可她也屠了他的村子;齐柏桓不爱孙笑笑是假,可他至死都不曾再给过她一个眼神。
许多年后,他依然记着那个秋天。少女把一把大刀立在了他的桌案旁,「喂,先生,给我画幅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