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公元1864年,即清同治三年。
四年前,满清名将僧格林沁,与英法联军决战于八里桥。一片肃杀的战场上,猎猎的秋风卷动着代表着皇室的黄龙旗。旗下,是他浩浩荡荡的蒙古勇士们,军容严整,弯刀雪亮。对于僧格林沁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必胜的战役。
他完全可以有这样的自信,毕竟他现在指挥的,是大清最精锐的一支虎狼之师,是他部族的骄傲。他们的祖先,曾踏平了不可一世的花剌子模,饮马于黑海,把半个欧洲都收入囊中。而他的对手,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毫无军容可言。一股邪门儿的蔑视占据了他,这样的军队绝不可能禁得住强大的蒙古骑兵冲击,估计,他们早就吓破了胆了。这场战斗结束后,等待他的,定是史官对他的又一笔吹捧。
在蒙古人呼啸着冲锋前,这位指挥官不会想到,高傲的他又怎会想到?意料中的一触即溃并没有发生在敌人身上。随着一排排火枪响起,战马嘶鸣。一发炮弹落地,钢铁的洪流瞬间烟消云灭,可怕的轰鸣响彻了整片天地。他们悍不畏死的冲锋,就算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离去,就算胯下的战马四分五裂,蒙古骑兵们依然会爬起来冲向敌人,用生命捍卫着最后的荣耀。但敌人的阵地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任是他们死伤惨重,敌人仍巍然不动。僧格林沁被这种景象骇住了,恐惧的瞪大双眼,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勇士成排的倒下,锡克教的骑兵收割着战士的生命。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会是敌人猛烈的反扑。于是这位名将,抛弃了他仍在奋战的士兵,灰溜溜的逃离了战场。
全军覆没。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BJ城,皇帝撇下了他的皇宫,慌忙逃往承德。英法联军没遭到什么抵抗就进入了大清帝国的核心,他们在京城中烧杀抢夺、奸淫掳掠,犯下了累累罪行。其中最让人发指的,无过是在圆明园放的一场大火。这场火烧的那样大,三百余名宫女太监葬身火海,冲天火光整整三日无息。这座名誉中西、花费了无数匠人心血建造的耀眼明珠,也在火焰中毁于一旦,观者无不叹息落泪。也是这场大火,烧尽了无数稀世珍宝,烧尽了清帝国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
战后,为了熄灭洋人的怒火,皇帝指派恭亲王与英法俄特使,在BJ签署了一系列条约。这几份白字黑字的条约除了巨额的战争赔款,割让北方的大片领土,全国除之前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台南、琼州七处通商口岸外,又增开了天津为商埠,且洋人可以在中国各处“招募”劳工。至此,京门大开,再也没有谁能站出来阻止洋人。他们心满意足,肆意掠夺古老中国的财富、资源和人口。皇帝依然能坐在他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上,失败的苦果却要他的人民来吞。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已经到达了第十四个年头,反清的浪潮在人民中汹涌。彼时的我也加入了反抗清廷的行列,跟随忠王李秀成将军所部征伐,因生在商贾之家,自小耳濡目染,会说七国语言,且身手了得。将军看中我的能力,留在身边大力培养。
李秀成将军真乃神人,连克数城未尝一败,连清廷奈何不得的洋人,在他面前也是纸老虎。
天平军与洋人同尊一神,本是两方交好,经常互通贸易。但洋人趁天平军失利之际,准备扶持太平军作为其在中国的代理人,扬言只要天王首肯,便助太平军打倒清廷,但要求是,平分中国。
此等飞扬跋扈,视我中国为囊中物,断不能接受如此卖国之举!双方关系就此破裂。
清军与洋人便联合起来,围剿太平军,我随将军进军上海,首战于太仓。对手是赫赫有名的洋枪队,将军冒着炮火亲临指挥,我则作为先锋大破敌阵,在乱军之中击毙敌军指挥普罗德。随后数日追击到松江城外,连克敌营一百三十余座。洋人多次从上海派遣部队增援前线,都被将军一一歼灭。洋人从未经受过如此败绩,大受震撼,于是战术由主动出击转成了坚壁清野,烧光了沿途的村落后,龟缩在据点不肯出战。他们把我们的部队称为吃人的红毛军,李秀成将军则被他们称作“迪莫”,法语中恶魔的意思。李秀成将军对此一笑了之,他深知,这是敌人恐惧的表现。
就在我们在上海战场节节胜利之时,北面的战事却屡屡受挫。此时芜湖、无为周边地区相继陷落,清军兵锋直指天京。天王急诏将军回京防守,将军不得不放弃当前的大好局面,领军回京。
时年六月,天王逝世,天京合围,此时城中已是弹尽粮绝,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士兵们个个面黄肌瘦,饿死者不计其数。每日城外的炮声不绝于耳,终于有一日,巨大如雷霆一般的声音传遍了几里,那堵厚重古老的城墙塌了。清军们从烟尘遍布的缺口出冲进来,如同野兽一般嘶吼着冲进城内,见人就砍。太平天国的士兵们拼死抵抗,无一苟且偷生之辈。
李秀成将军把身在广西的妻儿托付于我,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自己冒死携幼天王突围,生死未卜。我被俘后,作为高级将领,被当作战利品押解回津,关入大牢,等候秋后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