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颗棋子
自一个月前穆清姝听到自己即将被送到江宁国和亲的消息后,整个人便如同失了神智一样。
她当然是知道自家皇兄在边境上带兵,准备打江宁国一个措手不及时,却被江宁国反将了一军的事情。
当时接到这个消息时,她一面是不敢相信,一面又在频繁派人去打听自己的父皇到底在御书房和重臣们商量些什么。
她怕自己的皇兄被父皇惩戒,如此一来,她的母妃就很有可能会失宠,而她这个九公主,自然也是跟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然而御书房那边的嘴严,始终没有穿出来一丁点儿的风声。
她心里慌乱得很,便哭得梨花带雨地求到了自家母妃跟前。
谁想她那平日里妖娆万千的母妃一见着她便直挺挺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穆清姝想不明白,这整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打仗败了,那是皇兄的事情!刺杀太子败了,那是陈将军的事情!
她是从小就千娇百宠的九公主,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星!为什么连母妃要把这一切的过错都归结在她身上!
她以为她的母妃饶贵妃是在拿她出气,所以才对她下手这么狠。
但实际上,饶贵妃能够在穆祯国皇帝的后宫中盛宠不衰这么多年,靠的不仅仅是姿色,更是她那足以讨皇帝欢心的心计!
那会儿皇帝正在盛怒之中,饶贵妃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御书房那边打听过来,说是重臣合力恳求皇帝将九公主送到江宁国去和亲,权当是赔罪。
九公主就算再蠢,那也是饶贵妃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这天底下没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饶贵妃自然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左右皇帝的决定,自己女儿和亲的结果已经改变不了了,但儿子穆清胜这边还可以救一下,于是想要以退为进。
在穆清姝找过来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地往她脸上送了一巴掌,然后命令她跪在宫门口。
这一切,自然都是为了做给穆祯国皇帝看。
穆清姝平日里娇纵惯了,若突然答应去和亲,皇帝自然会猜出饶贵妃想要为穆清胜谋出路的心思。
最好的办法就是,委屈一下女儿,让她吃点儿苦头,再「不经意间」在皇帝跟前训诫女儿,用「家国大义」和「为君父分忧」来劝说她和亲。
如此一来,皇帝必然会高兴于她们母女的深明大义,又会不由自主地对于自己想要狠狠惩戒穆清胜的想法而产生愧疚。
只要穆清胜不被重罚,只要他手里的兵权还在,那么饶贵妃就可以继续在后宫里肆无忌惮。当然,她的女儿在江宁国就不至于沦落到任人欺辱的地步!
总有一天,等她的儿子荣登大宝,穆清姝的地位就会直线上升,料想江宁国也不敢随意对她动手!
饶贵妃的计划很好,实施得也很顺利。她的女儿穆清姝也依她所言,乖乖地来了江宁国和亲。而他的儿子也没有被剥夺兵权,只是不痛不痒地被关了十来天禁闭而已。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想不到,江宁国手里还捏着他们穆祯国的把柄——也就是那些个假土匪。
只要江宁国想,他们随时可以把这个把柄扔到穆祯国皇帝跟前,叫他只能在江宁国面前忍气吞声!
不过,既然饶贵妃此刻能够松了一口气,只能说明江宁国还没有打算把这个把柄拿去威胁穆祯国皇帝。qs
话说回来,主客清吏司员外郎在马车外头行了一礼后,便一直在等着穆清姝回应。
可穆清姝本来就心情不好,如今见着江宁国礼部来的也就寥寥几人,甚至眼前这个官员穿的服饰分明就是从五品的官儿才有的。
她心下气愤不已!
江宁国竟然如此目中无人,竟然只派了一个从五品的官儿来打发自己!而且来的人这样少,分明就是故意嘲讽她的!
她一时气不过,便撩开了帘子,质问道:「你们江宁国就是这么迎接本公主的?一个从五品的下官就想把本公主给打发了?」
正在打哈欠的员外郎吴大人愣了一下,手放在张大的嘴巴上面,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位满脸不虞的穆祯国九公主。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继续把哈欠打完,耷拉着眼皮,道:「九公主说笑了,我们江宁国向来是待客有道的。只这一次九公主并非是来做客的,而是……咳,于情于理,我们这样的排场已经是给足了九公主面子了!」
他没说的那一段,是在提醒穆清姝。
她会这个时候来江宁国,无非是穆祯国阴谋败露,打仗又败了,穆祯国皇帝推她出来当挡箭牌罢了!
一颗被利用的棋子,有什么资格要大排场?
穆清姝被他这话狠狠地刺了一下,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遮在袖子底下。
然而她身为公主的骄傲让她一时之间低不下头来,于是又质问道:「那你们礼部是没有人了吗?这么几个人,就不怕本公主将你们都掀翻,闹个天翻地覆么!」
吴大人象征性地掀了掀眼皮,随后轻笑一声,道:「且不说九公主是否真有这样的胆子,敢破坏江宁国与穆祯国的「和睦友谊」,何况今日本是我们卫宁殿下乔迁之喜,大家伙儿都去了长公主府祝贺,哪里还有空来应付九公主您啊?」
穆清姝:「……」
她眸光狠狠地盯着吴大人,奈何对方一点儿不怵——毕竟只是战败国送来的和亲公主,他连他们江宁国的长公主都见过好多次了,又怎么会害怕?
总不能说,他们家长公主殿下的气势还不如一个空有其表却毫无实权的公主吧?
他在心里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膀,表面上却是礼数做足了,冲着穆清姝行了一礼,假笑道:「九公主如果没有疑问了,还请随下官去驿馆吧!」
穆清姝明明知晓他对自己的态度算不得恭敬,偏偏人家表面功夫做得极好,愣是积了一肚子的气,转身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