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香水制作社(25)
第二局结束了。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香味充斥在鼻腔,一片杂乱中,江稚的眸仿佛融上了一团乌墨,越来越深。
如濒死之人一般,严驰正大幅度的喘息着,与死亡近距离的擦身而过让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令人心有余悸的痛仿佛还在皮肉中蔓延,让他惊惧不已。
半个身子的惨烈疤痕,还在说明着刚刚的一切究竟有多么惊险。
几乎是带有恨意的,他目眦欲裂的盯向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咳……」
尹玉叶扶着椅子坐起,她直接忽略了面前的惨状,反而咬牙切齿的看着江稚说:「你骗我。」
就在几人以为她终于意识到什么时,她却将手抬起指向了黑板:「第九条守则是假的,是你加上去的,对不对?」
她早都有过这个怀疑,现下的一切已经证明了猜想,否则她现在已经死了。
「对。」
抬起腿,青紫带来的酸痛充斥着全身,江稚应了声,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按理说,两个长相出色的人同框,本应该是赏心悦目的画面,却因为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气压,让人觉得压迫难耐。
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眼前的人,江稚身子一俯,突然笑了。
她轻轻说: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种?」
缠满着绷带的手动作轻柔的抬起,她帮尹玉叶整理了下头发,如善解人意的邻家姐姐一般,又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猛地一下,江稚五指一扣,抓扯住她的头,向桌棱狠狠砸去!
「嘭!」的一声,尹玉叶即将张口的惨叫因为规则被咽回了肚子。
脑中一阵眩晕,她无力的从椅子跌落而下,低声的隐忍叫喊不断从嘴里发出。
没人觉得残忍。
看着教室里的惨状,党洋心底腾升起的怒意更是恨不得将尹玉叶碎尸万段。
苍涵予原本可以不用死的,严驰也不需要受伤。
她完全可以把那把折叠刀丢到别的地方,吸引「徐伟」的同时能顺利躲开危险。可她仍然选择了最坏的打算,他想不通,想不通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非要说的话,其实也有个理由。
尹玉叶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坏种。
她想借怪物的手,赶紧杀掉苍涵予去收集血液,至于严驰,她在第二次交易里,只说过「尽力保护」。
这个词,在行动时实在过于朦胧,她自作聪明的和许归川玩了场文字游戏,因为在某些时候,系统也无法判定她究竟有没有「尽力。」
任怒火燎原,事情却已成定局。
「咳……怎么?想报仇?」
嘴里的腥甜吐了出来,尹玉叶坐在地上,唇齿间一片猩红。
可她依旧傲气张扬的不像话,仿佛拥有着莫名的庞大底气:「这是游戏,你装什么深情大义?还是说…..要为了一个相处不到两小时的女人杀了我?」
她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我是真够讨厌你的。」
「那是你的事。」
江稚俯视着她,如毒蛇般的漆黑眼眸里没有半分波澜,抬起腿,她毫不留情的从下至上一脚踢中了尹玉叶的下颚,巨大的冲击使后者不可控制的仰起头,随后倒在了地上。
生理性的眼泪向两边流淌而去,尹玉叶疼的转了个身,趴在地上捂着下巴,像死狗般喘着粗气。
水眸弯起,她含糊不清的呢喃道:「打吧…..」
反正凭着这幅身子,她也活不下去。
只要她死了,等保命娃娃生效,重生的她伤口就会被缩减成二分之一。
到了那时候,她会让江稚跪在地上求她,求她饶自己一命。
想到这,尹玉叶兴奋的想笑,却不由得一咳,混着血的几颗牙便掉了出来。
下脚可真够狠的。
视线里多出了一只细细的手腕,有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江稚蹲着身,也不管这个姿势让趴在地上的人有多么难受,只是好奇问道:「这么开心?在想什么?」
一声温润清雅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
「可能是这个吧。」
「…!」
不好的预感自心里猛然升起,尹玉叶费力的抬起眼,在看清眼前的一幕后,瞬间不可置信的缩紧了瞳孔。
许归川捏着手里的娃娃,接过了江稚扔来的打火机。
轻轻的一声细响,沾着火苗的娃娃掉落在地,红润的脸颊镶嵌的黑色眼珠,遥远又近在咫尺的与尹玉叶相视着。
「不要…..」
身体因恐惧剧烈的颤抖起来,她艰难的掏出硬币,不可置信的说着:「我们有交易…..你不能违反……」
后面的话,被哽在了心口。
严驰适当的解除了技能,让她彻底看清了手心里躺着的东西。
不是铜币,是一个硬币。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角硬币。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
侧过身,江稚一改之前冰冷的态度,竟有几分顽劣的笑了笑,她将手一挪,便把尹玉叶的头掰向了严驰的方向。
「那就好好想想。」
脖子被拉扯的疼痛难耐,尹玉叶说不出话,海啸般的恐慌随着余光里那刺眼的火光跳跃,不断吞没着她。中文網
江稚的举动让她明白,这一切跟严驰脱不了干系。
可交易者的交易,是绝对公平的,不容背叛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相信许归川的理由。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与严驰换硬币的时候?可交易铜币的花纹是每个交易家独属的,不可能有第二枚,也不可能被复制。
那就是技能?
脑袋好痛啊,痛的她真的想哭了。
泪水砸在了地上,尹玉叶收回了视线,发红的眼不断涌着泪,却死死的盯着江稚。
「去…..」
「死」字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江稚扶着她的脸,卸掉了她的下巴。
松开了手,在脑袋重新向地面而去时,她没有看到娃娃。
黑色的灰烬积成一滩,绝望将自己吞噬,她什么也没了。
没有生命,没有美貌。
自己不再是什么女神,不再是追求者吹嘘的梦,就算死亡,也不会被谁永记于心。
.
五分钟转瞬即逝。
江稚捡起了那把沾满了血的折叠刀,在尹玉叶悚惧的神色里,将它扔在了她的身侧。
目眦欲裂的痛苦里,是仿佛能化为实质的恨意。
到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铜币是如何变成硬币的。
江稚不会让她做个明白鬼。
她要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然后含着不甘与绝望死去。
.
从最开始,江稚就猜到了那场游戏受伤的会是严驰。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最没有理由不会受伤的。
而事情的确与她预想的一样,只是断口的伤太难治愈,她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但有人有,她从许归川的口中得知了苍涵予的存在。
这么诱人的技能,尹玉叶一定不会放过,所以她让许归川和严驰借着投靠的理由,顺利治好了那可能让人丧命的断臂。
而这仅仅是第一步。
毕竟她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毫无把握。
在「七的倍数」游戏开始前,江稚就假设好了一切,就连中途可能出的差错,都被她堆在一起,告诉了三人。
而许归川也不负所望,他的演技过于精湛,所以尹玉叶,沈鸣,苍涵予,王熙的身份,她全都知道。
张冉不是摆设,她是他们传递信息的媒介。
悄无声息的断绝掉交易关系,再让尹玉叶将保命娃娃交给许归川,其实这两条并不足以要了尹玉叶的命,这仅仅是一种危机来临时随时可以反抗的提防,但是前提是,她没惹到江稚。
第二晚,她把多出来的制作者牌交给了张冉,再让张冉交予许归川,这张牌便成了一个炸弹。
本身就是制作者的尹玉叶,如果再被塞进一张制作者卡牌,那么她需要上交的香水便会从一份变成两份,可不知情的人只会上交一份。
可江稚甚至还没将这个炸弹埋下,尹玉叶就开始作死了。
在自己看来,苍涵予已经和她做了场交易,她为自己供应技能的便捷,而自己理应保护她的安全。
但苍涵予死了,她为严驰使用了技能。
她没做到保护她,但可以完成她的请求。
那就是杀了尹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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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说难熬也难,说简单也不艰难。
因为重新换了新皮,那怪物在三局游戏后,又变成了苍涵予的模样,又是三局。
再然后,就成了尹玉叶的样子。
看着够添堵的。
压抑不安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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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进来时,让人觉得恍惚。
又死了三个。
讲台上的老师激动的口水乱喷,看着教室里坐着的一群目光愚钝的痴呆儿,完全就是恨铁不成钢,气的够呛。
然后锅就莫名其妙盖在了江稚身上。
作为典型的反面教材,无论是代课老师还是老余,只要谁笨了或者犯事了,第一个被扯出来的就是她。
比如现在——
「你们也不想想,不好好学习去做什么?我知道你们都有钱,但你们就愿意跟江稚一样?到时候啃老?都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在学校拽的跟个二万一样,出了学院这个门,要是让她自个儿待着,看她还能跟谁拽!」
江稚心说暴发户能拽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礼仪老师气的拿鼻孔出气:「就这还想着去当学生会会长,一个个都魔怔了。」
这话一落下,别的人没注意,倒是金榜还有郑笙几人,都把头往后扭了过来。
一脸迷茫。
她什么时候参选了学生会会长的选拔?
不,重点是,她怎么参加的?
学生会会长选拔他们是知道的,但没有公开填写申请表,也没有说明其他参加途径,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个消息而已。
一个「知道了就行」的消息而已。
忽略了他们的视线,江稚顶着黑眼圈,悄***的不知在跟段朝说些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说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参赛人到目前只剩了两位,一位是江稚,一位暂且不知。
听说是内定的。
通报一大早就被贴到了一楼的告示栏上,最后的选拔被定在了下午第一节课后,选取投票制来决定,整个学院三个年级十四个班,要在两人之间投出个胜负来。
要赢过一个内定的,不仅难,而且是很难。
一下课,段朝顶着乱糟糟的头,一嗓子就叫来了班长于译,于译两手一拍,就让刚下课的整个班都安静了下来。
他嗓子一扯:「所有人下午都给老子投江稚,谁不投,我就把谁一巴掌扇死!」
全班人:「……」
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吓人,于译仗着自己是班长,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江稚平时待你们不薄昂,一个个的天天不理人家,自己出了事还不是找人家解决的,再说了,我们班要是出了个会长,那不得在学校横着走?」
「都用脑子想想,然后赶紧呼朋唤友的投票!我替江稚打个担保,到时候要是她选上了,班上个个我们都罩,再请大家来顿大餐!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国外跑的,都给你们弄上桌!」
这美好畅想听的直播间和其他人一脸懵逼。
你上哪去请人家吃大餐?
万一副本过了,这不就放了一整个班的鸽子?
画的饼够大啊。
但离谱的是,真的有人吃。
一整个威逼利诱下来,班上不知道谁打头起了个哄,头脑一热,一群人都散开了,开始拉帮结派的去说服其他人。
一时间,「相信我」「这是为你好」「准没错」「多有面」这几句词,重复的频率高到令人发指。
而且分工还很明确。。
他们说服不了的,就被交给了段朝和于译,两个人一左一右跟邪恶组织的大护法似的,「温柔的说服」着他人。
尤其是段朝,二话不说就拿着棍子吓人,打倒没真打,但算上他那跟某人同为「校霸」的名头,看着也够唬人。
不过片刻,整个学院就被两人搞得乌烟瘴气。
只不过硬茬也有,直接被交给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也就是江稚。
「呜呜呜呜…..」
「……」
她抽了抽嘴角,看着面前比自己要高两个头的人,只觉得心烦意乱。
「…..我凭什么投你,你真是…..真是太过分了!」一米九的高壮少年一边说,一边委屈的抽泣着,他似乎难过极了,眼泪淌了一脸。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看到马桶塞子就心堵,那玩意儿是什么,吸粑粑的啊,你直接扣我脸上来了…..我三天三夜都没吃下饭,你还让段朝威胁我,凭什么啊呜呜呜呜……」
「………」
江稚满头黑线。
没错,此刻站在她眼前的,正是那个被「自己」用马桶塞子怼脸,还差点害的人家断子绝孙的黑子。
尽管她设想过这人会有多难缠,却也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少年满身肌肉,哭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看着心累。
她深吸了两口气,正欲说话——
「呜呜呜呜啊啊啊…..凭什么啊你告诉我究竟凭什么…..」
江稚一噎:「……」
她果断扭过头,决定放弃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