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抹不去的

另一边，夕月阁中，楚颉正风风火火的赶来，阖上门后迫不及待的对楚月苒道：「你可知那女人果真把白芷丫头给留下了。」

楚月苒正与白氏拨给她的贴身丫鬟玉簪一同练习着刺绣，是苏嬷嬷留给她们的功课。

闻言只「嗯」了句，并不意外，似乎早就只要会成功一样。

「不过虽然按你说的与那牙婆交待妥当，但这李代桃僵之事，我还是不大放心，当真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不过就是把身世来历做的干净些罢了。」

楚月苒一边穿针引线专注于绣崩上那绣成一半的牡丹，一边淡淡道：

「人牙子手下的丫头有多少是坑拐来的，那些掩人耳目的手法于她们而言，再熟悉不过。阿碧…不对，现在是叫白芷了，她本就是母亲从前随外祖他们路径江浙灾区救下的孤儿，虽养在庄子里几年，原本江南生活的习惯也是抹不去的，即便贾玉娘日后再怎么细究，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听你这么说好像又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楚颉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着。qs

「不过这些事情我都没听母亲说过，你才回来，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楚月苒手中针线一停，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是不是前世她失去一切像个丧家之犬般被困在那冷宫般的院子里无人问津，只有白芷，不管多苦也要自请入国公府照顾她。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母亲当年随手的善举，却让这丫头牢牢记了一辈子，照顾她，也算报答了当年的恩情。

「女儿本就比儿子来的贴心，我知道的比你多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楚月苒将绣崩搁回桌上，随便编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她早就做好了打算一定要把白芷接回她的身边好好对待，只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先在尔雅斋待一段时日，替她处理了贾玉娘才是。

上京的第一场春雨下了整整一日，到第二天方晴，天上晴空万里，湛蓝如玉，路边杨柳抽枝，野芳幽香。雨后特有的芬芳，让人闻之便生出豁然开朗之意。

辰时方过，苏嬷嬷的马车就到了相府门口。

「太后娘娘素有阴雨天才犯的腿疾，是以这教习之事便耽搁了几日，今个才得空到府，老夫人见谅。」

「嬷嬷这话便折煞了，太后娘娘凤体安康乃国之大事，岂是我们这几个丫头片子能相比的，让苏嬷嬷劳碌，是老身过意不去才是。」楚老夫人客气道。

苏嬷嬷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到了正厅，孙嬷嬷朝一种小姐们问道：

「不知我布置下的刺绣功课，几位小姐可按时完成了。」

「这是自然，素闻苏嬷嬷乃宫中最擅刺绣之女官，能得苏嬷嬷教导是她们的福分，岂有不认真的道理。」

楚老夫人使了个眼色，以楚嫣然为首的三人齐声道：

「回苏嬷嬷，都认真完成了，还请嬷嬷指点。」

苏嬷嬷点了点头，却忽然好想发现了什么，问道：

「怎么不见二小姐。」

「她……」楚老夫人似有些为难，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便听楚月苒的声音自门口传了过来，

「我来迟了，月苒问祖母安，问苏嬷嬷安。」

说话中带着些微喘，额角蒙着层薄汗，显然是一路着急着赶来。

看到楚月苒迟到，楚嫣然眼底的幸灾乐祸一闪而过，而楚沁沁更是直接开口道：「二姐姐也太贪睡了些，离得最近却到的最晚，平时也就罢了，苏嬷嬷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这样，一来失礼，二来也辜负了嬷嬷路途的劳累啊。」

这话一看就不是楚沁沁能说的出来的，必然受人指使，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楚月苒低着头，看起来倒有几分愧疚的模样，

「小事而已哪有这般严重，我看二小姐也不像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想必是因故来迟。」苏嬷嬷淡淡道。

她有心帮着楚月苒，楚老夫人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她站到姐妹身边。

楚嫣然与楚沁沁二人再不服气也没办法，只能心里暗骂苏嬷嬷偏袒，倒是楚乐微，悄悄碰了碰楚月苒的胳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楚月苒也回报以一个浅浅的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见人已到齐，苏嬷嬷这才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想必你们都知道当今太后娘娘极擅女红，曾以一副《江山秀丽图》叫整个大周为之叹服。上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也争相习之，曾几何时，有一双巧手成了比拥有再多珠宝华服还值得骄傲的事。」

楚月苒低头望着自己手指上的几处针后，忽然间恍惚起来，想起前世自己便不善刺绣，但是为了讨裴夫人，也就是自己婆母的欢心，不眠不休的苦练刺绣技法，才终于绣出了一方拿得出手的巾帕。

当她满心欢喜的送给裴夫人时，却只得到了一句「勉强能瞧。」的回应，再然后，她偶然在管事媳妇那里瞧见了那方手帕，

原来自己的手艺，只配得上下人，当真可笑。

「而三日后的阖宫花宴，每年都会设题以考验京中闺秀，今年也不例外。题目虽无定数，但以刺绣居多，承蒙老夫人抬举邀奴婢来指点几位小姐绣工，奴婢也自当尽力为之，现在便请几位小姐各自拿出绣品来吧。」

苏嬷嬷说完后，令人意外的是从前最喜占尽风头的楚嫣然却并不着急着上前，反而一副谦让的模样，示意楚沁沁与楚乐微先去。

苏嬷嬷看完后神色平平，评了句「差强人意」，而后又从不足以及该如何改进上加以指点，二人屈膝道过谢后，方才退下。

轮到了楚嫣然，只见她一声绯红色锦罗衫裙，衬的面容更加秀丽非常，上前盈盈一拜，方呈上自己的绣品。

「嫣然拙作，请嬷嬷多加指点。」

「这个自然。」

苏嬷嬷淡声说完后便往那方巾帕看去，只一眼，眸子却蓦地亮起，像是见到了什么极难得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