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阴光会
作为辰洲东南经济区的代表城市之一,武城的夜生活同样精彩丰富,除了由各种摊贩组成的夜宵街市以外,夜晚的江面上总能见到几艘灯光绚烂的游轮,其中大部分都是用来帮助人们渡江,只有少数几艘会环岛而行。
“众所周知啊,武城由【三区四岛】组成,如果从武城上方俯瞰这座城市,会发现这个城市看上去很像一个汉字【丬】,那么三区是哪三区呢?三区指的是武城东部的【江岸区】,武城西北部的【武山区】,以及武城南部的【江下区】。四岛则是东部江岸区所处的【江口岛】,北部武山区的【北山岛】,西部武山区【山下岛】,以及南部江下区的【江武岛】……”
此时,一艘名为“江山水晶号”的游轮正穿行于北江岛与西江岛之间,船内传来一名年轻向导爽朗而阳刚的声音,这是一艘内装饰丰富奢华,满载客量为570人的双层游轮,而这艘邮轮在早些年的时候,在红地洲领导者与辰洲领导者会面时派上过用场,而现在只需要120石就能够体验一次“帝王之旅”,这也成为了游轮公司对外推广的一个噱头。
当然,更多人还是为了与亲友欣赏武城夜景而购票登船,对于这艘船曾经的辉煌置若罔闻。
“现在大家可以登上二楼甲板,尽情地欣赏两岸江滩的夜景。”年轻的向导如是说道,随着一声令下,大厅两侧的屏蔽门被工作人员打开,江风顺着门口吹入厅内,不仅带来一丝清凉,更驱散了原本厅内吵杂蔽塞的气氛。
小孩们总是最先行动,他们充满了好奇,在登船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整个游轮,游轮公司早有对策,在每个角落都布置了安保人员,并在围栏上面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置了救生圈。
随后离开大厅的才是其他乘客,最后待在大厅里的乘客们当中绝大多数也都是些老年人,他们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或是坐在一些角落地方,这里都不会被江风吹到,他们年迈的身子骨已然经不起寒风的侵袭,但夜晚武城的美景和热闹仍然令他们心驰神往。
而在这纵高8米,长宽19米的大厅内还坐着一名青年男子,他的着装实在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高帮休闲鞋,他的表情单一,两眼无光,看谁都摆出一副同样的嘴脸,与他对视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而与他保持距离,因为他的目光一旦盯住某样物体,就不会轻易挪开。
此时他的目光正追随着一个刚刚离开大厅的一名中年男子,对方体型中庸,有着中年男人标配的大肚腩,穿着运动上衣,淡褐色的长裤以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身旁跟着一名女子和小男孩,但并不值得关注,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名中年男人,等到对方快要从他的视野范围内消失时,他终于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甲板上四处都是游客,他们站在护栏旁边,以两岸的建筑作为背景,朝镜头露出自己有史以来最为自信的笑容,这一刻人人都是模特,人人也都是绅士,在经过他人的镜头前时,还会礼貌地等待片刻,即便他们平日里并不习惯做出这种行为,但或许是受到这艘游轮的影响,内心发生了某种变化。
男人跟随那名中年男子来到二层甲板上,这里的江风更大,穿裙子的女孩忙于将飘起的裙摆压低,同行的男孩则帮助她们将吹散的头发用皮筋扎紧,有人的帽子被吹落江中,有人的相机差点失手跌落,游客们都经不住甲板上的风势,
拍完一组照片便匆匆离去。
当中年男人一家拍完照片也打算离开的时候,早在一旁等候的男人这时走上前来,对方老早就察觉到了他那令人感到不悦的视线,见对方主动靠近,便本能地摆出一副同样会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嘴脸质问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你拒绝了【阴光会】的邀请。”他走上前来,语气冰冷凌厉地就像是在诉读对方的罪状,“想必你已经准备好承受这个行为的后果了。”
“呵,狗屁阴光会。”中年男人将孩子推向女人,并做了个手势催促对方退开。
一阵江风拂过,吹起来自阴光会的使者的衣角,露出了他藏在腰间的短刃。
“就凭你也想要了我的命么?未免有点太小看人了。”
战斗一触即发,使者抽出腰间的短刃正欲发动攻势,哪知中年男人率先行动,腰部顶住护栏,利用反作用力迅速前冲,一只手抓住对方抽刀手,另一只手便扼住了使者的脖子,凭蛮力将对方摁在了地上,并喊道:“来人!有刀!”
动静吸引了周遭的保安,他们循声赶来,意图将二人分开,然而等他们走到跟前时,却听到使者喊了一声“救命”。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就连原本占据上风的中年男人也停顿了下来,他困惑地看着地面上那名被自己压制的男子,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围的保安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将中年男人从使者身上拉开,三名保安一左一右一后控制住中年男人,另一名保安则是将倒在地上的使者拉了起来,询问对方的状况。
“你们什么情况?”其中一名保安问道。
“我不认识他,他忽然就冲上来抓着我要打我。”使者说。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中年男人感到面红耳赤,看到自己的家人站在一旁,他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并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困惑,重复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什么事情去保安室说!”几名保安几乎是将中年男人给抬了起来,而这时,使者却突然冲了上去,将手中的短刃精准而迅速地刺入中年男人的咽喉,短刃的末端有一根细绳,与使者的大拇指相连,这样他就可以在刺入刀刃之后直接抽动手腕,将刀刃从对方的身体里拔出,引发大出血。
即便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却仍然有一名保安反应过来,利落地甩出一腿将使者蹬开,然而他并没有选择追击,而是陷入了一阵茫然的状态,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有耳边同事们的质疑声。
“发生什么事了?”
“医生!快叫医生来!”
“不!来不及了!把人直接带过去!”
“清空道路!快!”
随后他们便在一阵惊慌失措地喊叫声中渐行渐远。
使者这时才从地上不慌不忙地爬起来,嘴里碎碎地念叨着“混账东西这一脚真疼啊。”
“妈妈,爸爸他怎么了?”离他不远处传来了孩童稚嫩的声音,使者循声望去,看到男孩搂着女人的小腿抬头问道,而他的母亲虽惊魂未定,却也抚摸着男孩的头对他说道:“没,没事的,爸爸他去休息一下就回来。”
使者的目光就像一条游动的蛇,以男孩的身体作为攀附物爬上了女人的大腿,或许是觉察到某种令人感到不安的视线,女人牵起男孩的手就打算离开,但使者先行一步,走了上来,他的出现也让女人心中的疑惑得到答案,原来那令人厌恶的目光就是来自此人。
使者走上来,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他半蹲着,用带血的手抚摸男孩的脸蛋,又轻拍着他的脑袋,表面上虽然说着“小孩子真听话,真乖,真可爱”之类夸赞的话语,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与他所说的话完全相反。
女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握紧了小孩的手,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与愤怒问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不要误会,夫人,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了解一下我们【阴光会】。”男人起身,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对方。
女人接过卡片,对方又转而俯下身去逗小男孩,虽然男孩根本就没有被逗笑。而她看着卡片上被对方的手指捏过的位置,那里留下了一道红色的指印,她隐约感到那个袭击自己丈夫的人就是面前的这名男子,可是她的脑海里却在否定这种想法,或者说禁止她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并且在片刻之后,她脑海里的这个想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困惑于自己手中为何会捏着一张除了一个红手印外什么都没有写的空白卡片。
“妈妈,脸上痒。”男孩扯了扯女人的衣角说道,女人看到男孩脸上的血手印后,一边拿出纸巾擦拭着男孩脸上的血渍,一边在内心积累疑惑。
至于使者,他仿佛从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