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月后,工厂发了工资:我领了35元钱。木山也领了35元。
没有发工资之前,有很多想法。当领到工资时,我想第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配一副眼镜。
“你都没有读书了,还配什么眼镜?”木山笑着问。
“五六米元,就看不清人了。”我说。
“多少钱一副?”木山问。
我摇摇头,“我没有配过,我邀你去,是想,万一钱不够,你借点给我。”
“真配眼镜?”木山的脸上笑起来了。
我再次点头,表示配眼镜的决心。
“行吧,”木山说,“我邀凤娇一起去。”
“干嘛?”我说,“多么不好意思啊。”
“你配了眼镜,是不是要戴?”木山问。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默认了木山邀请刘凤娇一同去配眼镜。
木山走进6号寝室,过了好一阵才出来,刘凤娇穿扮一新,脸上化了妆,就像一个去唱戏的人。紧接着郑青梅也出来了,她依然浓妆打扮,穿着艳丽。
我看见郑青梅心情立刻舒展,虽然和郑青梅之间没有之前的想法,但能在一起逛街心里还是很高兴。
刘凤姣拉着郑青梅先下楼了。木山勾着我的肩膀,我们走着后面,四个人一起下楼,沿着宿舍门口的那一条土路走向青少年宫那边的市场。
“你和刘凤娇算是好上了?”我问木山。
木山愉快地点头,说:“你要是喜欢郑青梅,就大胆地追求。”
“你觉得有可能吗?”我问。
“你得试试啊,你看我,一开始,刘凤娇还不是不愿意,死缠烂打,现在还不是追到刘凤娇了。”木山很自豪的样子笑着说。
“看不到结果的事情,我不想做。”我说,“就我这样的,谁能看得上啊。”
“你怎么总是这样自卑啊?”木山问。
“告诉你吧,这就是一种预感,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要去做呢?”我说,“就说梅香吧,我现在都怕去见她。因为,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能给予人家什么,还有鄢奉梅,去了人家理都不理我。”
“对了,我收到了一封信。”木山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折叠的本子递给我。
“谁的本子?”我问。
“你看看。”木山笑着说。
我接过本子,打开一看,是一个作文本,作文本上写着十分熟悉的字体“齐浔”。我连忙翻开封面,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多么熟悉的作文题目,多么熟悉的文字啊。我立即问:“谁寄来的?”
“鄢奉梅寄来的,她还说,那天就是去拿你的作文本给你的,哈哈,但我们却走了。”木山很古怪的表情笑着说,“是我们误会人家啦,还是我们的格局小了点啊。”
“她怎么会有我的作文本的?”我吃惊地问。
“她在信中说,在你的桌子上拿的,当时只是想看看你的作文。”木山依然笑着说。
“信呢?”我问。
木山这才把信交给我。我接过信看时,信是木山的嫂子白皮骚瓜严老师写来的,意思如同木山说的那样。
我的心情忽然有点平静了,笑着说:“有机会,写封信给鄢奉梅解释一下。”
“不用了,鄢奉梅招上门女婿,都要结婚了。”木山说,像是劝慰我的口吻。
我摇摇头,苦笑着像是对自己说:“就这么急吗?”
木山在我肩膀上拍了一把,安慰我说:“世上的姑娘千千万,
你只能找一个姑娘,还有,就是你要专一一点,你懂吧?”
“我只是交个朋友,普通的那种,经常能交流的,不行吗?”我大声说,但尽量控制着情绪,不想惊动前面的刘凤娇和郑青梅。
“你别自暴自弃。”木山说,“我们就在厂里好好干几年,赚点钱就结婚。”
“真的,假的?”我问。
“我是这样想的,跟刘凤娇也是这样说的,她同意了。”木山十分愉快地说。
我笑笑,自己在交往朋友上与木山有很大的差距,我是想多交几个朋友,难道就是不够专一吗?我没有想到找个姑娘结婚,可能,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结婚,怎么结婚呢?我才十七岁啊,我想。
经过青少年宫的时候,郑青梅问了一句:“你们会溜冰吗?”
听郑青梅说到溜冰,忽然想起某一年的冬天,天下大雪,地上的雪有一尺厚,村子里的河结了厚厚的冰。我很想知道冰有多厚,用石头都没有扎开冰。很多小伙伴在冰面上奔跑、嬉戏。还有几个大人也走到冰面上,还有人在冰面上骑自行车。
“不会。”木山笑着说。
“等有机会带你来学,”郑青梅兴致勃勃地说,“溜冰可好玩了。”
我惊愕地看了看木山,悄悄地问:“现在能溜冰?哪有冰啊?”
“旱冰。”木山笑着说。
“水泥?”我问。
“嗯。”木山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
我明白了,但更加好奇地想,水泥上是怎么溜冰的呢?不好问郑青梅和刘凤娇,只好作罢。
我一边走,一边专注街道旁边的商店,看有没有眼镜店。
一会,木山用眼神暗示我,前面不远就是一家眼镜店。
我眯着眼睛一看,果然是一家眼镜店,于是,大踏步走了过去。刘凤娇和郑青梅十分好奇的样子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我感觉暴露了自己的某种缺陷,很不好意思的,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店里面有两个女店员,其中一位店员热情地走到我们跟前问:“配眼镜?”
我没有去看郑青梅和刘凤娟,默默地点点头,又低着头看柜台里的镜架,也不敢去看那女店员的脸。
“验光之后,选框架。”店员热情地说。
郑青梅忽然看着我的眼睛说:“看不出来,你近视啊?”
我背心里直冒汗,想起自己就是因为近视看不到黑板导致成绩下降,就辍学了。此时依然十分懊悔,当初怎么就一气之下不读书了呢?
“配个多少钱的镜子?”女店员依然热情地问。
“便宜点的,”我小声说,“多少钱?”
“二十五块。”女店员说。
我一惊,工资35元,配副眼镜就要25元,没有钱买饭菜票了啊,还要还裴晓梅的饭菜票呢。这个时候,我犹豫不决。
女店员在柜台里选了一副便宜的镜框递给我,我只好戴上问木山,“怎么样?”
木山笑着说:“有点像老师。”
我的脸通红,当初想做的职业就是老师,如今却在沙市做临时工,感觉人生无常,不是沿着自己规划的路线前进。
“哇塞,”郑青梅大声说,“戴眼镜多有气质啊。”
我猛然感觉心里舒服极了,凑到镜子跟前看,果然与我的脸型很配。
“就用这幅镜框配吧。”我对店员说。
郑青梅立刻问:“多少钱啊?”
店员看着郑青梅,想着什么,开口说:“二十。”
郑青梅笑着说:“我们的朋友上次在那边眼镜店配过这样的眼镜架,才十元。”
女店员立刻改变了语气说:“加上镜片,那就三十五吧。”
“那我们还去那家眼镜店配,”郑青梅说着,转身就走。
“你这个小姑娘真会还价,就和上次一样,十块吧。”女店员拦住了郑青梅,朝另外一个店员看了看,两个店员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点点头。
我很吃惊地看了一眼郑青梅,她能说会道,很会还价,不由得佩服。
配好了眼镜,当我戴上的那一刻,世界都变得清晰了。我鼓起勇气看了看郑青梅的艳丽的脸上一层薄薄的粉,就像是花瓣上的细小的花粉。还有,郑青梅的皮肤不是很白,是黝黑的皮肤,和梅香差不多的皮肤,但擦上粉之后皮肤就白多了。
我再次看刘凤娇,刘凤娇虽然化了妆,但也能看得出皮肤非常好,红里透着白,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眼珠子黑黑的就像两颗宝石一样闪闪发亮。难怪木山认准刘凤娇做女朋友呢。
我看看远处,所见之处都清晰可辨,心想,当初要是有这样一副眼镜,我就能看清黑板上的板书,成绩也不会下降;如果成绩不下降,我也就不会辍学;如果是没有辍学,我现在在高中读书。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无常的人生。
从眼镜店出来,木山拉着我往集贸市场走。之前我喜欢看近处,是因为看不远;现在能看清很远的地方了,远处的风景更美,忽然感觉世界多么美好啊。
木山在市场里精心为刘凤娇挑选衣物,一会儿买上衣,一会儿买裙子,一会买凉鞋,手里的钱一下子就花光了。
“我要买双‘人’字拖鞋。”我说,“给你也买一双。”
木山笑着看着我,叫道:“好啊,人字拖很便宜,一块钱一双。”
我穿上新买的人字拖鞋,就把那双破了几个洞的BJ布鞋扔得老远。
四个人继续向前走,走到T恤衫的摊位,木山看中了一件蓝色的T恤衫,和一条白色的裤子,伸手去摸了摸,点点头又怂恿我买。
我不顾木山的劝说,想到手里的二十五元是我和木山两个人的生活开支,说什么也不能用了,又不好说什么,只顾着摇头。
郑青梅问店主,“一套多少钱?”
店主笑着说:“八元一套。”
郑青梅果断的语气说:“十元,拿二套。”
店主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郑青梅却没有丝毫犹豫,抬腿就走。
店主大声叫嚷:“你们试试看。”店主说着,就取下衣服递给木山。
木山笑着接过衣服,直接穿在外面,刘凤娇帮着木山整理了几下,点点头,表示还可以。
木山又怂恿我试穿。我毫不犹豫地摆手拒绝。
郑青梅从店主手里接过衣服,塞到我手上。我笑着摇头,却不好推辞了。学着木山把衣服套在身上时,郑青梅大叫一声,“真帅。”
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一阵大笑。我连忙付了十元,买下了两套衣服。一套是送给木山,心想,这就是感谢木山带着我来沙市上班的馈赠。
木山还是不客气,同样爽快地接受了。
刘凤姣看好一双皮鞋,让木山试穿,然后花钱买下来送给了木山。木山喜不自禁地拎在手里,像是捧着一个宝贝一样。
郑青梅买了一条喜欢的裙子,尼龙长袜,还买了一双高跟凉鞋。
四个人这才高高兴兴提着新买的物品,往宿舍走,经过一个小吃摊,木山说:“肚子饿了,吃点东西吧。”
刘凤姣看了木山一眼,喊道:“来四碗馄饨。”
我很想说别吃了,等会就去食堂吃饭了,但我看了看郑青梅,试想郑青梅很想吃馄饨,就什么都没有说。
四个人吃完馄饨,刘凤姣和郑青梅争着付钱。
我这才明白我应该去付钱。木山一个劲用脚触碰我,也暗示我去付钱。我这才站起来,赶紧去付钱。这时,郑青梅已经付了钱。我才意识到自己不会来事,怎么就没有想到付钱呢?我感觉自己好多方面要向木山学习,现在步入了社会,还应该在社会上多学习,进步。我想。
回到寝室,黄平和魏华松都不在。
木山扔下刚买的衣服和皮鞋,又去6号寝室了。
我默默地看着刚买的“人”字拖鞋,蓝色的T恤衫,还有白色的裤子,这就是用自己的工资买的东西。我有点茫然,一个月下来35元,这么一花就没有多少钱了啊。怎么就这样的一点工资,这就是想要的生活吗?我有点怀疑,但想不出其它的办法。
我再次想起小学同学梅香,希望有机会去看看她。还有初中的同学冬梅应该是没有读书了,冬梅的成绩不会考上高中,那她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去上班了,还是做什么呢?最后想起鄢奉梅,鄢奉梅快要结婚了,还有什么必要写信呢?
还是写封信吧,我想,最后想到给汉兵写信,汉兵是我的堂兄,在普济镇油厂上班。我们又是初中同学,他应该知道冬梅的情况。然后托汉兵去打听一下家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冬梅的消息。
于是,我便开始写信。一开始寒暄几句,然后问了家里的一些情况,让汉兵去打听冬梅的消息,最好是打听到冬梅的收信地址。
我写好信,准备去邮寄的时候,忽然想到在沙市上班并不是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美好,这样的生存空间,有什么颜面写信给汉兵呢?再说,就是弄得了冬梅的通讯地址,怎么配得上和冬梅通信呢?想着想着感觉没有必要寄信,把信夹在书页里,径直走到走廊上双手趴在栏板上,默默地注视小院。
小院里总有人走动,树上已经长出了茂密的叶子,叶子之间结出了许多绿色的果子。这是什么果子啊,我依然不得而知。
6号寝室里不时传来嬉笑声。我更加感觉到孤独,很想去那里坐坐,主要是想看看郑青梅,或者坐在6号寝室陪伴郑青梅也行;犹豫中还是不好意思去6号寝室。内心里已经和郑青梅划清了界限,只能默默地祝福她了,我想。木山成天和刘凤娇在一起,不好意思开口让木山陪我去找梅香。我再次想到裴晓梅,裴晓梅就像一个姐姐,或者说姐姐一样的班长,再说人家可是沙市人,怎么会看上一个从农村来的一无所有的人呢,我越自卑就越孤单,越孤单就越想像木山那样找个女朋友。
黄平和魏华松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
“木山呢?”黄平问。
“6号。”我简短地说,内心里不愿多说话,一个字不愿多说。
“怎么啦?”黄平看出了什么,关心地问。
“没有什么。”我勉强笑了一下。
“我们也去6号寝室玩?”黄平试探着问。
我摇摇头,感觉没有必要去6号寝室,相反去了6号寝室更加别扭,喜欢一个人,远远地注视她,或者祝福她就行了。不要勉强她,我想,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
黄平换上了刚买的衣服,精神抖擞地走进6号寝室。
魏华松在寝室里吹起口琴,琴声冲寝室里飘出来,在小院子里飘荡。我想学点什么,比如学吉他,或者别的什么。
木山从6号寝室走出来,后面是刘凤娇,郑青梅,几个人走进7号寝室。
“来一首《童年》吧。”郑青梅说。
一会,7号寝室里传出《童年》的口琴声。
我依然一动不动的用手支撑栏板上,感觉到身体那样的没有力气,回转身来,屁股靠着栏板,从7号寝室的窗户看到里面,郑青梅坐在我的床上,一边听着口琴,一边看着枕边的小说,郑青梅随手拿起一本书,放在腿上,并没有翻开。
郑青梅也喜欢看这样的小说吗?我立刻感觉到嗓子里有种冒烟的感觉,我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郑青梅拿起书,站起来的时候,从窗户看到我,我立刻掩饰地转过身去。
郑青梅疾步走出来,举着小说对我说:“我看看。”
我来不及说话,一个劲点头。我感觉内心一下子亮堂了,变得兴奋,快乐。
郑青梅拿着小说走进6号寝室。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也被郑青梅拿走了,然后看看小院花草树木,看看小院之外的景物,似乎一切都显得那样美丽,可爱!
沙市,我爱你!我感觉到内心里有个声音愉快地叫喊。
木山从窗户看着我,用手招呼我。
我愉快地走进寝室,木山说:“你穿上T恤衫,裤子,我们看看。”
我看看刘凤娇,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背过去,”刘凤娇笑着说,“我不看。”
大家一起笑起来。
我趁刘凤娇转过脸去,迅速换上新买的衣服,然后穿上拖鞋,感觉自己变换了一个人似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笑起来。
“佛靠金装马靠鞍,”黄平开心地说,“多帅啊,我早都说过,齐浔是厂里第一帅。”
刘凤娇连忙转过什么来,拍掌叫道:“真帅!”
我被刘凤娇这样夸赞搞得很不好意思,但又不好马上脱下衣服,只好走出寝室,来到走道上,内心里感到莫大的满足。
郑青梅站在走道上看书,看见我穿上新的衣服,不觉一惊,笑着说道:“真潇洒。”
我的脸立刻红了,感觉自己飞起来了,虚荣心受到极大的满足。我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走廊,急忙躲进了7号寝室。
“我们厂,第一帅,我早就说过。”黄平再次见了我,不由自主地就竖起了大拇指,无比自信地说。
木山立刻换上了T恤衫,看上去精神,帅气。
黄平再次伸出大拇指,夸奖道:“第二帅,但,牙齿第一,白啊。”
刘凤娇笑呵呵的样子,直不起腰来。过了一阵,抬起头看着黄平笑着说:“黄平,你也买同样一套衣服,三个人穿一样的衣服,就像‘小虎队’那样。”
黄平像是受到启发,大声回应:“好的,你们在哪里买的?我去买一套。”
郑青梅不屑地看了一眼黄平,笑着说:“你要是穿这套衣服,和他们站在一起,影响整体的美感,还是不用了吧。”
黄平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发火。
郑青梅拉着刘凤娇回6号寝室去了,木山飞一样跟着跑出了7号寝室。
黄平这才愤愤地骂道,然后伸出中指,吼道:“我操!”
我默默地用剪刀剪去新衣服的商标,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到塑料桶里,拎着一袋洗衣粉,走出寝室来到一楼的洗漱间,默默地洗衣服。
洗漱间好几个姑娘在洗衣服,姑娘们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我不敢去看姑娘们,只顾默默洗衣服。
天黑了,外面的路灯亮了。
魏华松发疯似的跑向二楼顶上,后面跟着黄平,还有木山,我好奇地跟着跑上二楼楼顶;从楼顶观看灯火辉煌的沙市城区,异常美丽,让人感慨万千。
“这是刘凤娇买的?”黄平指着木山新的皮鞋问。
“是啊。”木山抬起脚有点炫耀的口吻,无比幸福地说。
“你的工资借我点,”黄平笑着说,“我全花光了。”
“我也花光了。”木山拍拍口袋,说,“全给刘凤姣买了东西。”黄平笑着骂道。
“怎么啦?”木山笑笑,说:“别逗了。”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魏华松冷冷地说。
“那你这个月吃什么?”黄平故意生气地问。
木山不知道说什么,尔后笑着说:“食堂里,又不要饭菜票。”。
魏华松冷笑着摇摇头。
“那你和刘凤娇同居没?”黄平从容不迫地问。
“你说什么呢?”木山不屑一顾地说。
“你的工资都花了,还没有一起睡?”黄平说,感觉这不可思议。
“我可不是那种乱来的人。”木山信誓旦旦地说。
“你要是同居,就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一楼就有两对,同住一个寝室,”黄平笑着说,“反正公司规定四个人住一个寝室。”
“不会吧?”木山说。
“下去看。”黄平认真地吼叫道,“我们看归看,当面什么都不说啊。”
木山点头答应。
魏华松本不想参与,但被木山强行拖着下楼。
黄平带头,魏华松,我和木山走在后面,四个人下楼,直接来到了一楼1号寝室门口。
1号寝室门半开着,黄平推门进去,木山和魏华松,还有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寝室里面住着四个人,确实两男两女,只有两张床,两张床各自靠着墙,中间横着拉了一根铁丝,铁丝上挂着布帘子。天花板下面拉着两根更长的铁丝,铁丝上面挂满了男男女女一年四季的衣服。
寝室里的四个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黄平,然后看看魏华松,继而看看木山和我,惊恐的样子瞪大了眼。
黄平急中生智,问:“篮球在你们房间吧?”
寝室里的四个人紧张不安的心情立刻放松下来,有个声音客气地回答:“没有篮球。”
黄平一拍脑袋,叫道:“哦,不好意思,我们去别的寝室,找找。”
木山呵呵一笑,装着很正经的口气,说:“那,打扰了。”
魏华松愣了愣,也是一本正经地说:“注意一下影响。”
我们从1号寝室逃了出来,站住在小院里。木山一个劲摇头,叹气。
我也感觉到不可思议,两男两女同住一个寝室成何体统,但事实中真有这样的事情。
黄平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问:“看到没有?”
木山一个劲摇头,固执地说:“反正,我不会这样干。”
“这就是金大全起的头。”黄平十分厌恶地说,“带坏了一些人。”
木山沉默了片刻,说:“我和刘凤娇不会这样住寝室。”
“厂里,可不会给你搞特殊。”黄平冷笑着说。
“我去租房子,”木山咬着牙说,“也不会这样住在宿舍里。”
黄平没有再说什么。
“去哪?”魏华松忽然想起什么,不解地问。
“喝酒去。”黄平说,“我请客。”
“你刚才还说跟我借钱,这是哪来的钱?”木山没有好气地问。
“到干妈那里去呗,魏华松去了,还是给面子的,哈哈。”黄平说着,用拳头打了一下魏华松。
魏华松一手接住黄平的拳头,反扭住问:“你赊,别挂我的账。”
“不都一样么。”黄平笑着说。
“那不一样。”魏华松说。
“其实,都一样。”黄平说。
“不一样。”魏华松笑起来说。
“你们有完没完?”木山吼道。
魏华松想起什么来,说了句,“你们先走,我去一下寝室就来。”
黄平赶紧问:“你搞么事撒?”
魏华松并没有回答,加快了速度上楼。
三个人也没有往外走,站在原地等魏华松。一会,魏华松笑嘻嘻的样子下楼来,像平常一样带着我们走出小院。
天渐渐黑了,我们四人慢慢吞吞走到路边的一座破落的棚子旁,刺眼的电灯泡灯光从各个方向的空隙中射出来。
我们走进里面,棚子空无一人。棚子里面乱七八糟放着几个小方桌,有两张小方桌上还摆放着客人留下的残羹剩饭;地上散落着没有清扫的垃圾;简陋的案板上堆放着各种蔬菜,鱼肉。
“吃么子?”从里面传出一个嘶哑的老女人的声音。
“潘干妈,你在哪里呢?”魏华松四下里寻找着。
从里间走出一个肥胖的老女人,穿着花花绿绿的一套衣服,很短的头发也烫成鸡窝似的,黑黑的脸上瞪着一对大眼,活像张飞。
“炒,三四五六七……。”黄平说话的语速极快。
“你个狗日的,到底炒几个?”潘干妈骂道。
黄平指指木山和我,说:“这是最好的兄弟,你这里什么好的菜,都上吧。”
“你们就是‘四大金刚’吧?”潘干妈开玩笑地问。
“没有,没有。”黄平连连摆手回应。
“有什么好吃的?”魏华松打断似地问。
“发财了?”潘干妈依然半开玩笑地问。
“我们兄弟之间,一起喝点酒。”黄平冲老妈说。
“钱,拿出来,”潘干妈笑着说,“我看到钱就炒菜。”
“我来结账。”魏华松毋容置疑地说。
“黄平,你欠我的钱呢?”潘干妈大声问,“什么时候还?”
“我们走。”魏华松冷冷地说,立刻站了起来。
潘干妈连忙拦住魏华松,又看看木山和我,态度和蔼了一些,问:“搞什么火锅,行不行?”
“有狗肉吗?”黄平连忙问。
“有。”潘干妈笑着说。
“快上。”魏华松不紧不慢地说。
“喝什么酒?”潘干妈和声悦色地问。
“还是,”魏华松说,“白云边。”
“我不能喝酒啊。”黄平连忙摆着手说。
“那你喝瓶啤酒。”魏华松说。
“半瓶。”黄平无奈地摇着头说,“顶多就半瓶啊。”
潘干妈哈哈大笑,走向里间做菜去了。
“还欠多少钱?”魏华松没有看黄平,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龙纹问。
“不记得了。”黄平无所谓的样子说,“钱乃身外之物。”
“欠多少?”魏华松小声说,“我给你还上。”
黄平立刻伸出大拇指,高声叫嚷:“这才是,兄弟!”
我再次看了一眼魏华松,想到了一个“义”字。
木山立马说:“下次发工资了,我请。”
“你知道刘凤姣因为什么看上你的吗?”黄平半开玩笑地问。
“什么?”木山想都没想就问。
“义气,”黄平哈哈大笑起来,继续说,“直爽,大方。”
“牙白。”魏华松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牙,都没有你的白。”
木山大笑起来,故意露出洁白的牙。
黄平忽然小声问:“你和刘凤姣真没有那个?”
“哪个?”木山反问。
“就是那个。”黄平忍着笑,眨眨眼说。
木山终于懂得了黄平的意思,立刻摇摇头,表示没有。
“那你要抓紧啊,”黄平笑着说,“要不要兄弟给你提供机会?”
木山笑着问:“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黄平一笑,突然问我,“齐浔,你看上谁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但要说看上谁了,那就是郑青梅,虽然现在觉得无论如何不可能和郑青梅之间有什么,但心里总是放不下她。
“厂里那么多姑娘,你看中哪一个,告诉我,哥们帮你牵红线。”黄平一直看着我笑着说。
“你自己都没有解决,还操别人的心。”木山说,“你以为你是月老。”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齐浔喜欢郑青梅,哈哈。”黄平终于说出来,哈哈笑起来。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确实内心里喜欢郑青梅,郑青梅就是漂亮,让人一见倾心,一种无可替代的漂亮,或者说无可挑剔。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你不喜欢郑青梅?”木山问黄平。
“光是化妆品都买不起。”黄平笑着直白地说。
“只能说明你无能。”魏华松冷冷地说。
“你有能力,你喜欢付敏,怎么都不敢说呢?”黄平反问道。
魏华松愣在那里,脸色渐渐的变成了猪肝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魏华松,你喜欢付敏?”木山看着魏华松问。
魏华松无法躲过木山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们得帮帮你哟。”木山笑着说。
我这才想起魏华松在6号寝室,就睡在付敏的床上。
“皇帝不急,太监急。”黄平笑着说,“有什么用?”
“我们得捅破那张窗户纸。”木山依然笑着说。
“别,别,别。”魏华松连连摆手。
木山看着魏华松的样子,大笑起来,又对黄平说和我说:“郑青梅有男朋友了,你们不要说是我说的,刘凤娇交代的啊。”
“难怪,天天花那么浓。”黄平有点酸。
我猛然意识到某种美好的东西这次真的从我的内心里滑落了,无比的遗憾,但又无可奈何。
“郑青梅谈了男朋友,也是搞不成的。”黄平肯定地说,“你不知道郑青梅对男朋友的要求有多么高,有谁能满足那样的条件呢?”
我问:“什么条件?”
“我不说了,”黄平用反感的情绪说,“反正一般人的工资无法满足。”
“你怎么知道?”我立刻问。
“我们是同学啊。”黄平大声说。
啊,我差点惊叫起来,原来他们是同学啊。我猛然想起了同学梅香,试着问:“木山,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梅香吧?”
“梅香,有男朋友了。”木山笑着说,“之前是不想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失望,现在告诉你,不算晚吧?”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感觉心在滴血。
潘干妈端着火锅走到饭桌旁,放好火锅,点燃火刚要走,魏华松轻声说:“干妈,等一会。”
潘干妈笑着问:“要放辣椒吧?”
“不要辣椒,”魏华松依然轻声说,“黄平,欠你多少钱?”
潘干妈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陪着笑脸,想说什么。
魏华松依然不动声色,说:“黄平欠的钱,我替他还上。”
潘干妈立刻笑起来,说:“没几个钱。”
“我就是觉得,”魏华松小声说,“我请兄弟们吃个饭,你讨钱归讨钱,能不能不当着我们兄弟的面?”
潘干妈板起了脸,但很快就缓和了,笑着说:“我今天是随口一说。”
魏华松也借坡下驴,很客气地问:“潘干妈,您好像有什么事,请说。”
“金大全,”潘干妈变换成恶狠狠的样子说,“他还欠我店里的钱。”
黄平站起身来,问道:“潘干妈,金大全欠您的钱,我们和金大全又不对付,怎么,他欠你的钱,你冲我发什么火呢?”
“你是猪脑子吗?我是想让你们帮我催催,”潘干妈笑着说,“你们不是四大金刚吗?”
“嘿嘿,”黄平得意地笑了两声,问,“那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黄平!”魏华松大声喝叫,不让黄平说了。
“你们把钱要回来,”潘干妈大声说,“今天的这狗肉火锅,算我请你们,还有,你欠我的那点,哈哈,都不用你还了。”
“好!”黄平立马答应。
“黄平!”魏华松再次大叫,使劲地一拍桌子,小方桌上的狗肉火锅都震动了,斜着流出汤汁,脸色涨得像猪肝。
“金大全,欠你多少钱?”黄平继续问道。
潘干妈伸出五个手指,喊道:“500多呢。”
魏华松轻蔑地一笑。
“这事包在我身上。”黄平一拍胸脯喊道。
木山连忙扶正火锅,叫道:“狗肉熟了,吃吧,吃。”
“好的,知道了。”魏华松说,举着筷子去夹狗肉。
“狗日的,我们正好会会他,”黄平阴险地笑着,拿起筷子也往火锅方向伸去,一边说,“潘干妈,这事,一周之内,金大全就会送钱来。”
潘干妈一拍巴掌,高兴地叫道:“那敢情好,的嘞,我再给你们上几个菜。”潘干妈说完,小跑着溜进里间去了。
“你没有听见我的话吗?”魏华松的脸上怒火中烧,他直直地看着黄平吼道。
“唉哟,兄弟,”黄平心平气和地说,“兄弟,咱们这是行侠仗义。”
魏华松点点头,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放在桌子上。
黄平一把抓住烟,嘿嘿一笑,说:“兄弟,发财了,‘阿斯玛’。”
我看了看烟盒上的,印着一个漂亮少数民族姑娘的图像。
魏华松给大家倒酒,一边说:“大家今天尽兴,吃好,喝好。”
黄平端起酒杯,他酒杯里装着冒泡的啤酒,兴奋地喊道:“兄弟们,干。”
魏华松举起杯,送到火锅上面,大声叫:“干。”
木山举起酒杯,挨个碰的魏华松的酒杯,黄平的酒杯,我的酒杯,玻璃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木山大声叫道:“干。”
我们一起喊道:“干!”
各人都一饮而尽,哈哈笑着夹菜吃起来。我特别想借酒消愁,心想,放开多喝点酒吧。
“今天,”黄平略微思考着说,“都说我们是四大金刚,你说我们要不要排一排呢?”
木山笑着说:“当然魏华松做老大,你是老二,兼做军师,我做第三,齐浔做老四。”
魏华松的脸上悄悄地笑起来,酒杯叫道:“大家在一起,都是缘分,干。”
“对头,缘分,”黄平立刻站起来,喊道,“干。”
木山和我也站了起来,四个酒杯重聚在火锅的上空,发出清脆的玻璃碰撞的声响,各自一饮而尽。
我们喝了一阵,都有些醉意。
“这个金大全,”魏华松说,“之前,我们打过一架,那次,差点被开除。”
黄平一个劲点头,说:“前几年,这个厂很红火的,一个月一百多块,哪像现在,一个月才三十多块。”
木山吃了一惊,问:“你们多大了?”
魏华松的脸因为酒精的原因,变得像猪肝,出乎意料地问:“你猜。”
我忽然想笑,但忍住了。
木山笑着问:“真猜不出来。”
“你那脸黑不溜秋的,”黄平大笑着说,“谁能猜出来?”
四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魏华松摇晃着身体,举起酒杯站起来,示意大家一起喝一个。
木山也有点站不住了,摇晃着举着酒杯,重重地撞击魏华松的酒杯,喊道:“干。”
“我和魏华松同年,今年,我们都二十岁了。我来沙市三年了,在厂里干了三年,”黄平放下酒杯,笑着说,“三年前魏华松带我来沙市,就像是昨天的事,哎,一晃都三年了。”
“燕子才十四五岁,”木山笑着说,“你下得心嘞。”
“才大四岁,”黄平伸出右手的四个手指,问,“这大吗?我还想找个至少大十岁的呢。”
“沙市,”魏华松说,“还真不是我们待的地方。”
“说实话,”黄平说,“我都想回老家了。”
我一惊,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来沙市,而在沙市做临时工的黄平和魏华松却想回去了,这是为什么呢?我感觉到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不知道今后的路往哪里走。
这时,外面走进来几个人,急冲冲地逼了过来。
我抬头一看,走在前面的是金大全,后面跟着三个不认识的大男人,一个穿着白色的汗衫,一个穿着花褂子,另一个穿着黑T血衫。
“哟呵,真巧啊。”金大全十分挑衅地冲魏华松不阴不阳地说。
其他三个人很快就包围了过来。
黄平有点胆怯地向后退了两步,站在魏华松的身后。木山快速抡起了板凳。我也抓住了一根棍子。
魏华松慢悠悠站起来,冲到金大全的跟前,明显比金大全矮一个头。
金大全将手放在魏华松的脑袋上,吼道:“不要以为,你们有四个人,我就不敢动你们了。”
魏华松不甘示弱地吼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对我兄弟动手!”
这时,老干妈冲出来,吼道:“你们不要在我这里闹,要闹,出去闹。”
金大全并没有在意老干妈的话,继续对魏华松笑吟吟地说:“好,我今天就只针对你。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叫我一声爷,我就放了你们。”
“不能叫啊。”黄平在一旁大喊,手里抓住了一根棍子。
眼看就要打起来,我不由得浑身发抖,手里紧紧地握着木棍。
果然,金大全首先对着魏华松就是一拳,被魏华松躲过去了。后面的三个人迅速包围上来,对着魏华松拳打脚踢。
魏华松冲腰间抽出一把砍刀,对着跟前最近的穿白汗衫的肚子捅了一刀。
“哎呦。”白汗衫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魏华松迅速又向旁边花褂子捅去,花褂子用手一挡,砍刀就在花褂子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花褂子连忙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口,往后退。
黑体恤抡起板凳,冲向魏华松。木山见状立刻举着板凳迎了上去,两个人挥舞着板凳你来我往地相互攻击。
金大全连忙抱住白汗衫,用手捂着白汗衫的肚子,往后退。
黄平挥舞着木棍,对着金大全一顿揍。
我紧握木棍,对着黑体恤一阵乱打,黑体恤一边招架,一边后退。
很快,金大全一伙人,匆匆忙忙逃了出去。
魏华松提着刀,追赶到门口,就停住了。
黄平意犹未尽地喊道:“再见到一次,打一次。”
木山也是大喊道:“下次,把他打服气。”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打架场景,一直说不出话来。
老干妈这时跑出来,看到魏华松手里握住的刀,吓了一跳,连忙喊:“快收起来。”
魏华松迅速把刀插入腰间,从容不迫地带头走了出去。
我们三个人扔掉了手里的东西,一起走了出去。
魏华松一回头,说:“到了寝室,什么都不要说啊。”
我们三人齐声答应。回到宿舍,各自躺到床上休息。
一会,刘凤娇给木山倒了一杯糖水,问我,“你要吗?”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刘凤娇也不做声地走出寝室,再次走进7号寝室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杯糖水,轻轻地放在我床边的桌子上。
燕子也倒了一杯糖水,-送到黄平的床前,黄平伸手去拉燕子的手,被燕子甩脱了。
7号寝室的窗前,有个女生默默地看着魏华松,然后,走过去,走过来,始终没有走进7号寝室。
刘凤娇和燕子在7号寝室里闲聊了好一阵,才走出寝室。
我小声问魏华松,“他们应该没事吧?”
魏华松没有吱声。
我又问:“他们不会报警吧?”
魏华松笑起来,很有把握地说:“应该不会报警。”
我哦了一声。
魏华松像想起什么来,从床铺底下摸出一把匕首,递给我,微笑着说:“送给你了。”
我轻轻地拔开刀,看见雪白的刀刃,然后轻轻地插了进去。学着魏华松的样子,插入到腰间。
魏华松冲我笑了笑。
黄平拍了拍腰间的一个硬物,笑着脱衣服睡觉。
木山已经睡着了。我端起刘凤娇送过来的浓糖水,就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我今天经历了一场武斗,此时依然心潮澎湃,手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没有一点睡意。我慢慢走到走廊上,趴在栏板上看院子里的两棵树枝叶茂盛,就像两个巨人站立在我的跟前。
静悄悄的院子里有个姑娘出来收衣服,她的发型特别,轻盈,就像是金鱼的尾巴那样轻轻地摆动,姑娘向我这边看了看,思索片刻,徐徐走进了一楼的3号寝室里。
我依然趴着,希望等到那个姑娘再次走出来。但过了许久,小院子依然是安静的,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天空,无数的星星在遥远的天空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