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英雄知礼
妇人哪里受过这等被无视的滋味,薄薄的红唇冷冷挑起,气急反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陈冲很现代化地耸耸肩膀,说道:“你是谁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那儿子因为你成为我不想医治的病人!”
先前雪梅对他无礼时便差点被他拒绝治疗,更何况现在,妇人的态度无礼百倍,让陈冲提不起半点医治的兴趣;以前在门派受师兄弟的嘲讽欺辱也就罢了,因为他们是亲人,眼前这位妇人陈冲不认得,可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打算。
妇人隐藏在华贵衣袖下的手臂有些颤抖,碍于身份没有当场爆发,而是走出鲜花大轿,朝奴才说了句:“派人砸了这里!”
奴才狗仗人势当然高兴,立刻走出医馆吹响了口哨。方才他的手下被女仆们打的要死,是时候反击了!
哨声尖锐,划破天际响彻整个百里城。
居民们好奇之下纷纷朝医馆走来,见有一大批武者迈着整齐的步伐出现,武者们穿着标准的制式铠甲,流光四shè铠甲上镶嵌着三头狼,腰间挂着一模一样的长刀,连摆动的幅度都几乎一样。
这些武者分为两个纵队,一队十人,来到医馆外面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别有一番风采。
海棠见妇人做事毫不讲道理,眉头微微蹙起来,玉手一挥命令女仆们去外面守着。
粉sè飘舞,花香沁人,百名女仆安静地完成指示,一排排挤在医馆门口和武者们对立起来。
海棠面sè一凛,声音柔软却带着不容侵犯的语气说道:“我家小姐治病,任何人不准打扰!”
妇人突然大笑起来,尖锐的笑声在斑驳的房梁上不停盘旋,回荡在众人耳边。
孩童依旧默然,带有病态的脸上悄悄闪过一丝不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母亲的脾气,也更清楚这笑声代表着什么。
妇人笑声戛然而止,霸道地说道:“在这百里城中,还没有我流野樱做不到的事情!”
流野樱?海棠脸sè难看起来,这个名字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流野樱是流野家主流野浩的妹妹,出身当然高贵,但地位却十分尴尬,就因为她身旁的孩童。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种,流野樱未嫁先育,被家族视为奇耻大辱,于是把她送到无矩之地来,隐隐中有几分流放之意。
流野樱顶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将孩童生下并抚养chéngrén,这也造就了她古怪的脾气,尤其当事情牵扯到自己的孩子,哪有半分让步的可能?
海棠轻咳一声,婉转地说道:“花宗海棠见过流野前辈,轿内是我家宗主苏紫唐,身患重疾,非陈三师傅不能医治。还请前辈网开一面,不要伤了两家和气。如果可能,便请陈三师傅先给贵子看病吧!”言语间已有退却之意。
流野樱听到苏紫唐的名字时凤目一挑,随即恢复自然,瞥了眼陈冲没有答话。
陈冲轻笑,流野樱是谁他不清楚,听海棠的口气应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怎么办呢,自己虽然算不上了不起,但也有几分手段,对流野樱的身份并不太在意。
陈冲除了看病外还是位三阶医师,虽然不知道无矩之地有多少医师,但三阶医师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块招牌,金字招牌,没必要向任何人委曲求全的招牌!除了这块招牌外,陈冲本身还是名鬼侍境强者,就算真打起来,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有所持,故能无所惧!
陈冲轻笑,语气如常般朝海棠说道:“你快去办我交代的事情吧,你家宗主还等着呢!”
海棠美目看了眼流野樱,又看了看鲜花大轿,犹豫了会儿就去安排陈冲吩咐的事情。
雪梅终于带着大肉包回来了,她看着门口的武者不明所以,进入医馆后将大肉包扔给陈冲,张着油亮油亮的嘴唇说道:“这是你的大肉包,因为人太多了,所以来得晚了点!”
陈冲接过肉包大口咬了下去,金黄喷香的肉汁从齿印处流出,久违的充实感填满嘴巴,香气沁入内腑使人唇齿流涎。
舒服!陈冲幸福的吃着肉包,完全忘了还有人正等着他的表态。
流野樱见海棠服软,便不再相逼,正等着陈冲为她儿子看病,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只顾着吃包子,将自己凉在一边,难道自己的儿子还不如他手中的包子?
流野樱大怒,尖尖的食指指着陈冲喝道:“你是铁了心不想给我儿子看病了?”
陈冲舔了舔嘴边油渍,无辜地说道:“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要给你儿子看病啊!”
流野樱大喝一声:“来人!”
医馆门外的武者们整齐的上前跨出一步,二十人的元气同时爆发开来,发出狼嚎般的啸声狠狠撞向女仆。
女仆们岿然不动,篮中桃花轻飘飘的升起,粉sè元气流转其中,相互迎合组成一道厚实的屏障,挡在医馆门前。
双方皆是蕴气境,修为有高有低,但二十名武者对抗百名女仆,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流野樱的喝声并没有得到应答,铁青的脸有些发白,强烈的侮辱感使她处于发狂的边缘。
她在家时便受尽冷眼,所以才在外面变本加厉的讨回来,并一直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没想到今天碰上了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的陈冲,威逼胁迫对他皆无用处,难道真要请出家族看管人不成?
家族看管人在每个家族都有,修为强悍,暗中保护家族利益,也同时对管理者进行评估,他们的意见能控制管理者的去留。
流野樱作为家族在无矩之地利益的管理者,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麻烦看管人,否则将她管理者的身份除去,她和儿子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这下好了,家族护卫队进不了医馆,流野樱本身武力值也不高,再说以她的身份哪有亲自动手的道理?其他的门客们此时都不在城内,想要临时召唤又需要时间,流野樱愤怒地站在原地,场面十分尴尬。
流野樱想要陈冲看病,陈冲不看;想威胁他,又发现没有威胁的资本,这让流野樱十分难看,心里正琢磨着下台的办法。
陈冲吃完肉包,又接过雪梅买的豆浆喝上两口,起身准备进入花轿开始治疗计划。
这时,一直默然的孩童突然走过来,姿态谦恭地朝陈冲行了标准的晚辈礼,声音沉稳地说道:“晚辈流野英雄见过前辈!”
陈冲平直的眉毛一挑,停下脚步看着他说道:“英雄?倒是个好名字!”
流野英雄谢过前辈,又说道:“母亲大人做法偏激,晚辈替母亲向前辈道歉!”说着小手抱拳,腰身再次躬了下去。
陈冲一愣,没想到娃娃虽小,却极为懂事,看了看流野樱发现她虽然愤怒却没有阻止儿子这么做,只是眉头皱得很紧很紧。
陈冲觉得蹊跷,将孩子扶起,顺便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一缕元气便钻了进去。
流野英雄一震,低眉敛目,态度恭顺至极。
陈冲收回元气,闭目沉思半晌,睁眼时直接扒开孩子的衣服,两手连连挥出数十道残影,一团银光如暴雨般shè向流野英雄。
事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等流野樱愤怒的表情转为惊愕时,儿子流野英雄的上半身已经扎满了细如牛毛的银针,浑身亮灿灿的如刺猬张开了防备。
“幸好送来的早,否则再过两rì内腑就会凝血结巴,到时你儿子就会由内而外变成一大块鳞片。”陈冲捻着其中的银针说道,“黑鳞毒素,这种毒素非常罕见,多存在于深潭之下乌鳞鱼身上,你们难道吃过这种东西?”
流野樱见儿子受到治疗,心情平静不少,听到问话皱眉想了想,然后说道:“乌鳞鱼?没听过……”流野樱脑中骤然一亮,想到管家给儿子带的珍品鱼油,脸sè一凛问道,“乌鳞鱼没吃过,却吃过鱼油,毒素有可能在里面吗?”
陈冲捻着银针,说道:“鱼油啊,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携带毒素的,当然如果是不正常的情况……”话中意思不说自明。
流野英雄眉头突然一皱,“哇”的声吐出一大口污血,污血黏稠裹在一起,给人感觉时间久了就会变成石头。
吐出石头,流野英雄的脸sè红润不少,昏暗无光的眸子也明亮不少,忙起身对陈冲行礼。由于身上还带着银针,行礼姿势自然有几分笨拙,这点笨拙让人觉得这才是六岁小孩应该有的。
陈冲双手翻飞,将银针尽数取下,说道:“明后两rì再来扎上两次,体内毒素就能驱尽,回家找些驱毒丹吃吃,会让你更舒服些。”
流野英雄再次拜谢陈冲,随母亲走出医馆。
流野樱没有道谢,对她来说帮儿子看病是应当的,看了便好,不看便是罪过,幸好陈冲识相,不然她无论如何都会把这医馆给砸了。
她当然也是高兴的,为了儿子的病她跑了大半个无矩之地,基本上能请动的医生、医师全请了,愣是没人知道儿子得了什么病症;来这里时还很不情愿,以为陈冲是不入流的骗子,没想到他几针便把儿子治好,还说出病因。
不说病因还好,一说立刻使流野樱陷入狂暴中,管家一直是大哥的人,没想到竟用这种办法对付她儿子,流野樱当然不能容忍,是时候给他们点儿颜sè瞧瞧了!
一次看病使流野家陷入危险的漩涡中。
陈冲叹道:“大人无礼而小孩知礼,倒是让我无法见死不救啊!”说完迈上鲜花大轿,开始治疗花宗小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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