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书云斋、天琴阁、贤武楼、百草房、聚珍苑、伊人亭、松雪轩以及翠竹小榭是恒王府的主要组成部分。
除了翠竹小榭是专门招待宾客用的客房外,其他地方都有各自的用处。
书云斋有两层,下层是专门为未来的小主子设计用作读书习字的地方,当然耶律隆庆小时侯也是在这里读过书的,上层则是他处理日常公文办理政务的场所。
天琴阁则是一处集娱乐休闲一体的楼阁,主要存放各种乐器,一般是王府举行宴会的所在,因为天琴阁位于府中一个巨大的人工湖中间,是座水上楼阁,它正对着的便是巨大的伊人亭,客人便坐于亭中,就可以欣赏到阁中的演奏与歌舞,伊人亭也在水中,占地不小,若叫它亭实在是小看它了,整个建筑几乎有两幢小楼般宽大,它的命名取自〈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因此,才叫伊人亭。
至于百草房就是放满了各种名贵珍稀的草药的地方,别人万金难求的东西在这里差不多都可以找到,当然因为它的珍贵,所以这个地方除了耶律隆庆的手谕外,外人不得擅入。
聚珍苑收集了各地上供来的珍奇异宝,还有御赐的宝刀名剑,包括沧澜身上的银貂裘衣也是从这里取出去的,只要盗得其中一样就够人一辈子吃穿不尽了。
而松雪轩比较特殊,他是供皇上或太后莅临时准备的下榻所在,内中布置与皇宫中几乎毫无二致,就是为了让皇上与太后住的习惯而已,不过因为恒王府离王宫实在很近,所以松雪轩几乎没派上过用场。
最后一个贤武楼,顾名思义是个练武的地方,也是耶律隆庆锻炼身体的地方,而此刻沧澜和行云行雨正在耶律隆庆的带领下来贤武楼,耶律隆庆兄弟这才知道沧澜的所谓‘功课’不是考书本念的如何,而是要考武功,可是这么小的孩子能练到什么程度呢?怀着满腹疑问,一起走进贤武楼内的练武场。
两个孩子在他们面前站定。
“开始!”沧澜走到场中间,淡淡的发出口令。
行云行雨齐齐的朝沧澜鞠了个躬,沧澜也回了一个,在隆庆和隆佑还没意会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时,措不及防中,双胞胎以惊人的默契和速度,以同样的动作向相同的目标——沧澜,挥拳出击,隆庆大惊,刚想上前阻挡帮忙,早已等待着他们的沧澜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避开迎面而来的拳头,拎起他们的衣领猛地一转,他们同时收回拳头,一人攻击上方,一人飞踢下方,同时再度扑向沧澜,一场精彩的母子大战于是展开……
“他们的默契实在是太惊人了,仿佛演练过上千次一般的熟练,不但绝不会妨碍道对方的攻势,还能搭配补足对方的不足,使攻击性一致,这非但要求两人的心意相同,更重要的是时间上得控制的分秒不差,这样的配合度如果出现在你我这个年纪身上还能想象,可是这么小的孩子,简直是匪夷所思。”耶律隆佑满脸赞叹,“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也做不到如此的配合度,难道双胞胎真的能完全的心意相同吗?”
隆庆没说话,眼中的震惊无可比拟,他一直知道他的澜儿博学广闻,见识精道,绝非一般女子可比,但是他没料道她居然还有一副不俗的身手,还把两个幼小的孩子培养的这么好,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越来越对她的来历感到不安和恐惧。
“也只有嫂子挡的下来,老实说若不用轻功,但凭这近身功夫,我都没把握是否能打败他们,假以时日,再传授他们内功心法的话,辽国第一高手恐怕轮不到二哥你了,嫂子一定稳拿桂冠。”隆佑看的眼花缭乱,“二哥,你看,他们的招式并没有特定的套路,却全部是拿捏了人体的关节和要害,有些像十八小擒拿手,可是又不像,改天我得让嫂子教教我,嫂子虽然脸上有块疤,不过瑕不掩瑜,似这等奇女子换谁都愿意珍藏一生的,二哥,你有福了。”
耶律隆佑真有点嫉妒他的二哥了,什么好事都叫他碰上,耶律隆庆爱恋的目光一刻也未从沧澜那依旧贴着假伤疤的脸上移去。
场内母子三人依旧打的激烈无比,场外的两人看得更是触目惊心。
“他们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我们去分开他们?”隆佑迟疑的着,准备自告奋勇的去分开,一方面是担心,另一方面是他看了这么久,手脚也有点痒。
可惜有个人动作更快的飞身冲向三人中间,而此时的双胞胎正左右各踢出一脚,沧澜欲双掌应付的关键时刻,隆佑发出一声惊呼,不敢看他二哥挨揍的情景。
“普贤奴——”
“叔叔——”
飞身的双胞胎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踉跄的摔跌出去,沧澜也只好把击出去的双掌放松力道改为双臂搂紧他的腰,“普贤奴,你在做什么?下次用叫的就行了,你突然冲过来多危险?”沧澜有些心疼的吓白了脸。
双胞胎的以同样可笑的姿势一瘸一瘸的瘸了过来,“叔叔,你有没有搞错哦,我们动作要是收的慢了点,你说不定就要跟娘说GOODBYE了。”行雨嘟囔着抱怨。
“脚断了啦!”行云哼哼哎哎的呻吟着。
隆庆却不管,揽着沧澜问,“‘狗得拜’是什么意思?”
“就是再见,刚刚的确太危险了,我知道你们古人有所谓的轻功,但即便那样也实在危险了点。”沧澜再一次看看他,确定他无碍后才责怪的瞥了他一眼。
“什么叫我们‘古人’,好象你们是未来人似的。”隆佑突发疑问,嫂子和双胞胎常语出惊人,听了隆佑的话,隆庆反而像有所得一般,脸色也沉重起来,结合这些天种种来看,他就是再不相信也不由相信起来,这种可能发生在澜儿他们身上的话,并非是不可解释的,“澜儿,你还有什么是要告诉我的吗?”
沧澜沉默了一会,转过身看看双胞胎,又看看耶律隆庆深情的眼眸,“普贤奴,我知道你好奇,但是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东西,怎么解释给你们听呢?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好吗?”
“我不在乎你们的来历,你永远不告诉我也无妨,我只在乎,你会不会因此而离开我?”
“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我时,我才离开,否则一生相伴。”坚定的回答安抚了耶律隆庆的心。
“不会的,我一辈子都需要你,下辈子还需要你,永远不许离开!”他紧紧抱紧她,隆佑则识相的带着双胞胎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
许是贤武楼的沟通达到了些效果,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两人依旧甜甜蜜蜜恩爱非常,耶律隆庆放心之余也终于把心思放回囤积了好些天的政务上去了,而沧澜陪云儿和雨儿读书练武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耶律隆佑授课的时候,她就去天琴阁弹琴自娱,有时也和双胞胎玩游戏,一样给他们讲故事,晚上和耶律隆庆一起闲话家常,日子像是平静又安详,耶律隆庆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只想着这样的日子他愿意过一辈子,完全忘记了太后阻挠的事情。
这日,天气很好,耶律隆庆兄弟一大早就被宣进宫了,教完行云行雨武功后,沧澜又习惯性的往天琴阁去,她极喜欢阁中各种乐器,虽然她仅仅会一两样,不过对于天性喜爱音乐的她来说无疑已是乐园了,她也没忘记答应了耶律隆庆要给他写军歌的,这几天她也趁空闲时间研究他们的乐谱,尽量熟悉他们的乐曲习惯,想着若再结合一些现代的曲风,给他写一首独一无二的军歌出来。
正在沉思中,金环银环面带惊惶之色匆匆迎上来,“王妃,那个咄罗府的刁蛮千金来了,正在天琴阁的暖香小筑,王爷和齐王殿下都不在,怎么办?王妃要不您躲躲?”
“是啊,等王爷回来再说,那个咄罗虎娜哥动不动就会拿长鞭子打人,王妃若您有个万一的,奴婢们怎么对得起小主子们的厚爱!”银环也很担忧,辽国的人谁不知道咄罗虎娜哥的野心,如今又有太后撑腰,今日亲上王府,再蠢也知道她想给王妃难堪,王妃势单力薄,在这里又无依无靠的,王爷此刻虽然爱极深,但男人毕竟薄情寡义的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变了心,那王妃她……所以能不正面碰上最好,再不然起码也得等王妃真的坐稳这恒王正妃的宝座,否则,谁也没办法保证她的安全。
“没事的,再怎么说人家来者是客,自不会失了礼数,避着反让人家以为我心虚呢,我会小心的。”沧澜轻轻一笑,看着这两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丫头脸上露出如临大敌的神情有些感动。
“还是让奴婢立即叫人去宫门口等候王爷吧,以防万一!”金环依旧担心,她们伺候虎娜哥一年多,几乎每天都挨打,知道那个人根本蛮横不讲理的,现在王爷又不在府中,她哪会顾忌什么礼数,说不定会趁机杀了王妃也不一定。
“没关系的,我也并非什么弱女子,她若真的欺负我,难道我还傻站着给她揍不成?这样吧,小银跟我去,小金你去看着云儿和雨儿,别让他们知道虎娜哥来的事情,免得这两个小家伙惹出更大的事来。我们走吧,让人家等久了又有话可说了。”沧澜失笑的阻止两个丫头还想反驳的表情。
小金也只好忧心的点点头,朝沧澜福了福往书云斋去了,临走前还看了看银环,示意她机灵点,看情况不对,一定要保护王妃,小银暗暗点头,沧澜自然把她们眉目间传递的信息瞧在眼底,她倒真是很想看看这个野蛮的咄罗千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两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如此的惊惧。
她缓步走过花园,穿过曲折优美的回廊走进天琴阁,所谓的阁是有着粗大的柱子做承重的建筑,天琴阁自然也不例外,暖香小筑则正好位于柱子的后方,一般是用来近距离观看歌舞的雅间,自从知道沧澜喜欢往天琴阁跑后,这些天,耶律隆庆已把暖香小筑重新布置了一番,若是她累了,直接都可以在里面小睡,沧澜很是喜欢,这个咄罗虎娜哥倒是挺会挑地方。
一进门,就见一身穿狐皮滚花边外衣的美丽女子正坐在她喜欢的软榻上看着她,上下打量着她,尤其看到她半边脸上的巨大伤疤时眼里流露出的不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长的这么丑的一个女人,王爷到底喜欢她什么?
“沈沧澜,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让本姑娘等这么久!”咄罗虎娜哥一上来就盛气凌人,她今天看来还来错了,就这么一个貌比无盐的丑女根本不可能吸引王爷太久时间,王爷现在一定是感到新鲜,不用多长时间就会腻烦她的。
沧澜也趁机会细细的打量着她,健美妖娆的身躯,虽称不上细致却艳丽非常的脸,高挑的身段,昭示着属于北国儿女的特点,一举一动都透着诱惑,即便以宋人的眼光来看,她依旧是个难以挑剔的美人,难怪她有骄傲的本钱,“沈沧澜见过咄罗小姐,不知咄罗小姐驾到,有失远迎,的确是沧澜的不该,只是不知道咄罗小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呢?”
沈沧澜不愠不火的态度仿佛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让咄罗虎娜哥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别不要脸的以为这里是你的家,也不看看自己的脸,王爷只是一时被迷惑了,不用多久就会厌倦于你的。”随即冷笑了一下,突然放柔了声音,怎么听都有点不怀好意的道,“你也不用担心,本来我今天来确实是想给你点教训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为你,根本不值得,你不知道吧,太后早就给王爷定下了三门亲事,正妃和侧妃的位置都有了人,而你,太后早就说过了,你这种身份会玷污耶律家高贵的血统,绝对是不允许进门的,不过看在你伺候王爷这么多天的份上,幸许我去太后那求求情,让王爷收你做个侍妾还是可以的。”
沧澜脸上平静如常,心里却翻了滔天巨浪,原来他的妻子人选早已被内定好了,而且一下子就是三个,那么她又算什么呢,他肯定是早就知道的,却一个字也未对她说,她可以通过历史知道和亲不会成功,但她却没有能力预见他们的未来,在婚嫁自由的二十一世纪,尚不能完全屏弃门户之见,何况普贤奴出生皇家,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三妻四妾于他怕是再平常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即便他爱她深沉,也断不可能只娶她一个的,即便他愿意,他身后代表着国家利益的身份也决然不允许的,而她绝对不要残缺的爱情,一时间心乱如麻,嘴上却也不愿意示弱,“普贤奴说只爱我一个,也只会娶我一个,我相信他,任你再怎么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你是什么东西,配叫王爷的小名。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吗?不信你可以问问你身后的小丫头,问问她知不知道恒王妃的候选人,如果顺利的话,年前太后就会下旨大婚的,王爷娶了我们对耶律家甚至整个大辽都有着莫大的好处,而你呢,你能给王爷带来什么呢?只有鄙视和嘲笑,堂堂辽国第一大将军娶了一个不洁的寡妇,你要别人怎么看王爷呢?更别提你那丑陋的容颜,若我是你,早就无颜面多待一刻了。”疾言厉色后又是一副刻薄到极点的讥讽同情之色,“我知道你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也不是非逼你走不可,反正等我们进了门,王爷想必也会忙的没有时间再理会你了。”
沧澜一声不发,静静的站着,任由她讽刺嘲弄,不动声色,“多谢咄罗小姐提醒,如果你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那我已知道了,不管怎样,我也会等普贤奴亲口对我说,旁人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咄罗小姐若没别的指教,就请回吧,恕我不远送了。”
看她依旧一副平静的模样,咄罗虎娜哥沉不住气了,挥手就是一鞭子过来,“放肆,你一个贱妇居然也敢如此高傲!”
眼看鞭子就要挥上她的脸,沧澜飞快的伸手抓住鞭子的一端,用力拉紧,“咄罗小姐,我敬你是客才对你这么客气,普贤奴很快就会回来,你不想这副样子被她看到吧,那样可不大好哦!”
“你,哼!走着瞧!”咄罗虎娜哥冷笑一声,用力收回长鞭,骄傲的走了。
她前脚出门,后脚沧澜便已无力的瘫坐在桌边了,‘贱妇’‘玷污’‘侍妾’‘三个内定的妃子’她脑袋里全部塞满了这些词,她承认她还是不够坚定,她承认她被动摇了,她承认她对未来没信心了,坚强都是伪装的,不动声色也只是骗骗别人的,只有她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气愤和绝望,她们的爱情到这份上,有点像闹剧了,她以为的将来,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还宁愿不要,幸许她的幸福本就不在这里,她原本就是个该不存在的人啊!
“王妃,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别这样!”银环担心的看着她,她就知道那个女人来准不安好心,说的话那么难听,王妃心里定是难受的要死,却不吭一声,让她好担心怕出什么事。
“她说的是真的吗?恒王妃候选人的事?”沧澜幽幽的问,眼睛盯着银环,让她想撒谎也不敢,银环无奈轻微的点头,随后又拼命的解释,“王妃,你不用担心的,王爷这么爱你,即便真要纳其他女子为妃,正妃的位置也一定会是你的。”
正妃吗?她要的是一心一意的爱情,而不是正妃的位置,银环的话她明白,她认为只要正妃的位置给她,其他随便娶进几个女子对她的位置都不会有影响,普贤奴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沧澜无力的挥了挥手,“一会王爷回来,不要提这件事,他每天忙的事情够多了,我不想他为这种小事操心。”
“是,王妃。”银环觉得她的情绪不对,看来得和金环去商量一下。
“还是不要叫王妃了,叫我沈夫人吧!”沧澜突然道。
银环一听,立即跪下了,“王妃,你别这样,奴婢只承认您一个是王妃,王爷交代过了,只允许这么叫您!”
“你别跪了,快起来,好吧,你们还像之前一样叫好了。”沧澜赶紧扶她起来,无奈的道。反正这个称呼也用不了太久了,又何必为难小女孩呢?
“是,王妃,奴婢下去了。”银环决定赶紧去找金环商议。
※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南唐李煜——
耶律隆庆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沧澜奏着古筝唱着这阙《虞美人》的情景,那迷离的眼神,忧郁的气息让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劲。
“你回来啦!”见他回来,沧澜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像是与平常无异。
“澜儿,出了什么事吗?我觉得你不对劲。”耶律隆庆没漏掉那笑容的牵强与苦涩。
“没有啊,只是唱李后主的词忍不住伤感了。”沧澜掩住心事,“他是个多情人啊,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传为佳话。”
耶律隆庆温柔一笑,“澜儿,傻瓜,你太入感情了,为一首词伤感,少不得以后我不许你唱这些伤春悲秋的东西。”耶律隆庆猜测着她是否有可能是被灭的南唐后裔,因为宋朝民间喜欢南唐亡国国主的词的人虽然不在少数,但迫于赵光义的高压政策,敢光明正大的传唱的毕竟不多,何况这阙《虞美人》更是禁忌,南唐被灭后,有不少贵族流落在各国,也不乏有被其他地方的富商供养着的情况,那么澜儿她们有可能是其中的后裔吗?
“没事,只是一时感慨,人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的际遇也一样,上天让你得到了一些,必然要让你失去一些,许是这样才不会打破世界的平衡吧!”沧澜的心里透着无力与绝望,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爱情也会遭遇到身份的困绕,在未来世界她是天之娇女,是所有男性都梦寐以求的追寻,而今上天给她开了个大玩笑,她现在是被嫌弃挑剔的对象,这样的落差让她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也知道逃避问题不好,这也并非是普贤奴能选择的,如果担心事实会成真,那也应该当面问他,让他说出他的想法,不能一下子就判他死罪,她也知道他爱她的心绝对不是假装,但是再多的知道也抵不住此时心里滋生出的怀疑和恐惧,恐惧他对她的爱还不到她想要的深度,却又固执的放不下自尊去问他。
“澜儿,我真的觉得你不对劲,你该学着把心事告诉我,我们会是夫妻,应该共同分担快乐和痛苦,你不说,我如何能为你分忧解劳呢?”耶律隆庆总觉得她的眼神比之那天饭厅内的内敛,现在更多了些空洞,早上以前还不是这样的,那么是他不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他决定一会找人问一下,今天沧澜都做了些什么事。
“夫妻?”她轻喃了一声,几近叹息,“你有没有什么是需要告诉我的?”她还是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耶律隆庆跟她坦白王妃候选人的事,那么她就再给他们的爱一条生路,努力拼搏一把,反之,则尽量收集与他渡过的这最后一段日子里的快乐回忆。
她紧张的看着他,等待着这攸关生死去留的答案,耶律隆庆慎重的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她问的是关于什么,他自认对她已毫无保留了,“没有啊,什么都告诉你了啊,我对你已经是没有任何秘密了。”
沧澜的心瞬间降下来了,感觉幸福开始离她越来越远了,也带走了她强力维持的笑容,耶律隆庆一下子慌张的握住她的肩,“澜儿,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绝望,你说啊,我会改的。”他的语声带着颤抖和脆弱,那对银灰的蓝眸盛满着恐惧和不知所措,沧澜见到这样的他依旧心疼,尽管爱并未消失,却不再心软,他已经选择了他的,那么她只能尊重他的选择,爱情的执着不就在于认定了就至死不放弃的忠贞吗?那么,她并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她成全和尊重了自己的爱情。
“你没有说错什么,也没有做错什么,错的从来不是你和我。”沧澜摇头微笑,那笑如夏花般灿烂,却像是瞬间就会逝去一般。
耶律隆庆的不安情绪上升到了极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告诉我!我只是爱上你,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不安呢?你对我到底什么地方不满意,你说啊——”
几乎是撕吼的声音,穿透沧澜的耳膜,换来两串晶莹的水晶,她无语,而他——终于发狂般冲出门去!
耶律隆庆从那日起就没回恒王府,在耶律隆佑的府上大醉了三天,若不是他拿一大堆的军务逼着他处理,耶律隆庆估计还要在齐王府醉上好几天,回到府中后的耶律隆庆开始躲避着沧澜,克制着滔天的思念和爱意只敢在午夜深处回到震天阁看她两眼,而沧澜每日待在天琴阁的时间更多了起来,直到双胞胎都怀疑起来,娘来看他们的时间明显少多了,而且就算来也是待一会,说是让他们学着独立长大,可是那脸上分明不见了的笑容又代表了什么呢,还有那几乎缩小了一圈的身体,而且他们已经有一阵子看不到娘和叔叔一起赏花喂鱼了,他们吵架了?小小的脸上出现了忧愁。
“娘,叔叔为什么最近都没有陪你?很忙吗?”行云稚嫩的脸上全是严肃,他不可认为这是理由。
“是啊,叔叔最近的确很忙,有很多军务啊,所以比较少陪娘,不过娘也是大人,不能老要人陪啊,对不对?”沧澜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这样对彼此也是好事,他们的爱情来的太快,从来没有深思一下,彼此为什么吸引了对方,也许给点时间看清彼此会更好,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痛呢,也许是思念早已深入骨髓了,她不止一次想要妥协自己去找他,最后都忍住了,她觉得很辛苦,还不能让孩子们发现,她真的觉得很累,来了大辽一个半月了,她的依赖性越来越强,心也越来越软弱,她知道是因为爱让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他不理解她的想法,他那天拂袖而去是对她失望了吧,那天她几乎忍不住想挽留他,可是留在她手里的只是冰冷的空气,咄罗虎娜哥的挑拨还是成功了,只是她没看到罢了。
“可是娘都不再笑了。”行雨指出眼睛看到的她的不同,心里越发认定是叔叔欺负了娘,“哥哥,我们去找叔叔。”
气愤的握紧拳头,双胞胎不理会身后沧澜阻止呼叫的声音,飞快的冲出天琴阁,往书云斋去了,自然也没看见身后的沧澜骤然晕倒的身影。
“砰!”书房的门被重重踢开。
“叔叔,你为什么欺负我娘!”行雨因剧烈跑步而涨红的脸正冒着腾腾怒气,愤怒的盯着桌后一脸惊讶和同样憔悴的耶律隆庆。
“你到底对我娘做了什么?她都不笑了,好瘦好苍白,像风一吹就倒了。”行云大吼,“你是坏人,亏我这么相信你,你没有保护好我娘,你伤害了她。”
“澜儿她——”他无意识的自语,看着两张气怒的小脸,脑中想起昨夜见到她过于苍白消瘦的脸,她好象真的太瘦了,她不开心,他知道,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他揣测不到她的想法,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怕她最后会说出想离开他的话语,他懦弱的选择了逃避,怕自己忍不住真的会放她自由而使自己痛苦一生,可是,沧澜好瘦,小厨房每天都报告她的饭量实在太少,补品汤药也一滴不喝,他的担心和恐惧每时每刻都在加深,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管澜儿做什么决定,他都愿意接受,只希望她能幸福,想到此处,他一刻也做不住了,扔掉手中的毛笔,不等行雨行云反应人已经飞快的施展轻功,瞬间消失在书房。
“澜儿——”当他回到震天阁发现澜儿不再时,立即欲往天琴阁去时,金环慌张着脸正跑向他,边跑边喊,“王爷,不好了,王妃在暖香小筑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