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九相图

第119章 九相图

等你好不容易从那种落寞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五条葵已经离开了。

你站在原地。

许久都没再说一句话。

只是静静仰望白云如练的湛蓝色天穹。

目光追逐着振翅而非的群鸟,跟着它们消失在遥不可及的群山之中。

羂索已经死了。

可他在东京购置的房产还在。

作为他的“妻子”,你并没有因为害怕加茂家寻仇就躲起来,反倒是理直气壮接手了他留下来的一切财物。

你算盘打得很响。

处理完羂索那个逼,唯一还可能会妨碍到你的,就只有继国缘一了。

你无法对继国缘一放心。

对他寄予的每一丝信任,都会化作最可怕的陷阱,将你的人生糟蹋得乱七八糟。

——不可信的男人,还是彻底消失比较好。

你是这样想的。

可让你感到困扰的是,之后的日子一直风平浪静。

别说咒术师来寻仇了。

一切跟社会主义价值观不搭边的东西,诸如咒灵、恶鬼,统统没再有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直到两年后。

一个落雪的冬夜。

你正窝在温暖的被炉里,边听着庭院里竹枝不堪重负的折断声,边翻阅着这个时代最流行的,五条葵不请自来。

他一把拉开紧闭的拉门。

在寒冷的风雪随着洞开的门扉将要闯入室内之际,门板又被他唰得一声阖上,非常自来熟地窝到你对面。

你有点吃惊。

五条葵打了个寒颤。

好看的眉头紧紧皱着,孩子气抱怨:“这该死的鬼天气,真的太冷了。”

“是啊。”

你回过神。

倒也没问他怎么来了,拿出备用的杯子,给他倒上一杯暖茶,推到他跟前。

五条葵道了声谢。

捧着茶啜饮几口后,感觉身体寒意去了大半,就又故态复萌,恨不得把“快来感谢我”写在脸上:“如果不是耀哉过来求我,让我多多关照你,我才没必要在这种寒冷的时候,好好家里不待,偏跑出来挨这个冻。”

你又给他茶杯里添了点:“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五条葵:“确实。”

你被他理直气壮的模样逗乐。

却也没有在这种时候说什么扫兴的话。

“说起来,你也还真的大胆啊。”

五条葵不是能藏住事儿的人。

你不问,他自己都憋不住,“一点不担心自己被加茂家寻仇不说,竟然还坦然住进了加茂宪伦死去的房间……你就一点不害怕?”

闻言,你忍不住笑出声。

捧起散发着幽远气息的龙井绿茶,浅浅喝了一口,长睫低垂,黑白分明的眸子俯视着茶盏中上下浮动的茶叶,袅袅蒸腾的雾气遮住了幽暗的眸光。

“这有什么好害怕。”

“生前,他尚且打不过我身边的咒灵;死后,又能有多大出息?”

“没用的咒术师,就算不做人了,也只是个没用的废物罢了。”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加茂家怎么一直没动静,按道理来说,他们不应该轻易放过我才对……”

你沉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葵自得的笑声打断。

你拾眸望去。

就见他双手抱在身前,骄矜地仰起下巴,再次恢复用鼻孔看人的架势:“这当然是要谢谢我啊!”

你愿闻其详。

五条葵:“我也是探查过你的事后,才知道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加茂宪伦,竟然玩得那么大,不仅违背咒术师的准则,还试图突破血的屏障,研究制造咒灵与人类融合的产物……他的确危险又恶毒,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御三家的咒术师。”

“你在他手上吃了很多苦,但对于加茂家那群烂橘子来说,他们依然不觉得你的命足以跟加茂宪伦的命相比。”

“他们本是准备追究你的罪责的……”

说到这里,他不虞的声音陡然欢快起来,少年清俊隽秀的面容再次浮出得意的笑容,“是我把加茂宪伦的事情挑了出去。”

“一个自甘堕落,成为邪恶诅咒师的家伙,死就死了,加茂家忙着跟他割席呢,自然就没精力来寻你的晦气了。”

他非常开心。

大概是觉得自己干得漂亮,扫向你的冰蓝色眼珠闪闪发亮,似乎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你也没扫兴。

一脸赞赏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五条葵立刻笑得更嚣张了。

你也望着他笑。

一时间,白炽灯照亮的和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五条葵并没有待很久。

在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什么,重新折返回来,端坐在你身侧,解开自己一直背着的包袱,搁在暖桌上,让包袱里里的东西一一呈现于你眼前。

九个易拉罐的玻璃罐。

里面装满暗红色的透明黏稠液体。

而在漂浮在液体中央的,是九个奇形怪状的克系肉团。

一开始,你并没有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直到最上方的玻璃罐,从其他罐体上滚下来,液体的晃动,让原本背对着你的肉团逐渐正对你,露出属于人类小婴儿的四肢,你这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

——咒胎九相图。

你心神一震。

“这是将加茂宪伦钉死在罪人十字架上的证据。”

“他们有着超乎寻常的咒力,仅靠彼此存在,就能一直维持封印,以至于被分类至特级咒物行列……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具有一定危险性,但,你是他们的母亲,我想,如何处理他们,应该由你来而决定,而不是被那些烂橘子当做收藏品,摆放在某人的展示架上。”

五条葵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哪怕他现在的行为,绝对给他、给五条家带来麻烦,他想做也就做了。

你呼吸略微发紧。

沉默了好一会,才将滚到自己跟前的玻璃瓶拿起来。

借着白炽灯不甚明亮的光线,打量着里面尚未发育完全的胎儿。

说实话,除了惋惜和怜悯,你内心并没有太大触动。

他们并不是你生出来的孩子。

你会为他们的遭遇和经历感到悲伤,却不会再有那种痛不欲生的绝望崩溃。

你叹了口气。

想起自己的任务目标,摩挲着掌中的玻璃罐,问出比较在意的事:“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从这种状态中解脱出来?”

五条葵顿了顿。

询问的语气带上几分古怪:“……你是指哪种解脱?”

你:“像人类一样,回归高天原的怀抱吧。”

原主不想自己苦命夭折的孩子们再被利用,

可在咒术的世界里,大概只有被咒术摧毁亡骸,彻底死掉,才不会被利用。

并不是你后妈附体。

只因为他们并非你孕育,就可以硬下心肠,如此残忍对待他们。

主要是你心存疑虑。

加茂宪伦是已经死了,可舔食者脑花羂索,很难说他究竟是不是还留了其他后手。

你也是刚想明白不久。

羂索这种活了上千的臭老狗,不应该跟鬼舞辻无惨一样,贸然轻视对手,一点准备都不做,就直接莽上来。

——他很可能还有其他备用的脑花。

虽然羂索是否还活着,对你完成任务没啥大影响,反正原主要求的是杀掉加茂宪伦,但你是一个合格打工人,总是要对得起原主的。

而且,如果不是有再相见的可能,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以咒物的形态,存留于世呢?

五条葵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是想要让他们受肉重生呢。

他非常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这个没办法。”

你看向他。

五条葵:“他们都是特级咒物。而特级咒物无法被破坏,他们以终止生命、不加害他人的‘束缚’来保障自己存在,这是咒力的交易,无人擅自能越过缔结束缚的双方,中止他们存在。”

你大概明白了。

叹了口气,将手中已经染上自己的体温的玻璃罐重新放了回去:“……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让他们死去……原本,他们就已经足够不幸了。”

“葵君,你带他们走吧。”

“藏起来。”

“不要让任何人得到他们,更不要让他们受肉重生……就让他们兄弟们,永远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吧。”

“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去呢?”

五条葵应下。

你目送五条葵消失在无声的雪夜。

也许是因为站在檐廊下的地板上吹了风,躺在柔软的榻上,就有点睡不着。

你辗转反侧。

前前后后想了很多。

其实,在很早之前,你就已经完成了工作任务。

只是碍于一些考量,才一直留在了这里。

可现在,那些让你停留的因素都消失了。

——你已经可以离开了。

“要离开吗?”

面对娇娇的询问,你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起另一件事:“鬼舞辻无惨什么时候死?”

娇娇:“五年之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我在想,那个打乱我一切设想的缘一,他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是像之前的桔梗跟她的转世那样,灵魂撕裂,被两个身体共用吗?”

娇娇:“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继国缘一不属于任务目标,他的经历不在系统记录之内。”

你也不失望。

原本也没指望娇娇能给你多大帮助。

所有的寝食难安,都只针对继国缘一一人而已。

哪怕亲手杀了他;

哪怕他已经被诅咒,成为糟糕的咒灵,再也无法恢复之前崇高圣洁的姿态。

你也无法彻底释然。

总觉得他冷不丁就会跳出来咬你一口。

是以,在得知鬼舞辻无惨将在不久之后死亡,你便下定决心,重新去那个梦魇般困扰着你的现场看看。

这次,你要看着大家一起走向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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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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