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今日是血月,为不详之夜,一位长相极为俊秀的男子看着自己面前的星盘,那上面还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美丽,但其中内容却凶险至极,他推演了上百次,每一次都是相同的内容,他细眉微簇自言自语道:「就在今日了。」
明明只有一个人的房屋中缓缓的浮现出不同的人形,飘渺的如梦似幻的,就像是幻觉一般一眨眼就消失了。
「晴明大人,让我们杀了他就好,您不必如此忧心。」
这个男子就是安倍晴明,平安京最厉害的阴阳师之一,传说他能够驱使十二神将,就连天皇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几年前他颇感心悸,所有的灵能者都对自己的第六感极为重视,他们认为这是神灵的指示,果不其然他推演出了一个罪恶滔天之人,他能够从这人的命线之中看到无数的杀戮和鲜血,比神魔还要可怕。
安倍晴明有时候会想上天给予自己这样的启示大概就是为了以杀止杀,在他还未长成之前就将那怪物扼杀在摇篮之中,那么今日就是个好时机……
室内昏暗的光线,无惨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眼前却还是模糊一片,只是偶尔能听到喁喁私语和小声低泣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身边的这些人是谁,甚至自己是谁他也想不起来,就好像从他有意识以来就一直躺在这里,可是又怎么可能呢?他心底默默的否认道。
「无惨少爷,大人为您寻找了新的医生,一定能够治好您的,请您不要害怕。」
他想起身,但可悲的是别说起身了,他稍微动一下手指已经是用尽全身力气。
昏昏沉沉间他又睡了过去,就这样不知多久,房间里充满了药的苦涩味道,无惨皱了眉头,想要拒绝这一份可怕的药物。
安倍晴明在窗外看着病榻上的少年,他的身体被病痛折磨的异常消瘦,房间中有浓重的药味和身体腐败的味道,那味道并不好闻,安倍晴明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些年他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这个人,他除了求生欲望异常强烈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一个可怜的缠绵病榻的少年,他的愿望只是想活着而已,安倍晴明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预示就痛下杀手,那无异于草菅人命,他只能默默的等待着,观察着。
无惨呼吸沉重,他下意识的看向窗户,那里果然伫立着一个清俊的身影,这个人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默默的看着。
无惨很想问问对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你……能不能救救我?
可惜那人从未与自己交谈过只是静默的站着。
晴明垂下眼,蓦地他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灵力在屋外,是麻仓叶王!安倍晴明警惕起来,他不相信麻仓叶王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而且叶王是故意让自己感知到他灵力的气息,已经到达他这种高度的灵能者对于自己力量的操控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不可能出现灵力泄露这种低级错误。
晴明看了看屋中的无惨,还是决定去赴麻仓叶王的约。
「叶王。」
麻仓叶王正抬头看着天空,他转身:「晴明,这么巧?」
他与安倍晴明是阴阳寮的同僚,两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曾叫做麻叶童子,母亲被村民杀死后一直逃亡,而后因为强大的灵力被羽茂忠具收养后才改名叫做麻仓叶王。
由于麻仓叶王强大的能力让他建立的麻仓家也成为了一股不小的阴阳师势力,最令人忌惮的就是他拥有能够看破人心的能力,就连天皇都害怕不已,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召见他,毕竟就连鬼怪都从人心中而来,没有人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一个可以知道自己心底秘密的人,尤其是公卿贵族他们争权夺利的手段更为龌龊。
安倍晴明和麻仓叶王两人横空出世却都并非出自阴阳师世家,压的禅院,加茂还有五条这几家都喘不过气,御三家也曾向天皇上奏弹劾二人,可因为二人强大的阴阳术再加上御三家实在也举荐不出能力出众的族人,最后弹劾也不了了之。
安倍晴明对于叶王曾经是欣赏的,毕竟一个天才未免太过孤独,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是人生幸事,可也许是灵视看到世间丑恶与人心叵测,导致麻仓叶王越来越偏激,甚至与他玩笑过想要肃清世界,安倍晴明恍然,这世道竟又要造出一个怪物吗?麻仓叶王的心已经逐渐被恶鬼所占领,晴明却无能为力只能看他越陷越深。
「不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王勾起嘴角:「你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那我便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叶王,这件事你不要参与,这个人……」
「我知道,晴明,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的世界实在是太无聊也太渺小了,他们需要一些……」麻仓叶王歪头想了想:「需要一些刺激。」
安倍晴明变了表情:「世界的刺激并不需要人命来装点。」
「人总是要死的,因为不同的原因。」麻仓叶王轻柔的声音谆谆诱导。
安倍晴明从很多年前就知道他们已经渐行渐远了:「如果你始终要贯彻你自己的道路,那我能做的只能是阻止你了。」
麻仓叶王叹了一口气:「晴明,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啊。不过这次你晚了一些。」
晴明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来不及多说转身离开了。
「少爷喝了药就会好起来了。」
他模糊中感觉到那人用勺子将药物喂到了自己口中,味道和想象中一样的可怕,可是为了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他还是将那些味道可怕的东西吞到了肚子里。
「您不能进去。」
外面似乎有些吵,寝卧的门被拉开了。
无惨在恍惚间也只看到那个人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安倍晴明弯下腰来,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无惨的下巴。
这是要干什么?无惨挣扎了一下,但那力气小的可怜。
「药给我。」
安倍晴明是天皇跟前的红人,再加上他鬼神莫测的本事,大部分人也不敢得罪他,所以药师战战兢兢的递了过去。
他嗅了嗅,脸色难看:「你竟然敢用这种东西。」
无惨有些慌张,自己的药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正疑惑为何占卜时会出现如此卦象,他命中注定是要死的,你却违背天意……」
「安倍大人哟,从无惨大人喝下老朽的药开始才是天意。」
「你会造就一个怪物!」
「我要证明我的医术才是最厉害的,能够治好一个必死之人,还有什么能够比这更能证明的吗?而且过不了多久这位大人一定能够好起来,否则他活不过二十岁。」
医生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也许所有人都害怕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他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无妨。
安倍晴明盯着医师和那碗药,叹了口气,是啊是啊,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便因疾病躺在这里生死不明,确实让人怜惜。
「晴明,你真的要杀了他么?一个甚至连宅邸大门都没出过的可怜的少年。」麻仓叶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中。
鬼舞辻家只是个小贵族比不得藤原之类的大姓,面前两位都是天皇跟前的红人,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鬼舞辻家主步履踟蹰的来了,「两位大人到我族地是为何啊。」安倍晴明位及下四品在朝中有相当的发言权,而麻仓叶王能力超群,所以即使二人夜闯鬼舞辻族地家住也只能问一句「为何啊」。
安倍晴明看了一眼麻仓叶王见对方并不打算开口,才无奈叹气:「我今日得知贵公子重病,想带他去我府中。」
他说的很是委婉,毕竟若是真的说出,担忧公子有可能变成彼岸之物,那无异于将鬼舞辻无惨推向悲惨的境地,毕竟人类可容不下异类。
麻仓叶王突然笑了,「晴明大人可真是温柔之人啊。」
「麻仓君。」安倍晴明警告道。
「嗨嗨,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麻仓叶王微微举起双手,「只是佩服晴明大人的大义而已。」
安倍晴明对于麻仓叶王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鬼舞辻家的这个小孩子会变成这样也是他暗中推动。
鬼舞辻的族长听说安倍晴明愿意带走无惨为他治病当然喜不自胜,那孩子吃的药都是家里人找到的精品,能够将他的生命延续要今天已经实属不易。
「晴明大人,你不如将这少年交给我」麻仓叶王是微笑着的,他的眸深不见底,令人心生怯意。
「麻仓……你明知道……」
「晴明大人下不了手吧。」麻仓叶王打断了安倍晴明的话,好整以暇的来到鬼舞辻无惨的榻边。
「否则在刚才你已经杀了他了,因为你是圣人嘛,哈哈哈。」麻仓叶王轻笑了两声。
「我就不一样了,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杀了。」俯身在无惨的耳边说到。
无惨孱弱的身体被杀气一激,口中又呕出一口鲜血,他努力开口话。
「什么?」
无惨完全没有力气开口,他倒在床褥之间,口中不停的涌出鲜血,看上去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