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劳烦小路老师
欧阳杨直白的问句出口,尹绍喝水的手抖了一下,环顾一圈见没人看过来,才压低声音:“你小声点……”
欧阳杨撇撇嘴,知道尹绍是为了他好,也没多说,只戳了一下易匀星的肩。
“星哥,你说是不是?”
易匀星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桃花眼半敛,月牙形的眼睑微勾。
“看破不说破……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
既然周明宇选择了忍病硬撑着不去医院上初舞台博取同情分,那就要做好初舞台可能因病失误,或者节目播出后有路人像欧阳杨那样质疑的风险。
他顿了顿,又认真地补了一句。
“不过我希望你们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腰间绑着护腰的部位,那下面有一块手术的疤痕,永远也不会消掉了。
“毕竟有命挣钱也要有命花,真到了一身病痛的时候,可能住着湖景别墅也不会开心。”
欧阳杨点点头。
“我妈妈也说,让我不用管名次,自己尽力就好,真的一轮游她也不会失望,只要我平安健康快乐,她就满意了。”
一顿火锅夜宵吃完,练习生们零零散散地回宿舍休息去了。
明天早上等待他们的是早晨六点的班级集合,学习节目主题曲。
易匀星从尹绍那要了一盒健胃消食片,回到了三楼的房间。
路景策还没有回来,他离开食堂的时候看见对方和几个导师跟着导演离开了,可能是什么事要商量。
青年走到床边,把健胃消食片和一壶热水放到路景策的床头柜上,然后拿了睡衣走进了浴室。
热水浴微烫的温度随着水流冲刷过身体,悄然缓解着四肢的疲倦酸痛。
易匀星闭着眼洗去了发尾的洗发露,抬手拢了一下额前的短发,隐约透过淅淅沥沥的水声听到了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
他关了一下水,寂静了片刻。
“学长?”
“我在浴室,马上洗完澡了。”
外头没了话。
这个对话时隔三年,让易匀星的眼尾弯起些怔忪的笑意。
他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换上睡衣,目光触到洗手台上方的柜子上面摆放的吹风机,却没有伸手去拿,只随意把头发抓顺了,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走出了浴室。
秋日的夜里,北风已经带了点冬季的预兆,沁人骨血的凉。
他拐过拐角,看见路景策正站在阳台边锁着窗户,又把窗帘也一并拉好了。
对方转过身,沉静的眸子在看见他嘀嗒着水珠的头发时,划过了一丝轻微的不悦。
“我记得我把吹风机放在浴室了。”
易匀星无辜地眨巴一下眼:“天不是还热么,刚洗完澡吹头发容易出汗,我一会儿再去。”
路景策朝着他走过来,擦着他的肩走到衣橱边取出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
“擦一擦,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
易匀星一边伸手接毛巾,一边勾唇。
“可不敢劳烦小路老师……”
这一回他好像也从自己的嗓音里听出了一点尾调上扬的波浪线。
路景策脚步未停,走进浴室拿着吹风机出来。
“学长有什么不敢的事么?”他插好电,按了吹风机的开关,“那盒健胃消食片,不是学长准备贿赂导师?”
易匀星侧着身坐在对方的床沿,路景策站在身边替他轻轻吹着头发。
眼角的余光落在不远处的穿衣镜上,能看到对方修长的指穿插在他的发间,细致轻柔地一点点把发丝间的水汽捻开,把打结了的头发理顺。
“小没良心的。”他抬手轻扯了一下衣领,喉口不知怎么有些发燥,“如果不是你有胃病,今天还点火锅这种油腻的东西,我犯得着去问别人借药?”
镜子里站着的人深邃的眉宇在光线的暗角,只能窥见薄唇很浅的弧度。
“学长就有良心?以前经常洗完澡不吹头发,我说了多少次,到现在这个习惯也没有改。”
“我真不冷。”易匀星口是心非地撒了个谎。
“这世界上有一种冷,叫我觉得你冷。”
短发吹干的速度很快,路景策关了吹风机。
“何况天气预报也证实,今天气温不到10℃,真的很冷。”
“好吧……我以后尽量记住。”
“记不住怎么办?”
易匀星轻笑:“那能怎么办,只能小路老师帮我吹头发了。”
他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这时才发现床尾放了三套陌生的长袖运动衫。
路景策已经回了一趟浴室放好吹风机,低声解释道。
“那是节目组给你们准备的统一的练习服,你是A班,所以是红色。我回来的时候A班其他人在分练习服,尹绍说他叫你了你没回,我猜你在洗澡,就顺带帮你拿回来了。”
易匀星拎起一件。
无帽卫衣的版型倒是不错,但是颜色却是鲜艳的正红,只有胸前标了一个“A”,背后有一团节目组的logo。
“……这是谁设计的衣服,导演吗?”
“不好看?”
“谁设计的,让他来穿这个颜色试试,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路景策低笑。
易匀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头一次有点嫌弃自己是A班的。
“其他班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导演说五个班正好取赤橙黄绿青五个颜色。”
易匀星按了按眉心。
“说真的,如果光看衣服颜色,我愿意去F班。”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易匀星洗漱完,勉强说服自己套上了正红色的卫衣和白色长裤,跟路景策一起出了门准备去食堂吃早餐。
A班几个人见他跟路景策走在一起起初有点讶异,想想他们是室友,又很快释然了,甚至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点同情。
“路老师好。”
“路老师早。”
易匀星走到楼下,意外地没看见尹绍,一问他室友才知道,尹绍看着那套正红色的卫衣,自闭了。
他走到尹绍的宿舍门前,哭笑不得:“不至于吧……”
里面传来咬牙切齿的一声:“不至于?怎么不至于!”
房门打开,寸头断眉的酷哥rapper套着红色卫衣,莫名有一种猛男版年画娃娃的怪异即视感。
好像下一秒就会作个揖跟他们说一声“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噗嗤。”
身后有练习生没忍住笑出了声。
易匀星压了压上翘的唇角:“……这不是,还行吗,挺好看的。”
尹绍抓着头:“星哥,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你不懂,这个颜色真的……我恨,我太恨了,我为什么是A班。”
话音落下,整个A班响起了一片。
“太恨了,我为什么是A班。”
“我看到F班的衣服了,巨好看。”
“心碎太平洋。”
“为什么星哥穿死亡正红色也这么帅,可恶!”
“太恨了,我为什么不长星哥这样的脸?!”
易匀星探头到摄像机前,指了指哀鸿遍野的A班,对着镜头道:“你们看,这是不是大型凡尔赛现场?”
后边爆发出一阵欢笑。
一群A班的凡尔赛冲出了湖景别墅,汇入了去往食堂的人群。
清晨五点五十,三楼训练室。
易匀星和尹绍一起进了D班。
CDF班的人数基本差不多,都是二十来个。
大部分D班的练习生还没有习惯这样的作息,不少都靠在墙边坐着休息。
“星哥,那边还有空位,我们去那儿坐着等导师来吧?”
易匀星摇头:“该做热身了,不然一会儿练舞的时候容易扭到。”
欧阳杨没什么异议,昨晚跟他们一桌吃火锅的练习生们也立即跟了过来。
于是易匀星领着四五个人开始了广播体操。
“星,星哥,这……怎么像我高中的时候体育课前做的准备活动啊?”
“就是准备活动。”易匀星做着标准的高抬腿,提醒道,“腿抬高,挺胸抬头,好好练!”
他们这边的动静成功吸引了一小部分人站起来加入了热身的队伍,并且队伍还在不断壮大。
等到几个导师带着纸笔准备分别进入各班练习室授课,D班练习室里震耳欲聋的踩踏声已经和隔壁两个班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柯书雪好奇地加快了脚步:“有一句话是怎么说得来着,整栋教学楼最吵的就是你们班,我在楼下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
“在咱们节目,吵是好事,练舞练歌哪有没动静的呢?”韩流光笑着道,“D班的孩子倒挺有干劲的,一起去看看?”
几个导师走到了D班训练室外。
入耳的第一句就是易匀星清朗的嗓音。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做蛙跳别不好意思,勇敢地跳起来!”